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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滴滴答答的鬧鐘聲反覆地響,趴在桌上的金雨眉間一蹙,埋在雙臂的臉微微轉向一旁,口中發出悶悶地聲響。她不耐煩地抽出右手在桌邊摸索,但大概是睡意朦朧,一不小心竟把鬧鐘拍落在地。渾不在意鬧鐘落地撞擊的聲音,只是為那滴答滴答的惱人重複鬧鈴終於制止而感到滿足似的擺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進入夢境。

      初夏晨光透過未拉上簾子的窗戶,灑在小小的房間內,一室明亮。
      桌子恰好面對著窗戶,金雨畏光似地將臉埋得更深入了。直至溫度不斷攀昇,她這才被自己周身冒出的細密汗珠與悶熱不適感給喚醒。猛一抬頭雙目所遇的光亮讓她有點眩暈,約莫過了十秒鐘腦內神經運轉才終於恢復正常。

      她邊慌張地想著是什麼時刻了,邊手忙腳亂地尋找本該在桌沿將她喚醒的新鬧鐘,好一會才終於在腳邊發現了狀似被肢解的鬧鐘,幾個零件散落開來,電池更是不知道滾到哪裡去。她為了知道確切的時間,又開始在堆滿文件層層疊疊雜物的書桌上尋找手機和手錶,屢找不著讓她更加地心浮氣躁。

      狹小的房間除了一張床沒堆疊雜物,滿地都是亂丟的書籍、紙箱、瓶瓶罐罐,她沒少踢到東西,好幾次都差點跌倒。最後金雨感到煩躁地用右手大力抓亂一頭及肩短髮,生氣地拿起丟在地上的深棕色背包,胡亂地從雜物堆中找出幾本書放進背包,然後手往一旁椅背一撈,將外套帶上,就匆匆忙忙離開了。

      拖鞋啪搭啪搭地在樓梯間響起,她一邊快走一邊套上外套背上背包,然後再以五指作梳將頭髮扎了個馬尾,整個動作倒是流暢至極。她走到了公車站牌下,眼看竟然只有零散幾人在等車就覺得大事不妙,她站在一旁偷眼望著旁邊似乎同樣在等公車的女生手腕上的錶,想要知道到底現在是幾時幾分,不過她視力不好,這副眼鏡度數又快不夠,使勁瞇著眼還是看不清楚。她也不是內向到像陌生人問個時間都害羞的人,只是那女生正在講電話而且明顯臉色不悅、語氣不爽,金雨不好意思打擾,也不敢打擾。

      沒有多久,公車來了,這站只有金雨一個上車。

      「下車投幣。」司機先生拿了張感應卡給她,她接過後找個後排位子坐下。

      金雨坐在位子上開始檢查東西是否備齊時,發現她居然沒帶錢包。背包口袋裡東翻西找就是找不到,背包翻過兩次仍是無果,她緊張起來,猶豫是否要讓司機停車,不過想到回家拿錢再坐車去學校,考試肯定來不及。

      這門課可是學年必修,老師也不是好說話的,雖然她才大二,這門課沒修過,之後還是可以重修,不過她才不想要面臨這種狀況。因此她決定相信人間處處有溫情。她看了看公車寥落的乘客,最後鎖定了一個與她年紀相仿的男生,之所以選定他當然不是因為他長得好看,雖然對方的確是好看的驚為天人。不過事實是金雨看到了男生手上的全黑色的畫板盒子,而且上面印著白色的N大校徽。金雨自己也是N大學生。

      金雨這輩子還沒有和陌生人借錢的經驗,這時候真的緊張極了。深深地呼吸幾口氣後,她鼓起勇氣在公車停紅燈時站到那位N大美術系男生附近,遲疑地開口:「同學,不好意思。」

      那男生在金雨喊了兩次同學以後,這才將耳塞式耳機拿下,轉頭望向她。
      「叫我?」男生的表情有被人打擾的不悅。

      「請問你是N大美術系的學生嗎?」禮貌性還是要確認一下。

      「嗯。」男生相當冷淡,心裡有些鄙夷,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那個、我也是N大的學生,我是中文系的…」

      男生一聽,便在心裡冷笑,又是一個來搭訕的,怎麼這年頭每個人搭訕的開頭十有八九是這兩句,簡直煩不勝煩。他本來就不是什麼紳士,又恰逢今日早上受了氣,心情正好不爽,於是看著眼前的胖丫頭也就更加不順眼起來。在金雨想要說話之前便打斷了她,「同學,想要搭訕別人前最好先回去照照鏡子。」他的聲音不大,但是周圍的人都聽到了,發出一陣哄笑。

      金雨在這陣笑聲中愣了一會,才回神理解消化了這與她同校學生的話,一時間尷尬羞憤不已。這時旁邊一個大叔還對她好心建議:「同學,你要追人家小帥哥也減個肥嘛,你雖然也不是特胖,不過比較起來…哎呀,壓都壓死人了。」說完,不只她自己,周圍的人又接連發出了一些笑聲。

      那個N大美術系的學生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胖女生又青又白的隱忍神情,覺得那大叔說話未免過分了些,他讓她回去照鏡子指得可不是她的身材而是她的儀容。看那胖女生頭髮綁得亂極,黑眼圈又重,身上襯衫皺巴巴的,往腳下一看居然還穿著夾腳拖,這樣還敢向他搭訕,他叫她回去照鏡子也該是合情合理吧。被這大叔一說,倒扭曲了他的意思。不過想想又覺得算了,讓人知難而退也好,總被糾纏實在煩人。於是,他又將耳機戴了回去。

      金雨憤怒了,雖然生氣但她還是知道要保持一些在公共場合的儀態。她冷靜地轉向那位大叔,聲音不大卻清亮,「這位大叔,我自知自己的外在條件,不會去做那種自討沒趣的事情。當然,或許正因為如此所以我更無法理解有了一副好樣貌就以為全世界的女生和他說話就是要同他搭訕的這種自作多情。」她一口氣說完,還不屑的瞥了對方一眼。可惜人家根本沒看到。

      戴著耳機還是清楚的聽到了這句話,居然說他自作多情?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說。如果是私下沒其他人在,他可能還會回諷幾句,不過此時此刻為了保持他的良好修養,他僅是不悅地把音樂開大,懶得理她,覺得在公共場合和她爭吵有失他的格調。

      聽金雨這樣說,別人仍是不信。都哼哼的想:不就是被人拆穿為了面子才說這種話嗎。

      金雨不是沒感覺到他們的想法,對於這種態度也著實氣惱,卻又不知道要說什麼話來反駁。而且實際上她因為沒帶錢想要和陌生人借錢付車費這件事情也頗丟臉的,於是她乾脆什麼都不說話走回位子坐下。看著窗外腦袋瘋狂地轉,直想著有什麼辦法可以度過等會兒的難關。

      沒過多久,公車已到N大門口。金雨還猶豫著要不要再找一個人來借錢,不過剛被說得這樣難聽,她怕再遇到一個自作多情的瘋子。最後嘆了口氣,像赴死刑台般地走向司機先生那裡。

      「司機先生,不好意思…我忘了帶錢包…那個、能不能讓我欠著…」金雨扭捏地開口。

      那司機大概是沒見過坐公車要記帳的,皺著眉頭便要開始數落,不過話未出口,便被金雨身後的一個男生打斷。男生比金雨高了一個頭不止,手長腳長,越過金小雨肩頭一邊把零錢投進箱子,一邊將自己的車卡對感應器扣費。對著司機說,「我幫這小姐付了。」後對著金雨說,「不好意思,借過一下。」金雨本擋在出口,這才趕緊側身讓他過去。

      一個戴著鴨舌帽,帽子壓得低低的瘦高型男生從她身邊過去。她愣神了好一會直到被司機喊著小姐你到底下不下車時,她才驚覺過來趕緊跑下車左右尋找男生的蹤影。待她找到時卻發現幫助她的鴨舌帽男孩和剛那個令她難堪感到羞辱的N大美術系帥哥居然肩並肩走在一起,兩人聊天還聊得頗為愉快。金雨衝動的腳步一時遲疑,不曉得該不該這時候過去向這位大恩人道謝,雖然她對於剛剛那位自作多情的瘋子很著惱,不過又想如果受了人家的恩惠不過去表示一下也太忘恩負義。於是提起勇氣拍拍臉小跑步過去,攔住了戴帽子的男生。

      「同學…剛剛謝謝你剛才的幫忙,我是N大中文系的學生,我的名字是金雨,可以請問你的名字和學系嗎?」說完後,金雨頓了頓又補充道,「你放心,我絕對沒有要撘訕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要還你車錢。」她說這話的時候,刻意加重了語調,看都不看那個在公車上使她難堪的男生。

      戴帽子的男生有些好笑地往旁邊的友人瞧了瞧,對方黑著臉雙手抱胸站在一旁用鼻子哼了哼。其實在他下車後聽到金雨和司機的談話也知道大約是自己誤會了,說了那種話,讓一個女孩子大庭廣眾下被人嘲笑,本還有些歉疚之意。不過對方不但說他自作多情,現下字句明顯是針對他,他當然也拉不下臉道歉。因此反而故作不耐煩的姿態:「承尹,快些,這裡空氣不好,吸多了噁心。」眼神還瞥了金雨站的位置一眼。

      金雨真是氣不打一處來,聽聽那是什麼話啊!她心裡暗暗鄙視:「幼稚鬼。」連理都不想理他。眼神不移,直望著戴帽子的男生愈發明顯的笑意,倒被笑得覺得古怪起來。

      那男生往身旁的幼稚鬼拍了一掌,笑道:「你別和他計較,他平時就這個樣子,沒口德。但心腸不壞。」金雨聽了也忍不住微笑,而那男生則狠狠的瞪了身旁的友人一眼。但是對方沒理會他,繼續道:「我叫穆承尹,也是美術系的,車錢就不用還了,都是同學互相幫忙應該的。」說完與她揮手作為道別,兩個人吵吵鬧鬧的朝美術系館走去。

      金雨目送兩人的身影,暗暗地把穆承尹的臉和名字在心裡默記,又默默地在心中自動屏蔽幼稚鬼那張好看的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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