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如此冰言

17、017 生日

　　我还没来得及感到奇怪，阿辉就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笑容，“你怎么认识她的？”

　　“因为我们杂志做的是梦卡呀。”我隐瞒了日记的事情，考虑到那毕竟是我和善音两个人的秘密。

　　“这样，”他站起身来，“我去换双筷子来。”

　　我点头，心里却暗暗觉得有些不对劲，阿辉那样镇定自若的人怎么偏偏就会在听到善音名字的时候如此惊慌？

　　是因为学校的事？

　　这么说，N大与T大作为这座城市中最好的两所大学，确实经常听说有暗暗较劲的事情。难道因为这个有过摩擦？我想着等阿辉回来再问清楚，也就没太在意。

　　而之后我们却一直聊着各种事情，我也没再想起这个话题……

　　回到寝室，就看到了捧着一个黑色杯子喝减肥茶的周葵。说来这减肥茶她从大一就买了但一直没见她泡过，怎么今天突然心血来潮了？

　　“怎么突然减肥了？恋爱了？”我随口一问，没想到周葵马上剧烈的咳嗽起来。

　　“什么……咳咳……哎呀……咳咳，那个……”

　　不会说中了吧？

　　我带着中大奖的表情看向周葵，后者马上就红了脸，“你真的假的！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就这几天……”周葵捧起杯子挡住脸，“哪天不是真心话大冒险吗……那谁他就说……”

　　我想起在厕所听到的大家起哄小四的事情，“莫非是小四？”

　　“嗯……我也很意外啦……”

　　我夸张的鼓起掌来，“早觉得你们有点夫妻相，这下看来还真不错。这场球没白打，打出一段姻缘来！”

　　“别说了别说了……”周葵放下杯子站起来，“收拾东西洗漱啦！”

　　我想到之前一直是周葵让我窘得无地自容，有种风水轮流转的感觉。“今天跟小四出去了？怎么？他嫌你胖……”

　　“没有，我自己想减的……”

　　“那杯子莫非小四给买的？没见过啊。”

　　“是啦……”

　　“怎么都流行纯黑的呀，阿辉哪也有一个。”

　　周葵终于被我说的不耐烦，“哎呀！你什么时候话那么多啦！再说，这种杯子是变色的好不好？怎么那么没常识。”

　　我恍然大悟，“哦，那变一个我看看，看看小四在杯子上写什么了……”

　　周葵一开始虽然摇头，但总归还是妥协了，把杯子里灌满热水。说来也神奇，一浇上热水，那本来的黑色就褪去了，露出小四张狂的笑脸来。旁边还有一行字：我想变成这个杯子，被你捧在手心里。

　　我哈哈大笑，周葵几乎是用逃跑的冲出了屋子。

　　熄灯之后，我迫不及待的给善音发短信。

　　善音，我们学校旁边新开了一家蛋糕店，明天你下班了咱们去吃吧？

　　好呀。我很期待~

　　善音还是很快就回过来，让我十分满意，不由得小小得逞的笑出声来。

　　希望明天善音能喜欢我的礼物~这样也算是对她这些日子帮助我的补偿吧。

　　夜晚过得格外漫长，我兴奋地总也睡不踏实，几乎一天亮就蹦了起来跑到蛋糕店，定做蛋糕。

　　可能是被我的诚心所感动，蛋糕师傅总算答应让我亲手来做这个给善音的生日蛋糕。

　　透过大玻璃看师傅做蛋糕的时候总觉得这个特别简单，不过涂涂抹抹，几下就能弄好。可当那些工具到了自己手里，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从基座的蛋糕胚总也切不圆到奶油抹不匀，从奶油花做不好看再到字写的歪七扭八，总之我这一个白天都在各种失败中度过。中午把自己做坏的蛋糕全部吃掉还撑的够呛，有时候都觉得濒临绝望了。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折腾了那么久，我总算也拿出了一个较为满意的作品。

　　“你朋友会很感动的。”老板这么说，弄得我愈发期待善音的到来。

　　按照我的计划，我会把店里的灯调暗，绕着桌子沿着墙边摆上好多好多蜡烛，然后把我的礼物放在烛火最中间。

　　看起来简单的布置，做起来却格外累人。等好不容易把蜡烛全部摆好，我已经累得几乎直不起腰来。时间过了七点，我把火都点好，专心期待善音的到来。我想她一定会大受感动，再看了我的礼物之后一定还会很惊喜。

　　那时候我就说，“咱们就在这里试试看效果吧。”于是放上电池，我们在音乐和烟花中吃蛋糕。
　　简直完美！

　　我一面想一面笑，差点把蛋糕扣在地上，不禁暗自责怪自己的得意忘形。然后把电池放在旁边，准备就全部结束了。

　　我掏掏口袋可里面却是空的。

　　我的电池呢？

　　不对，昨晚回去我什么也没拿出来，不会丢在宿舍了呀！

　　我一面找一面回想昨天买完东西的情景。老板帮我包装好，把电池递给我，我就一直拿着，去了和阿辉约好的餐厅，然后因为我没拿包就放进了阿辉的口袋里，然后阿辉送我回宿舍……

　　啊！我忘记把电池要回来了！

　　我赶快拿出手机给阿辉打电话，手机竟然关机，打了几遍都没办法，只好先发条短信过去。

　　阿辉，我把礼物的电池落在你的口袋里了，你找到了能送过来给我吗？我就在咱们学校旁边新开的蛋糕店里。

　　发完又等了五分钟，还是不见回信，又打他的电话结果提示还是关机。

　　会不会是没电了可自己没意识到？

　　想着索性在这里等，还不如直接去他们宿舍把电池拿回来。看看表，时间也还算充裕，我便去到了阿辉的宿舍。

　　不管来几次男生宿舍我都没办法习惯别人打量的眼神。尤其是认识不认识的人都跑过来“嫂子、嫂子”的叫，更让我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好不容易到了阿辉的宿舍，我才总算长舒一口气。

　　敲门，给我开门的是姚磊，“哎呦，嫂子，稀客稀客，赶紧里面坐会儿。”

　　我谢过便走进去，结果阿辉却不在，“只有你吗？阿辉呢？”

　　“补考去了。”

　　“补考？”

　　我一时没压抑住自己的惊讶，倒把姚磊逗笑了，“嫂子，您别激动呀~这不也没办法吗，挂了还是要补的。”

　　我笑笑，也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了。不过我确实是觉得特别惊讶，好像不管从哪方面理解，阿辉都应该不是会挂科的人才对。

　　许是看出了我疑惑的神情，姚磊善解人意的替我解释，“嫂子，您还真不是第一个这么惊讶的，谁第一次听说都这反应，谁让童哥看上去那么精英呢！不过你说谁真的十全十美了，童哥再NB不也是人嘛，总有点不擅长的。”

　　“他补考哪一门？”

　　“还能是什么呀，数学呗。嫂子你肯定想象不到，童哥数学简直差到一定地步了，都差出境界来了，有时候初高中生都知道东西他都搞不明白。最有意思的要算他解方程，看着能把人乐死！”

　　我也不禁笑起来，这个姚磊真是个活宝，“真的假的？”

　　“骗你我是孙子。咱童哥解三个元的方程就没解明白过，更别提线代那矩阵了。他自己也说，幸亏我们学商科的，要是学个理科，再加上物理化学什么的，他干脆跳楼得了。”

　　“阿辉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呀。”我想象他瞪着书本发愁的样子突然觉得好想笑，“那他什么时候能考完？”

　　“考试时间两个小时，别人一般都提前交卷，不过童哥一定是奋斗到最后一刻的，还能有半个小时吧。”姚磊说着，站起身子来，“嫂子，你冷不冷，今天又是大风天，我给你到杯热水吧。”
　　被他这么一说我也感觉到有点寒意了，便点点头。

　　“哎呦，我那一次性纸杯呢？昨儿还在呢……”姚磊一面嘀咕着一面四处找，我本想说要不算了，结果他却抢先一步，“要不嫂子，用童哥的杯子行吗？”

　　“嗯……行。”

　　“童哥杯子哪去了……不是带着考试去了吧？今儿真邪门了……”姚磊继续一本正经的四处翻找，我差点笑出声来。

　　“用架子上那个不行吗？”我指指摆在阿辉柜子上的纯黑色杯子。

　　姚磊夸张的一拍额头，“对了，怎么忘了它了。您还真别说，童哥从没用过它，弄得哥几个也把它当摆饰了。嫂子等等，我打热水去。”

　　我微微一笑，想着阿辉每天的生活一定超级有乐趣，还没想多久，姚磊就蹦蹦跳跳的回来了。

　　我对他笑笑，便把手里的杯子递出去，他也回报一个可爱的笑容。想到昨天周葵变色的杯子，我也有点期待阿辉杯子的图案了，不由得又笑出来。

　　“嫂子，你这也太好养活了，给你一杯热水都这么高兴。”

　　我吐了吐舌头，收敛好表情。

　　热水缓缓倒入了杯子里面，随着白色的雾气飘出来，杯子的颜色也开始改变。

　　这是……阿辉？

　　杯子上的人是学生时代的童辉，头发比现在略短一点，表情很凝重的在思考着什么。他穿着一身一看就知道是校服的蓝黑色衣服，本来呆板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显得沉重干练。我不禁在心里感叹有的人真的是“人衬衣服”而不是“衣服衬人”。

　　“这童哥也太自恋了。哪有人杯子上印自己的……”姚磊哈哈一笑，放下水壶，“哎！你看，这是在图书馆吧？真羡慕，高中就有这么豪华的图书馆。”

　　“阿辉的高中是？”

　　“N大附嘛。学校真有钱……”姚磊说着摇摇头，“腐败！真腐败。”

　　我被他俨然正义的表情弄的想笑，“哪那么夸张！”

　　“怎么没有！这么大的图书馆估计快赶上咱们大学了……你说那一砖一瓦的不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吗……”

　　姚磊自顾自的说起来没完，我只是笑没再细听，专心欣赏阿辉杯子上的表情。

　　他眉头锁的很深，大概是在思考什么问题，而眼睛却是明亮的，就像我一直熟悉的那样蕴含着内敛的光，给人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他没有笑，薄薄的嘴唇不带一点弧度。

　　我很少见到他不笑，日常里，阿辉无论做什么总会带着一点温和的笑意。不笑的他，不再像我熟知的那样平易近人，反而显得有点冰冷，让我觉得陌生。但这并不说他不适合这样淡漠的表情，相反，我却意外的觉得他很适合这样的表情，清高孤傲带着点精英的气质，想粹上了寒冰的绝世好剑，凌厉但却内敛，把锋芒饱含在那双瞳眸里。

　　这样的阿辉，看久了也会让人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不知道照这张照片的人是不是也会认可我？

　　还没再细想下去，手机铃声就打断了我。

　　“喂……”

　　“喂！你在哪呀，你那朋友都来了！”

　　“啊！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我急忙一看表，已经七点四十五了，我居然在这里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吗？

　　“嫂子，怎么了？”姚磊看到我站起来，也有点紧张，“出什么事了？”

　　“没没……哎呀！那个……”我一着急反而更加说不清楚，“电池有吗？要一号的，那种大的。”

　　姚磊深深皱起眉头，让我的心也跟着沉下去。

　　“还真有。”

　　“啊？”

　　“哈哈，别人估计不预备着，不过我这儿什么都有。”见到我被成功的唬住，姚磊哈哈笑的很开心，“我给你拿，你赶快去吧。”

　　我谢过，拿起电池就往回跑，希望别让善音等太久……

　　还没进蛋糕店的门，善音就冲出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善音……”

　　“谢谢！”她笑容满面，拉住我的手握紧。“我真的真的很感动，也很意外……”

　　我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但心里还是十分高兴，“你喜欢就好嘛。”

　　“我怎么可能不喜欢？”她还是笑，笑的那样温柔，“从没有人为我做过这么多……”

　　我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于是挑了最俗的一句，“生日快乐……”

　　“谢谢你，文溪。”

　　我的脸有点发红，我想一定是因为她的话太过于真诚。本想准备好的那一大堆感人的话和感谢的词藻，现在都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大概这世界上也不可能存在更真挚更打动人的话了。

　　我们坐下，善音说她已经忍不住想尝尝我的蛋糕了，让我不由得有点紧张……

　　“先看看我的礼物吧……”

　　“啊~太坏了，明知道我对蛋糕的抵抗力为零还要我等~”善音像个小孩子一样撒起娇来，“好吧。”

　　我有点意外善音放下完美的样子竟会这么可爱，“那，我这里有电池，咱们看看效果吧。”

　　月光的曲子奏响，八音盒的曲风让这首本来就唯美的钢琴曲更加轻灵好听，我想如果风的精灵听到了一定会赶过来舞动。随着那简单的节奏，天花板上引出了各式的烟花，有简单的花型和直线型，也有别出心裁的心型、星型，错落盛开，把整间屋子都弄得浪漫温馨起来。

　　迷幻的氛围中，我们都不知不觉沉默了下来，然后默契的相视一笑。

　　“如果有人现在向我求婚我都会答应……”她这么说，眼角带着点朦胧的水光。

　　我得意地笑伸手学着阿辉的样子揉揉她的头发。

　　“文溪，你真好……”

　　我正要答话，店门却突然被拉开了。

　　“文溪，不好意思我刚看见短信。我把电池给你……”童辉一看就是跑过来的，说句话上气不接下气。

　　我有点感动，忙迎了过来，“没事啦，我已经弄好了。”

　　“啊……”阿辉抱歉的对我笑笑。

　　“再说你也晚了，善音人都来了。”我回过头招呼善音过来，后者却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善音？”

　　“对不起……”

　　“阿辉你到什么歉，我……”我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我明显的注意到阿辉的眼睛看向的人不是我。他不是在向我道歉，而是……

　　善音？

　　“你没有向我道歉的理由……”善音走到我身后，平静的迎上阿辉的目光，那双眼睛是那样坚定，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但也有可能是太多感情纠缠在一起，所以伪装平静罢了，我明明看到她握住衣服下摆的手在微微发抖。

　　等等，这是什么发展？

　　我一时有点懵了，然而他们两个人却都没有看我，好像我一瞬间就成了这屋里多余的人。

　　为什么？

　　阿辉和善音……

　　我突然想起刚刚在阿辉宿舍见到的那个杯子，那个印着阿辉本人的杯子。

　　中途我发现了一个月前订购情侣杯子的单子，取货日期刚好就是今天。我赶到那家店铺，看店的老爷爷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画着你的那一个杯子。

　　我的眼前突然一片空白，什么现实都好像扭曲在一起，让我觉得自己是误入别人梦境的小丑。

　　“他就是那个人吧……”

　　谁都没回答我的话，我也什么都没再说，良久，我们默契的沉默，一直到蜡烛完全燃烧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