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锁姻缘(修改版)》纭纾宁

62、又见四爷

　　自那日过后不久，十四便不时前来探访。不过他如今比以前忙碌许多，所以每次都是来去匆匆。后来，我从太太口中得知，皇上将盛京侍郎家的姑娘指给一位宗亲。侍郎一家在姑娘过门后，便赴盛京上任去了。
　　不久，父亲复职的旨意也下来了，不日便要带着家眷去上任了。我和风宁都不能随行，于是父亲便将我们都托附给叔父。待一切都安顿置办好了，离出发的日子也不过屈指几日了。

　　这一日，四爷府中送来了帖子，请我们全家过府要为父亲送行。
　　我原于四爷府有心结，本欲推辞。可此次连风宁都去，我若不去到让人看出端倪来。府中各位福晋也是认识的，到了府中陪着太太和娘一同请过安。好在诸位也都是识趣的，不过略坐便都散了。宴席摆在了姐姐的院子里，算是给足了姐姐面子。姐姐还住在原来的院子里，但已重新修正过了，显得更富丽些。席间，因无外人一家人谈笑风声，到也轻松的很。
　　宴罢，娘她们都陪着姐姐说话，我陪坐在窗边。忽听姐姐对我说：“冰宁，你也别干坐着。带着姨娘和风宁她们到园子里逛逛。你在这儿住过，也知道哪儿的景致好。还有你住的院子，都没动过，也去瞧瞧吧！”
　　我心知姐姐想和太太说些体已话，但还是有些迟疑。
　　姐姐见我如此，笑着说：“你放心。此时爷在前面陪着爹呢！诸位福晋也都要歇午了，园中最是安静的时候。”
　　我听她如此说，也不好再推拒，便带着娘她们出了院子。园中并没有什么大变化，不过添了些花木而已。绕来绕去，还是来到了当日我住的院子。有心想去看看那棵梧桐，可又怕触景伤情，一时到踌躇不前了。

　　就在这时，只见院门一开，平日服侍四爷的太监小福子走了出来。见到我们一行人，先行了礼，然后开口道：“王爷在院中，想找姑娘问点事儿？让奴才来请姑娘。”
　　娘在一旁有些忧心的看着我。我见她如此，不忍她担心，便笑着说：“娘放心，当日在府上与四爷也算熟识。如今恐是见我回来，少不得要询问几句。娘带妹妹去前面等我，我寒暄几句，便去找你们。”
　　“是啊！请夫人移步到湖边凉亭坐坐，我让人去给夫人和姑娘备些茶食，那里水清碧，这初春的景儿是再好没有的。”一旁的小太监乖觉，早早差人在一旁备着带路了。
　　娘见这个阵仗，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一步三回头的同着人去了。我一直等娘走远了，才回头随着他进了院门。一进院门，就见四爷坐在树下的石墩上去着不远的秋千出神，阳光从树的枝杈间隙透了过了，班班驳驳的。四爷比当年更显老成了，少了几年前的阴郁之态，脸上一片的淡然。
　　“给雍亲王请安。”我走到院内，按礼数跪拜。
　　“呵呵！”他回过神来见我跪他，到笑了起来，“快起来吧！怎么几年不见就这样识礼了。称呼也这般生份了！”
　　我站起身，自嘲的笑了笑，说：“这么多年了，人总会变的。只是可惜，我以为姐姐也变了，要没想到还是如此！”
　　“你别怪她，她也没有恶意。是我吩咐她的，她是我的侧福晋，难道敢违背我不成？更何况让我再见到你，到底对她没什么好处。”四爷一脸的坦然，“不过你别怕，我只是听说你去见了十三弟，想当面谢谢你！”
　　说完他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我坐在他的对面。然后也不用旁人，自己动手倒了杯茶递给我。
　　我接了茶，低头闻了闻，甚是清香。抿了一口，才开口道：“我与十三爷本就是旧识，况且红绡还在那里，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唉！这些年皇阿玛每次提到他，都是厉声厉色。可没想到，其实皇阿玛还是心疼他的。”四爷叹了一声。
　　我点点头，淡淡的说：“其实皇上关着他，也许是想保全他。”
　　“虽是如此说，可他现在的景况让人难受，让人心疼啊！”四爷说到此脸上又隐隐的显出阴厉之色。
　　“四爷，不是已经为他报了仇了吗？那两只海冬青，让八爷现在还没有翻身呢！”我平静的说着。
　　四爷听了笑了笑，说：“你怎么知道是我？必竟这件事十四弟得利最多。”
　　我不知可否的笑了笑，说：“话随人说！不过，我相信当年八爷如此咄咄逼人，要治你于死地，四爷是决不会坐以待毙的。只是，可怜了华嫔和她的孩子。”
　　“可怜？她想让你做替死鬼的时候，可没有可怜过你！若不是她，你又怎会误了这几年的青春？这么多年，你还没长进吗？”四爷听了我的话，带着讽刺的口吻说。
　　“呵呵！随爷怎么想吧！误了便是误了，逝者已矣，过于怨恨便成了自己的执业，不值得。人还是要往前看的。”说到此我淡然一笑，起身福了福，又接着说：“当年爷也算救了我一命，冰宁在此谢了！”
　　没想到一起身却发现四爷不知何时已来到了我面前。我想起往事，心上一惊，急着便想向后退。没想到，他伸出手来并没有抓我，只是在我头上轻轻一拈，然后送到我面前。是一片花瓣！想是刚刚在花园游玩时，落到我头上的。
　　“五年不见，你真的出落了。刚刚在阳光下淡淡一笑，竟让我有些惊住了。”四爷并没有再做什么，只将手中的花瓣轻轻一吹，让它随风去了。
　　站在近处看他，我发现他真的老了，眼角眉间有了细碎的纹路，让人不能不感叹岁月流逝。
　　四爷见我这样看他，笑了笑说：“我已近不惑，许多事已经不能再错过，也不能再回头了。你呢？如今局势如此，就没想过给自己留条后路吗？”
　　我摇摇头，说：“我早已没了退路。”
　　是啊！早从我给了绿意那支柳条开始，就再没退路了。
　　“呵呵！你有没有想过，若十四弟上位，你的处境便会与当年的袁敏一样。皇上虽悔恨当场不能保护她，可是对于你却不一定会心慈手软。”四爷说的透彻，带着些许的恐吓。
　　我平静的看着他。他说的我何尝没有想过？只是如今皇上身体康健，大局未定，一切都还是变数。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会认命的。
　　四爷见我一言不发，点了点头，侧过了身子让开路，说：“看来你都明白，还是有长进的，那我就不说什么了。”
　　我福了福身，说：“拜别王爷了，只怕我娘等长了担心，不久留了。”
　　四爷此时已又踱回桌前，复又倒了茶来品。听了我的话，只是轻轻摆了摆手，没在说什么。

　　入夜，娘终是不放心又来到我的房中，见我正在拆簪环，便打发了丫头们，自己帮我弄。
　　“娘想问什么？”我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先开了口。
　　娘叹了口气，又想了想，才吞吞吐吐的问道：“今天……王爷找你……”
　　我抬起头，看着镜中映出娘为难的样子，安抚的对她笑了笑。说：“娘放心，王爷是因为我去看过十三爷，所以找我想问问情况。”
　　“唉，说起这事儿，我也是担心。十三爷现在也算负罪之身，你把红绡送给他……”
　　我听了笑了笑，说：“娘放心吧！我这次去，其实是皇上派的差，到底都是龙嗣，皇上还是心疼的。”
　　因为怕她担心，我没有将实情全部说出。娘听了，想是略略放心了些，轻轻的点点头。
　　“再过几天，我便随着老爷上任去了。剩下你一个人，娘到底不放心。今天回来时，我见太太满脸喜色，想是大姑娘私下和她说什么了。”娘帮我弄好头发，便坐在一旁的桌前，神情又开始忧虑起来。
　　我站起身，从壶套里倒了茶送到娘面前，安慰道：“娘也别多想啦！太太见了姐姐得意，自然高兴些。”
　　“可我见今天的情况，明明的她故意支你出去。我担心她们夫妻合手算计你。自古以来，姐妹之间互相利用也不在少数，更何况你们不是一母所生，自幼也不亲近。”娘说出了心中最担心的事情。
　　我没想到娘短短半日，便看出这么许多的事情。于是蹲下身，把头轻轻依在娘的膝上，轻轻说：“娘放心！女儿也在京城多年，不再是当日那个不经风雨的小女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