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过其时之宁不相识》不若不见

10、暗淡的记忆

　　三高中的教学楼已经有很多年历史，尤其是南面连接初中部的那部分建筑，传说是日本鬼子盖的，采光条件不好，阴气森森。

　　也许正是这样的缘故，秦雨歌一时心血来潮开始编写校园里的鬼故事，引得班上的同学争相传看。苏墨看见便恶搞了一把，自己也创作起鬼故事，把情节嫁接在秦雨歌的故事上面不算，还把秦雨歌写进去，杀掉后埋到水房里下。

　　算起来，苏墨也算是写过同人小说了。

　　很多时候都觉得学校的生活很无趣，太阳还没爬出被窝，人就已经到了学校，晚上过了黄金档的时间段，才刚放学。一堆堆的练题像野草一样，放倒一片，又长出来更多的一大片。更年期中的老师们像遇到□□似的苦大仇深，有时候一进门就是黄世仁要债的表情。

　　为什么电影里的高中生就那么清闲，早晨迎着阳光上学，晚上就着落日吃饭？难道小城市里的高中生就不招人疼吗？苏墨多希望能多点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结果，他真的盼来了！

　　因为03年全国闹非典！

　　那实在是难忘的一年。口罩和体温计的价格创了纪录，就连食盐也掀起创购热潮。

　　学校终于更改了作习时间，在学校的时间缩短了不说，下午还有固定的时间空出来供大学煅炼身体，就连五一假期都从三天变成了五天。

　　苏墨终于有看电视的机会了，但电视里除了非典就是sars。后来，果子猩就成了万恶之源，无端端地遭到灭顶之灾。传言广东人乱吃野生动物，才引来这场灾难，可到现在也没人说得清sars病毒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那段时间里，身边的同学前所未有的讲究卫生，用他们的话说：手都要洗掉皮了！

　　夏依然转学后不知道为什么，在新学校又读了一年初二。苏默高一快要接近尾声的时候，她也要参加中考了。苏墨想了又想，终于给她写了一封信，途述别情，也鼓励她用功学习。

　　信寄出后，他开始了漫长地等待，无不能够想像，如果收到她的回信，再一次看见她清秀的笔记，他将是多么的雀跃。几天过去，他感觉到夏依然收到了他的信，再一次感觉到了夏依然对他思念。那久违的感觉，令他喜不自胜。他在梦中梦到夏依然给他写了回信，可信封里只有很小的一块纸，他很失望，却努力想看清上面写了什么，结果这梦并没有给他机会。

　　现实中，苏墨不知到平日同学们拿信件的地方跑了多少次，但最终没有收到夏依然的回信。

　　苏墨并不怪她，只是感到万分不安，生怕搅扰了她正常的学习生活。只是在夜里做梦，他差点哭了出来。因为他梦到夏依然死了，那种生离死别的感觉，痛彻心扉。如果按照弗洛伊德的方法来解释这个梦，那大概是苏墨因为收不到回信，想给自己一个可理的解释，而又不愿意承认夏依然不想给他回信的事实罢了。

　　语文课上讲到史铁生的《我与地坛》，苏墨读着读着，竟有泪花在眼眶里打转。他忽然醒悟到，原来最使人感动的文章，不过是最平淡的文字组合。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史铁生说，在他最狂妄的年龄上，他想到了死。苏墨也长长想到死，虽然他没有像史铁生那样截瘫，可心灵无时无刻不在饱受煎熬。他常常想，生命的意义何在呢？后来他总结出了这样一句话：人活着是为了我爱的和爱我的人。

　　这是带着悲观色彩的人生观。可谁能说这就是错的呢？毕竟他并没有要求来到这个世上。所谓摆脱轮回之苦，不就是来世不想再做人的意思吗！从这点看，活着并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课本不会给学生灌输这些负面的人生观、价值观。就连课本奥斯特洛夫斯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作者）也是这样说的：“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这生命，人只能得到一次。人的一生当这样度过：当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致于因为虚度年华而痛悔，也不致于因为过去的碌碌无为而羞愧……”

　　世界上唯一公平的，只有时间，每个人一天只有24小时的配额，无论贫贱富贵。

　　在这24小时中，每个人都在创造属于自己的回忆，也构成别人回忆的一部分。事过境迁后，又有多少回忆是能够重新拾起的？

　　有时候，苏墨觉得丢失了大段大段的记忆。也许是因为有夏依然在身边的那些日子太过光彩夺目，回望她转学后，留给他一个人的初三，竟像是一片空白。而现在，是秦雨歌在点缀着他的记忆。纵然她只是通过掳夺他的古文翻译书，只是没事儿的时候抢他的日记本，只是，只是她牵的是别人的手，她依然是苏墨回忆的主线内容。

　　其他的时间呢？其他的时间又在做什么多年之后又能够再想起些什么？是某天老师在墨板上写的一道题？还是某一次月考的月数和百名榜上的名次？

　　就连那些书本上划着横线，曾经倒背如流的知识也忘了。慈禧割了多少地出去，牛顿的三大定律是什么，铁元素有多少质子电子，RNA是怎样传递信息的，那套24式太极拳又是怎么打的，等等的这些像一阵风一样没留下什么痕迹。

　　很长时间里他的日记大体上是这样的：早自习班主任来看自习，抄作业也不方便。收作业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数学作业本没带，数学卷子背面竟然还有三道大题没做，于是决定不交了。化学作业更是一蹋糊涂，不得不在匆忙中胡乱写了几笔。英语作业也没带，不过好在没收。地理的背面也空着大面的题没做，收作业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