15、不思议游戏（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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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晴对于阿瑞斯最初的印象，是温柔、体贴、好说话。
而她现在对于阿瑞斯的印象，只有一条：任性妄为。
如果她能知道阿瑞斯的老师对于阿瑞斯的评价会很高兴的，因为实在是精辟又简洁，简直与她不谋而合——
【阿瑞斯？那只不听劝告又一意孤行的野兽？】
阿瑞斯现在做的事情，其实跟灭国也没什么区别，尤其是在她还不准风晴说自己就是风敛然的时候。
虽然风晴也知道，自己的父亲虽然荒淫但身体硬朗，再活个十几年不在话下，要迅速登基的话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而且他要真的自然死亡了，俱东恐怕会乱。
打着正统旗号的人恐怕不会是少数，因为她的父亲根本就没有儿子，唯一的适龄继承人还是个女性。
其实不管她做了多么充足的准备，这件事本身就是最大的借口——她是个女帝。
“所以？”风晴看着阿瑞斯身前的尸体，半晌，冷冷地抬眼，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凌厉，“你杀了我父亲。”
你杀了我父亲。
不管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他终究都是她的父亲。
“恩。”阿瑞斯挑眉，毫不客气的承认了，“你觉得他要是活着的话，你当了皇帝他会甘心？”
“别忘了，他是个帝王，而你，是个女帝。”
“你能等，他更能等，但你的百姓等不了，你当现在没有农民起义的苗头吗？”
“我只杀了他一个，你想发动战争的话死的绝对不止一个，好，你想软禁他，但他就没有死士吗？就没人来救他吗？”
“回答我，你到底想做什么，风晴。”
阿瑞斯弯起眼角，微微偏头，看着她笑，她的发色瞳色都是暖的，笑起来总会令人感觉发自内心的偎贴。
但风晴此刻没有那种感觉了，她在阿瑞斯说话的时候就转移视线盯着她父亲已经开始僵硬的身体，阿瑞斯看到她的肩膀有幅度微小的颤抖，估计她在宽大袍袖里的手已经紧握成了拳头。风晴的眼影上得又重，因为她的眼睛太有特色，眉宇间总是流淌着安宁平和的味道，她父亲的近臣也多半是见过她的，阿瑞斯就干脆给她画上了女王气场十足的妆容，但此刻再浓的妆也不会影响阿瑞斯下这样一个定义：她的眼睛红了。
“我想改变这个国家。”风晴抽着鼻子，沙哑着声音开口，“我父亲他以前真的很好，虽然……”
以前那也是个会在夜市里为了她一句话就微服出巡，还把她顶在头顶上的好父亲啊。
但到底是什么时候呢？你居然成为了这个国家最大的毒瘤，父亲。
风晴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她的父亲真的是个好王。
勤政廉明，庄重仁厚。
但就是太小了。
风晴出生的时候，他才不过二十六岁，还不到而立之年呢。
天真，满是美好的理想，无法容忍别人忤逆自己，虽然任性却也听得进去劝告，就是这样努力着希望开创一个盛世的王。
后来他到中年的时候，俱东真正变成了一个盛世。
一个国家变成盛世需要多久？
半辈子。
一个王的颓废松懈需要多久？
一夜足矣。
他是俱东至高无上的王。
他是开创了俱东盛世的明君。
他觉得自己做得够多了，想要休息了。
最开始只有小小的一点苗头，但不知不觉里就形成了燃遍整个俱东的燎原大火。
他的堕落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但无人敢劝，也无人去劝。
所有人都相信那个明君会回来的。
但实际上，能劝解王的，只有王。
能束缚王的，只有王自己。
最后等到他们都明白这个人再也回不去原来那个英主的时候，已经迟了。
他毁了他的国，俱东已经开始从根子里腐烂了。
“我问，你答，风晴。”
风晴一怔，她抬头看着面前的阿瑞斯，被她从未有过的正式吓了一跳。
阿瑞斯的背平时也很直，但那是种带着内敛懒散的坚硬，她的动作明明和刚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风晴却没由来的感受到一种压迫感，和她父亲那种仿佛入暮雄狮一般的压迫感不同，阿瑞斯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凌驾于一切之上。
她站在自己的世界里，已然称王。
“你自己和你的百姓，哪个重要？”阿瑞斯顿了顿，“别想，直接说。”
“百姓。”
“你的百姓和你的国家，哪个重要？”
风晴挑了挑眉，这问题完全是在问她，是死都要这片土地叫青龙还是愿意国不存但民在。
还用问吗？
“百姓。”
“你的爱人和你的百姓，哪个重要？”
“百姓。”
“你的师父和你的百姓，哪个重要？”
……你还真问得出口啊，师父。
“百姓。”
“你的父亲和你的百姓，哪个重要？”
“百……”风晴下意识的就想回答百姓，但一个字出口后她就发现自己被坑了……
“姓。”风晴最后还是接了下去，她只能接下去，也只想接下去。
风晴纷乱的思绪被阿瑞斯用开玩笑一样的方式理清。
她看着对面那个雄雌莫辩的清透人影，第一次在眼底掠过她自己也不懂是什么的情绪。
能遇见你，真的太好了。
那个男人，我父。
这只祸狼，吾师。
“没问题了吧。”阿瑞斯收起周身所有锋芒，拍了拍衣袖，“我交给你的东西你总还记得吧，登基大典的时候要是不知道说什么就把这些东西都背了，要是你搞砸了……”我就把时间给你倒回去再来一遍。
阿瑞斯摸了摸鼻子，平时跟陛下调侃习惯了，现在一时半会还改不过来。但风晴可不这么想，她在第一时间打了个冷战，下意识的就把那句话理解成了威胁，非常认真严肃的保证，“绝对不会出错！”
阿瑞斯莫名看她一眼，挥了挥手，“我去接个人。”
风晴这一夜是在她父亲的宫殿里度过的。
在她幼年还可以随意进出这里的记忆中，这里的每一寸都散发出回忆的味道。
她在这里枯坐了一夜，坐得眼睛都有些干涩，等从缕空木窗的缝隙里透出第一缕晨光的时候，她才仿佛从梦中惊醒。
等风晴抹了把脸，再次站起来的时候，她身上所有属于风敛然的青涩都悉数退去。
不等宫女进来服侍更衣，风晴就自己拉开了门。
凤英宫外一路繁花似锦，晨光微熙。
阳光距离昏暗的殿内只有一步之遥，风晴深深呼吸，敛起裙裾，毫不犹豫的迈步赤脚跨进阳光里。
她一步步的从大殿走到铺着青石板的路上，眼神从未有过的明亮，熠熠生辉。
脚下是感受过无数次的，属于俱东的气息。
只要一想到她还站在这片土地上，她就能感受到从灵魂里涌出的喜悦。
这片土地，还有这片土地上站着的人，都是她从记事起就发誓会小心翼翼呵护一辈子的，比什么都要宝贵、比什么都要重要的……
珍宝啊。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不思议游戏（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