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芊芊》简戎

27、徐州巨野二

　　弯弯偷偷溜走了，我也终于明白貂蝉患得是什么病了。所谓相思无药，解铃还须系铃人，过了几天，貂蝉的心病果真好了。吕布来看她的时候，一直夸赞我照顾得好，我看过跟在吕布身后的弯弯一眼，朝她眨了下眼睛。

　　弯弯不能进内院，但是我可以出去，她得空就来我这里，给我讲吕布是多勇猛，多帅气，我看她是完全迷上吕布了，也不懂当初她怎会喜欢上和吕布截然相反的郭嘉。她道郭嘉是从小陪伴长大的，这份感情任何人都无法取代。但是过去的总是过去了，强求不来便只好往前看了。

　　我感谢老天爷让我们能够团聚，一直朝思暮想着郭嘉现在又是身在何方。

　　我突然想起朱悟，他还奉命去找弯弯的呢。弯弯只道让他们去找吧，就算找到了她也不会跟朱悟在一起的。她就是喜欢跟在吕布身边为他效力，就算吕布有朝一日穷途末路，她也依然会追随到底。

　　她说她第一次抱着貂蝉遇到吕布的时候，那般英姿飒爽，她再也没见过比他更像天神的男人，我道能征服像弯弯这样男子汉的人才算得上真正的男子汉，不觉也对吕布肃然起敬。

　　弯弯时常给我带点好吃的，我都借花送佛转手给了貂蝉。貂蝉跟我相处久了也就不再隐瞒。她道她生平遇到男人无数，唯独对她好，不求任何回报的便是华公子。他们在崖底带了一个多月，华公子一直对她照顾有加，从不逾越。我想当时可能是弯弯把她当成了我，这才像姐姐一样对貂蝉好的。

　　大多数男人喜欢貂蝉，无非她国色天香的一张容貌，唯独弯弯是真心实意的对她好。我就郁闷弯弯当然不会逾矩，因为她根本是个女的，怎么可能对你乱来。

　　但是这些话终归是不能说的，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貂蝉每次都张望着看看弯弯是否随吕布一同过来了。

　　弯弯这些日子为了能和我相见，便一直伴着吕布过来内院，吕布同貂蝉相聚，我便和弯弯话唠。一日吕布出来之际，见我们二人聊得欢畅，道：“华弯，你这么喜欢小乔，不如我做个成人之美？”

　　我转头看去，貂蝉的脸色果真阴暗了下来。

　　弯弯赶紧摆手，解释道：“我心有所属，但绝对不是小乔，末将只是把她当做妹妹而已。”

　　我展颜道：“华公子一直说我跟他失散多年的妹妹长得像呢，将军。”

　　吕布挑眉道：“是吗？看来倒是我乱点鸳鸯谱了。”

　　我和弯弯会心一笑，貂蝉也松了口气。

　　过了没几日，貂蝉牵着我手走在花园里同我谈心，她问我可有心仪之人，我左思右想一阵道：“当然有。”

　　她紧张道：“是华公子吗？”

　　我松开她的手走几步道：“怎么可能？我一直把他当姐——当兄长看待。小乔喜欢的人，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我们分开很久了，可能近在眼前，可能远在天边。”

　　她一定要问个究竟，恨不得把姓氏名谁，家住何方都问个清楚，我当然不好讲是郭嘉，要是一说他，弯弯的底子也会被我一概翻出来，就只好支支吾吾道：“哦……我喜欢的人姓周名瑜，字公瑾，扬州寿春人氏。”

　　“小乔是他自小到大的丫鬟，一直服侍他长大，日久生情是当然的啦。”

　　貂蝉抚摸我的手：“看这双手细巧纤柔，他定是没舍得让你吃苦吧？你们何以会分开？”

　　我道：“他要随同孙少将平定江东，我觉得自己的存在是阻碍，只好离开他了。我想等他一番作为之后再回去，但不知那时他还要不要我了。”

　　貂蝉面容悲伤道：“何苦求取天下英雄，平平淡淡才是真啊。”

　　我笑道：“没啊，我也希望跟他隐于乱世，但是无奈，他不懂我的心。”

　　这样说清楚搞明白之后，我便一直和貂蝉谈心，她说她的华弯，我不得不千遍万遍的提周瑜，把三年来的事情全都讲了个遍，除了跟曹操的交集。那些小时候陪伴他长大的历程，就只好信手捏造，说他一直教我弹琴跳舞，特别严厉。我讲着讲着就说到了很多和郭嘉的往事，只是冠以了周瑜的名字而已。幸而他们的性子是有些相似，要不对调也容易听出来。

　　弯弯自从跟随吕布三年战争之后，整个人的性格越发男性化，连武功也是突飞猛进，和我切磋的时候，有时竟然能将我撂倒。

　　夏天的氛围越来越浓，大清早就听到院子里一直鸣叫着知了的声音。

　　这些个日子我拜托弯弯利用她现在的权力，给我去看看有没有机会深入曹营，终于等到她传来消息，说是再过不久曹操就要整军过来，攻打巨野。

　　听闻这等紧急的消息，吕布立马迁走貂蝉，生怕战乱之中又是和她走散。他见过几次我和弯弯棋逢对手的打斗，便放心把貂蝉交给我和弯弯。吕布还道曹操荒淫无度，貂蝉千万不能落入他手中，否则只会如那什么大乔姑娘一样，倍受凌辱。我听得鼻子冒烟，恨不得立马就去解决了曹操，救出姐姐。

　　在我们离开巨野的时候，曹操的大军差不多已经杀阵过来了，弯弯想上战场帮吕布，可是貂蝉根本不容许她前去，生怕有什么闪失。

　　我们屯在巨野郊外，只听十里开外一阵烽火嘶鸣。

　　弯弯本来以为上回曹操没能打败吕布，这回应该也不会出太大的乱子，可是三天后迎来的不是吕布寻找貂蝉的人马，而是一片兵荒马乱，曹军占领巨野，吕布身负重伤。

　　弯弯肯定觉得自己没在吕布身边，未能照顾好他，要是平日里她会贴身保护，就算有箭射过来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挡上去。于是当她听到吕布受伤的时候，激愤之情难以排泄，竟是拿了战戟，大刀阔斧的跑去杀阵了。

　　保护貂蝉的任务落在我一个人身上，我知道这厢曹军还在往郊外蔓延，不只是为了追杀吕布，更有找到貂蝉。眼见着吕布的人终于到来，可是曹军也是逼近眼前，我将貂蝉推到一边道：“快！我们把衣服换过来，你跟着他们先去找将军，记得还有保证华弯的安全！这里就交给我！感激不尽！”

　　貂蝉梨花带雨的离开，我随同几位仆从往另一边逃跑，曹军果真追了过来，我一边往后看一边逃，没走几步就被人的刀背打了下，整个人径直扑地。

　　我转过身，看到来人中没有曹操，看似他还在忙于收复巨野，所以捉拿貂蝉才交给了几个下属。

　　我被他们带上马，幸好他们并没有亲眼见过貂蝉，这会儿即便揭了我的面纱，也只是□□道：“果真倾国倾城的美人……主公定会大赏我们的！我们这便带貂蝉回去。”

　　我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反倒是怕弯弯一个莽撞，真的为了不爱她的吕布付出了生命就不值得了。

　　我被一路押回兖州，也没有人动过我，顶多遭人摸摸脸，捏捏腰而已。

　　兖州乃曹军根据地，我被送达之后，军令便传，将貂蝉与大乔一并关着便好，一切等曹将军回来再做定夺。

　　我本想移花接木，想着和大乔相似的容貌，然后找人把她和我换了弄出去，毕竟来接我的人中，我找到了十分熟悉的对象。

　　那便是荀彧。

　　可是当我发现自己和大乔除了身材以外有些相似，音容相貌根本如没有血缘的一样之后，什么打算都泡汤了。

　　我看着大乔，她也一筹莫展的看着我，我不可思议道：“大乔……姑娘？”

　　她点头，眼里毫无光彩。

　　我又问一句以示肯定：“乔莹？”

　　她看着窗外，不再说话。

　　接着不久荀彧就过来，他道他有些话要与貂蝉讲，便将我给拉下去了。

　　我还想着他来接我时的那一瞪，像是见鬼了一般。我自认为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只是变瘦变高而已，他也不必用那么诡异的目光盯着我。以至于他现在有话同我谈说的时候，连旁边的曹军都不可思议的望了一眼我们。

　　他方才进来喊“貂蝉”，我还以为那是在喊别人，压根没有感觉到，回头看大伙儿都望着我，我才恍悟道：“对对，我是貂蝉！”

　　我兴冲冲的跟他走了出去，待得周围的人都被遣散的时候，他才扶额道：“我本以为……貂蝉长得像我曾经遇到的一个小女孩……却想，”他有气无力道，“你真的是芊芊！”

　　我点点头，表示苦涩道：“我是来救我姐姐的。”

　　“你怎么过来的？”

　　我没那么多时间给他解释乱七八糟的过程，只得一句话解决道：“我扮作貂蝉过来的啊！”

　　他拍一下我的脑袋：“这么危险你也敢！要是让奉孝知道你这般胡闹，非气死不可！”

　　我仰头道：“先生知道奉孝现在在哪里吗？”

　　他道：“前些日子听闻他离开了袁绍，信里说袁绍乃竖子，不足与谋。现下我也不懂他去了哪里，只能等他下一封信寄到兖州了。”

　　我扮作可怜道：“先生会救我出去的吧！先生你是看着我长大的！”

　　他道：“你，我自然会帮你弄出去，就是你姐姐太麻烦了。主公说要拿她换一个人，但不知为何还是没人来解救她……那孙策也不懂是何用心，未婚妻遭人掳掠，自己反倒不闻不问。”

　　他这样说着，我也奇怪曹操居然没跟他讲说要拿大乔换小乔，正是疑惑。荀彧一拍手掌，喝道：“你这丫头！难道主公要换的人是你！主公怎会认得你？”

　　我楚楚可怜道：“如今先生知道我必来的原因了吧，只要先生把我姐姐救出去就好，其余我来应付。”

　　他转身犹豫：“不行，那样奉孝和主公都会寻我麻烦的。”

　　我拉着他的手道：“不会的不会的！你放走了大乔，留下了小乔，曹操断然不会责怪你的！再说我会武功，我能自保，曹操奈何不了我，前几次如何，这一回也是一样。”

　　他终是耐不住我求情，眼看着我下跪，只好道：“罢了罢了！先生只帮你这一回，接下来的路可照应不了你了！”

　　我拼命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