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芊芊》简戎

40、徐州下邳三

　　我抬眼看去，她随着吕布下城楼，走得不卑不亢。千万将领都关注着他俩，曹操远在高头大马之上，忽然一人传来消息，说是军师祭酒给的，太远了听不太清。曹操打开纸条，眉眼之间猛地一阵锋芒，残忍的目光扫过所有向他投降的吕布大军。

　　吕布虽然不战而败，但是嗓音依旧坚定有力，沧桑辽阔，足以传到每个人的耳边：“我吕奉先，日后可任由你曹操差遣。”

　　曹操扔了纸条，依旧阴鸷的笑，他说什么我听不太清，但是纸条飞跃千军万马，从我头顶飘下来时候，那上面的字和曹操突然一声铿锵有力，一模一样：

　　“斩吕布——收徐州！！！”

　　我的眼睛瞬间睁大，与此同时兵器出鞘声响彻苍穹，我远远看去，弯弯持刀同数十人立马挡住千军万马，同强大的曹军对峙。

　　下一秒，百万大军就这样冲上下邳，冲破了弯弯等人形成的保护圈。

　　我嘶吼一声，谁也听不到。一时间刀光剑影，震耳欲聋。我再也顾不得，扬鞭直闯曹军，突破艰难险阻也要救出弯弯。

　　利剑在手，我誓死也不能看弯弯为了吕布走上绝路。就在城楼下一片混战之际，曹操带人清扫城楼，携群将登上，观摩整个屠杀的情景。

　　吕布怒目圆瞪看向曹操，大吼一声转过方天画戟，一刀斩杀了想要偷袭他的士兵。

　　无论我怎么叫喊，可是隔着重重人群根本就看不到弯弯在哪里。不对，我应该找吕布，吕布在哪里，她就会追到哪里。

　　我随着吕布的声音寻走，远望他和弯弯并肩而立，做着最后的战斗。而此刻，曹军弓箭手已经悉数登上城楼，我望过一眼之际被人砍了一刀，肩膀猛地一痛，整个人从马上滚落，混乱之中再抬起头，就看到城角一个身影远远奔来，有人放箭射去，曹操道：“那是貂蝉，不要动手！”

　　我也捂着身上的伤口，不顾一切的朝他们奔去，宝剑用左手拿着根本没有力气，我只能凭着本能斩杀进攻过来的敌人。

　　远处吕布和弯弯并肩作战，打得风生水起，可是任他们有通天本领，都抵不过这千军万马。

　　当曹军的利剑刺过吕布之际，弯弯果不其然一个闪身就挡了上去，利剑刺破她肩膀的衣襟，对开。吕布大吼一声，方天画戟一下挑破利剑，即刻斩杀了对方。

　　弯弯亦是捂住伤口，冷汗涔涔流下，强硬着拾起宝剑决不放弃。吕布半是抱过弯弯，向着城楼吼道：“曹操你这老贼，要杀要剐便只管冲着我来！”

　　我终于冲破人群，曹军也是让开大道，貂蝉在路的尽头泪流满面。

　　曹操一声令下，三军散开，中心徒留弯弯吕布二人，貂蝉大喊一声“华弯”，弯弯向她投以坚定的目光，继而转身看着吕布。

　　曹操在城楼之上扬手，下了最后通牒：“放箭——”

　　“不要！！！”我和貂蝉几乎是同时吼出声来，一个悲痛欲绝，一个于心怎忍。

　　我不等曹操发现我，即刻奔赴上前，接受三军的洗礼，将吕布同弯弯守在身后望向城楼道：“曹操！你若能放了他们俩，我即刻便跟你回去！”

　　貂蝉正要上前，却是被人拉住，哭得吵得泪如泉涌。

　　弯弯在我身后伸手，落泪道：“芊芊……”

　　我一转头泪水全都晃了下来，冷静道：“别怕……弯弯。”

　　吕布似是对这个称呼一愣，但是依旧扶着重伤的弯弯。

　　我昂头不屈的等待曹操的答复，他又是露出同样的笑，残忍而绝情，道：“把小乔拿下。”

　　眼见着士兵们就要上前，我拔过弯弯手里的宝剑横到颈项，决绝道：“你答不答应？——只要你答应，我即刻便是你的人！否则，我便死在你面前，这回绝不会有假。”

　　他看看周围，将士们都垂下头去。我正视死如归着，弯弯突然猛地踹我一脚，将我踢出十步开外，我爬起之际就被人擒住，回身一瞬，貂蝉的吼声撕心裂肺。

　　箭花如雨，万贯齐发，弯弯凌空跃起，宝剑扫过数十只，吕布大骇一声，一支箭凌空折来，直中她的背项，她却一把将吕布推倒——

　　两支、三支、四支……

　　我再也没有力气看下去，趴在地上只是流泪，貂蝉亦是痛心疾首，一遍遍喊着“华弯”“华弯”……

　　吕布的嘶吼挣破苍穹，方天画戟有如神助，将一干箭羽统统扫开，不得近身。

　　曹操再次下令，即刻停箭。

　　远处响起缓慢的马蹄声，一人白衣胜雪，徐徐而来。

　　什么都来不及了……

　　当有人喊他的时候，我的心都碎了。

　　所谓的军师祭酒，便是这神机妙算，为曹操出谋划策，写什么“斩吕布，收徐州”的人，他姓郭名嘉，字奉孝。

　　我们曾经一起长大啊……

　　我的手指嵌入泥泞的土里，眼泪滚烫的落下来，分不清多少，分不清多痛。

　　吕布转眼抱住弯弯，这个世界像是静止了一样，唯有雪花还在不断落下。

　　好冷。

　　弯弯伸手抚摸他的脸颊，最后一句也没说出口，只是泪水不断汹涌而出。吕布亦是挣出泪水，打湿她的脸颊。

　　五年的陪伴，五年的守候，五年的付出，五年的爱恋——他终于懂了。

　　弯弯的手指滑落，我的心也停止跳动了。

　　远处忽闻一阵躁动，我转眼看去只是一片鲜红映入眼帘，貂蝉拔刀自刎，等不了曹操喊一个“不”字。

　　什么都剧终了。

　　吕布放下弯弯的尸首起身，方天画戟坠地的声音哐啷，响彻这片城池。他仰天望去，张开双手，轻轻一句：

　　“来吧。”

　　已经没什么可以依恋的了，已经没有活在这个世上的理由了，所以请给我们一个痛快吧。

　　曹操挥手直下，箭羽锋芒扫下。

　　我眼前一阵黑暗，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我陷入了好深的黑暗之中，黑得我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走几步就摔几下。我坐在地上，看周围一片漆黑，泪水不断溢出，伸手什么也够不到。

　　弯弯死了。

　　她是郭嘉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