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梧桐妖？》深海粉黄鱼

1、归来

　　当吴桐的双脚再次踏上这片阔别已久的土地，没有什么激动，或者是什么感怀伤时久违故乡的激动情怀，就怔怔地站在机场的回廊，看着离开的回来的的人都是行色匆匆，只有自己，象是不太着急的样子，一步三停，其实，倒不是。心里的东西欲盖弥彰的那一部分，即将昭然若揭。这是在欧洲呆了四年后，回来最想见，最盼望见到的人。
　　“哎………死小孩儿，慢死的，老远就看到你，在回廊里磨，就是不出来。”（磨是方言，慢，磨几的意思）姚远一把抢过她手上的行李，一手搂过她的脖子，不轻不重地拍着她的脸，“我看看，四年没的见，连个招呼都不打，死小孩儿，在外头呆的都没的规矩了蛮。”
　　是，姚远，吴桐的哥。倒不是亲哥，但是比亲哥也差不了多少。在大院里，谁都知道吴桐是他认的妹妹，从小学第一天报前就认下的，这个让全大院谈之改颜闻之变色的混世小魔王。整个大院十几家，没有一家是没有被他捉弄的鸡飞狗跳的，爬墙头，翻围墙，上树，别看吴桐一女孩子，小时候都跟在姚远后面全都试过，什么祸都闯过，结果每次姚远都会以被他老爸暴打收场。
　　吴桐还记得他那时带着自己到人家高尚小区的景观池塘里捞红鲤鱼，自己坐在岸边，看他在水面翻腾，做着一个个花哨的动作逮鱼，野的黝黑古铜的肤色在水和阳光的作用下闪着让人感叹的光彩，也许是吴桐当时的错觉，觉得那才是灿烂精彩的生命……
　　是她熟悉的说话方式，她熟悉的脸，她熟悉的野蛮的招呼，她熟悉的味道……她心里泛起的，既是挣扎，又是甜蜜，像是严刑逼供一样的将“哥”字才冒了个嘴型，姚远就笑了，将她依旧以那种半胁迫的亲密姿态拉出了机场。
　　吴桐很喜欢一路上的人的侧目，“这么亲热，小两口感情真好。”吴桐很切喜的在掠夺着误会的幸福，而姚远就像没注意到一样，大喇喇的将她推进辆Q7里，吴桐知道，她的痛苦我悲伤的起点，原来一直都没有消失，她永远都只能守着那条看不见的界限不能跨越……
　　开车的是个男孩子，脖颈雪白，手指细长，看样子应该也比她小一些，“若晨，不喊人啊，叫姐姐，我不跟你说过咯，我妹，这死小孩儿是我看着长大，我还看过她光屁股满地爬的样子，哈哈哈……”姚远又将她揽着没遮没拦，她也就让他揽着，没抗拒，漫漫的眼光洒在若晨身上，若晨的正脸清秀，是那种日系的感觉，却有隐隐的觉得不同。若晨咧了咧嘴角，像是怯生生的，喊了声姐姐，就扭头去开车不再看。那种感觉，仿佛让人感觉到，他们在乎的东西，都一样……
　　“你妈你爸在新房子里，一时半会儿，没的你住的地，我给你找了个小院子，小二楼，怕你住的不舒服，又贴了个广告再找个人租来住。”他拦着吴桐一路，絮絮叨叨，她就一直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听这话，马上就跳起来，“我是个女的诶，你让我跟个陌生人住，你放心啊，你就这么不那我当回事啊，没地方，你家不能让我住啊。”姚远利马一愣，抬眼看了看前面开车的若晨，若晨像没听到一样，还就一心一意的开车，才说，“我不这意思，你火什么啊，我家就两间，你和我一住，我都不知道睡哪了，怕你不自在，我这可是专门找的房，小院，安静，好着呢，别在这跟我挑，你什么样，我还不知道。”说这就那手糊着她的脑袋，吴桐一时气结，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扭头看着窗外，窗外的人，树一直在向后奔跑，一如那已经远去的青春……
　　姚远原来和吴桐上的是一届的，初二的时候在学校，因为帮吴桐打捉弄她的男孩，而被人叫了几个活崂鬼（小混混）堵在学校门口，哥一个打几个，还伤了自己，最后闹到派出所蹲了半个月才出来，打这，就不再上学了，她一直都觉得对不起姚远，毕竟事情起因在吴桐，姚远人相当聪明，吴桐自己学一天的工夫他瞄瞄就背得了，要不是出了这样的事情，恐怕现在坐在大学教室里的还有他。
　　后来吴桐上了高中，姚远就一直在外面混，找事做，他爸原来在皮件厂作，后来因为说是有毒有害工种就下来了，他妈帮人作裁缝，也是辛苦的要命。他就一边接他爸爸的活在充满毒气的操作间里工作，一边在外面饭店里帮厨。
　　姚远人机灵聪明，一点就透，学东西特快，记个菜谱报个菜价什么的都不在话下，自来熟，哄客人的工夫也是一流。后来老板越看越喜欢，就认了他当干儿子，他就辞了皮件厂的活，在小饭店当经理。他妈后来也没继续做裁缝，毕竟他有了正二八经的事做，可他爸一直就不待见自己儿子，不管哥拿多少钱回来补贴，都绷着一张脸，将他打出门，“我没的你个儿子，连个书都不念，还有个潮底子（有前科），你要是个大学生，就算要家里头贴钱穷死我也开心，就会干点投机倒把的破东西，挣两个钱就拿回来现，混帐东西……”他也不说什么，每次都把钱悄悄塞给他妈，然后到吴桐这里坐一会儿再走。
　　当吴桐高考结束那年，姚远给家里留了七万块钱就不声不响的走了，听说是到南边广州深圳那边去闯闯，他爸气的拿着扫把站在大院门口骂了一天最后还晕了过去，吴桐也是一阵如被雷劈，“他连我都没告诉就走了，走的坚决，干脆，我将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上，他不是不知道，就这么走了，我无足轻重。你走，我也走，我走的比你还远，远到你后悔，远到你想不到。”当年吴桐急火攻心一般赌气报了欧洲的大学也学着他的样子潇洒开了，可是刚踏上飞机她就后悔了。后来想想，当年，还真是幼稚的可以……
　　“到了哎，这么喜欢我的车啊，都不愿意下来了蛮。”姚远拍拍她脑袋让我回神。下了车，才看到个小院子，是挺安静别致的，“你哥我不读书，读书人的品位我还是知道的，你从小就这样儿，我看这院子配你。”他将吴桐的行李从车上拿下来，把钥匙往她口袋里一塞，往她耳朵边儿一凑，“房租我给你交了两年的，都弄干净了，你放心住，新来的你就开价，他的房租就当哥给你的零花钱。”说完拍拍屁股钻进车里决尘而去。吴桐的脸还在火剌剌的滚着，仿佛那温热的鼻息还喷在她的耳际。
　　无奈的甩甩头，个花痴，这么多年了，还是点抵抗能力都没有。吴桐走进院子里大致看了一下。院子中间有棵梧桐树，好象不是南京常见的法国梧桐，倒像是中国传统的那种。我走上前去仔细端详，树干很粗，斑斑驳驳，树龄应该很大了，吴桐细细抚摩突然想起古书上说的神鸟栖梧桐的典故来，不禁莞尔一笑，“好漂亮的梧桐树”。
　　Q7还在马路上不紧不慢的开，马路两边的是遮天避日的法国梧桐树，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挣扎着划拉出来，映的马路上班班驳驳。姚远坐在车里，皱着脸，从口袋里掏烟，拿了一只出来点，王若晨瞥了一眼，没说话，只是动动胳膊放了玻璃窗下来。姚远也没看他，将胳膊搭在车窗上，就这么过了好久，也没再抽一口手上的烟，“哥，烟烧到头了。”王若晨打着方向盘转弯，不咸不淡的顺了一句，姚远像是刚刚神游还没反映过来，就觉得手指间一阵刺痛，“哎呀，我操……”，他骂了一声，手一抖，烟就掉到了马路上，消失不见了。
　　王若晨依旧没有说话，甚至，他都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说的直白点，也许是矛盾。从一个多星期以前接到姚远所谓的妹妹要回国的消息起，一切都变的好解释了，他一直觉得姚远的心里有那么一块地方他走不到，去不了，有这么一段回忆或是思绪他没法容入，现在，她回来了，他反常了这整整一个星期，王若晨觉得，那种纠结和嫉妒的感觉一准得把自己给折磨死。

作者有话说

　　我果然是急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