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灯火阑珊处》忆若兰

2、昏迷

　　心里便更加烦闷起来。她簌的捻起法诀一跃而起，移形幻影间，已然到了竹屋外的小水缸前，伸手进水缸拿瓢盛了一瓢水又将手臂迂回来，手臂擎着，微扬起头，水就顺着茉莉白一般的脸蛋缓缓滑落下来，再淌过像天鹅般优雅的脖子，她肆意的彰显着她的狂放与优雅。这样做能使她冷静，头脑清明。烦闷的不就是寂寞么，解决寂寞的办法，就是去找一个男人，这样也好，她已闲荒很久，正想找些事情来做。天裳将自身拾掇完好，便出了竹屋的结界，飞身入了九重天，此时却忽然发现她的神识探测到了一个非常痛苦的讯息，这样痛苦的讯息，她存世如此多年，从未遇见。且更加诡异的是，这个讯息不是传自于现世，而是从外世传来。
　　天裳贵为现世主母，在她还懵懂时，便已知晓，天地间，并不是只有这一个世界存在，在宇宙浩淼的苍穹中，像阑珊这样的地界，或与阑珊平行的地界，在浩淼的宇宙之中，是有很多的。如天裳这般的创始者，在宇宙间的不同地界中，皆同样存在。互相间彼此收拾彼此的地界，互不干扰这种习惯已然随着时间的沉淀而成为了一条彼此间皆默认的规矩，一条不是规矩的规矩，使其互相平衡着。
　　天裳深谙此理，因而于方才意识中感触到的那丝痛苦的讯息，天裳本也不予深究，展开身形拂袖原欲飞身离去，正催动体内浩淼真气，却忽然身形一滞－－心脏处，蓦然间便疼起来，细细密密的、仿若针扎似的疼痛。她擎着手臂置于心脏处静待着这波疼痛过去，缓了缓，她便开始集中意识，细细感觉，来了，居然仍旧是方才那个来源于异世的痛苦的讯息。本应觉得好奇，然她的内心真正感觉到的，却是一种于她来说很陌生的几乎从来没有过的感觉，疼痛兼之无边际的绝望。她忽然间明了，疼痛绝望的不是她的心，而是那个来源于异世的不知所谓的物事。不知他是历经何事，而需如此绝望，绝望到，能够波及到她沉静如水般的心。这也是最令天裳不解的，世间人即使是异世创始者的能力手段也不过同天裳于伯仲间，谁也撼不了她分毫，然今日，却有不明了的事物叫她心疼。天裳决心，要前去探个分明。
　　天裳原本世外之人，生性洒脱惯了，如此这般想着，便去做了。寻了此间异世之门，信手捻了一朵法决，便穿门而过。异世之人，居然黄发碧眼。既然追踪至此，此间境况也须得设法好好了解一番。心随意动，头脑中已自动把此间境况显示的分明：这个地方叫巴黎，和阑珊国一样，也有国王和军队，只有一点同阑珊不同，这里有一个奇怪的组织--教会。诧异不过瞬间，她便飞身继续去寻那痛苦的来源。后在一座尖顶钟楼的阴暗角落里，发现墙上有个手刻的希腊字母，深深凹陷在石头里面，观其字形和笔势，能够想象留字之人彼时心里是多么悲痛，多么绝望。拿手轻轻的抚上那个字母，在触碰的一刹那，心内却是一阵战栗，疼痛似乎又开始了，并且，更加浓烈。然后···天裳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她失去了神识。
　　不知过了多少个时日，忽有一日，天裳感觉她的神识似乎又开始慢慢的集中起来，却仍不能够自主的醒过来，在这段逐渐清醒的日子里，她闭着眼，感觉到身边时常会有人来来去去的照顾她，早，中，晚三次。每次伴随着轻浅而又有些杂乱的脚步声而来的，还有闻起来似乎很不错的食物，应该是粥水吧。那人喂完她，便走，并不曾言语。有时候还会待在一旁，静静的看她一会儿，她却能够感受到，那目光的炙热。炙热，却又带着点小心翼翼。又过了大约十多天，在一个阳光很好的午后，天裳多日来散乱的神识才终于被完全集中，她醒了。情况尚未明了，她亦不敢轻举妄动，闭着眼静静躺了会儿，分了一缕神识去查探，便看见她仍旧身处于那日她昏迷过去之前所处的那座钟楼中。只不过此时，她却不知是被谁照顾在了一张破旧但却很整洁的床上。正思索着，便看见有一个人，正从不远处，艰难的往这边走来。说是艰难，那是因为那人似乎是个驼背，且是个独眼，待他再走近一点，便看的更加清楚，却是个独眼，鼻梁高而歪斜，嘴唇似马蹄的形状苍白而单薄。或许因为眼睛的关系故看东西时有偏差，手中又端着碗，因而他行走的时候细致而拖沓。慢慢的，却见他径直的往她住的方向走过来，推了门，便将手中端着的碗放在床旁的木桌子上。一切作罢，人却不走，只在床的另一侧轻轻坐了，细细的用另一只完好的眼来临摹她精致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