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玉纾》月下小酌

79、第 79 章

　　大明宫内的宫人们依旧替主子们忙碌着，而这份忙碌被叮嘱过后丝毫没有影响到风青玉，所以他无论是在颐兰殿内还是整个内廷都是最安逸的一个，在那些后宫的波橘云诡中他是那般的纤尘不染，而这份令人侧目的无暇却是帝王用血腥的手段维护而来的。
　　说后宫的人从来没有对风青玉和风青玉怀着的小皇女产生过妄念那是不可能的，龙玉纾自从风青玉怀孕以来就常让紫菱去颐兰殿，做的唯一的一件事就是杀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宫里从来就没少过见钱眼开的宫人，足够的利益面前，便是紫菱一手调教出来的宫人侍者也难免有不轨的，而临产的两个月，帝王不在的日子里，这些人折腾的越发厉害了起来。
　　例如现在，依旧有人惦记着一尸两命，于是内廷的死牢里倏忽间便热闹了起来。
　　紫菱搔了搔额头，不耐的看着跪在地上颤抖的像是在筛糠一般的宫人，万分不解的问道： “哎！你说，我让你亲手整死的宫人有多少个了，你怎么也犯开这错误呢？”
　　面无人色的宫人跪在地上将头磕得嘣嘣响，就是一句话不说。
　　“成了，我也不问你了！”紫菱翻了个白眼，抬起一脚将宫人踹翻，指着四周的刑具说道，“这些个东西会让你一个字儿都不差的说出来的！”
　　宫里是减了刑了，紫菱甚至因为动用私刑入过一次大理寺，但是现下谁会没事儿闲的去捋老虎的胡子，陛下摆明了纵容着紫菱，更何况处罚宫人是内廷的事儿，饶是那般御史也没在这件事儿上觉着自己的脑袋比旁人结实多少。
　　死牢阴暗的刑室内回荡着已然破音的惨叫，紫菱掏了掏耳朵，在心里嘀咕：有这么疼么？
　　她的想法刚放下，帝王带着无奈的呵斥在她心底响了起来：“菱儿，认真点儿！”
　　紫菱吐了吐舌头，斜睨了一眼手上已经没有什么好地方的宫人一眼，问道：“说罢！你瞧这都疼成这样儿了，值当的吗？”
　　“求。。。。。。求紫总管，饶了。。。。。。饶了奴才吧！”宫人颤抖着双手求饶，身上却连片布片都没破。
　　“你说我要是饶了你，陛下能饶了我么？”紫菱瞪了宫人一眼，愈发的不耐烦起来了，“你是在颐兰殿伺候的，也该知道陛下对风充仪有多上心，你怎么就这么不给陛下省心呢？你不给陛下省心不就是给我添乱么？你给我添乱你还想让我饶了你，做梦呢？”
　　两仪殿内的龙玉纾眯了眯眼睛，心情颇好的示意方正继续说奏折上的事情，又是秋季将近了，秋粮也该收成了，龙玉纾对户部要求也严格了起来，若有人敢在贡赋上打马虎眼，大理寺也该热闹了。
　　另一边儿的紫菱折磨够宫人的两只手了，见他还是不说只能再次挠头了，不难想这位肯定是有什么把柄攥在人家手里了。看惯了这些的紫菱可没什么同情心，她从椅子上起来，捏起宫人的下颚，对四周的狱卒们吩咐：“都出去！”
　　刑室安静了下来，紫菱放柔了声音在那名宫人耳边低语：“说吧！什么把柄攥在人家手里了，我能给你解决的就给你办了，也让你走的安心！”
　　“总管大人，奴才求您了，饶了奴才吧！”宫人似乎已经被吓的有些神志不清了，只一个劲儿的求饶，却不说什么。
　　紫菱叹了口气，将宫人丢在地上，走到一旁拎了一桶冷水，照着宫人的头就浇了下去。
　　宫人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眼神恢复了几许清明。
　　紫菱咬了咬牙，拽住宫人的衣领，森然的说道：“你说了我就饶了你的家人，你不说，便是你后边儿的人不杀你的家人，我也会把她们一个个全找出来，给你祭坟！”
　　“奴才说！奴才说！”宫人直直的与紫菱妖异的眼眸对视，恐惧的哭号，“是贵君，是思贵君！”
　　紫菱舒了口气，恢复了笑脸，她伸手将宫人的衣领抚平，又将他脸上粘着的碎发理好，拍拍他的脸颊轻声道：“成了，你走好！你的家人，我负责给你安顿了！”
　　宫人僵直的倒在了地上，紫菱看都没看尸体一眼便抬脚离开了刑室，对外面候着的狱卒挥了挥手，没有说话就走了，说了也没用，死牢里的狱卒都是聋哑，还都不识字儿。
　　聚在两仪殿的大臣们刚下去，紫菱便进来了，她跪在龙玉纾脚边禀报：“如是！”
　　“朕知道了！”龙玉纾看了紫菱一眼，放柔了语气，“去内侍监多领些银子，那么多人要养着，你那点儿俸禄哪够！”
　　紫菱浅浅一笑，依偎在龙玉纾腿边，轻声道：“总归是欠下的，菱儿没想着恕罪，但终究是能帮的就帮帮，这宫里，谁都不容易！”
　　龙玉纾失笑，干脆把紫菱拉进了怀里，低头看着奏折说道：“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把天捅了，朕给你补！”
　　紫菱抿唇，这次却没笑，只是垂下头没有说话。
　　龙玉纾一笑，松开了紫菱，低头认真的批阅奏折，还有一堆的事情等去处理，赈灾、发兵西北再加上御驾亲征，摆在明面上的国库已然有些吃紧了，用影楼得来的金银弥补显然也不是长久之计。
　　龙玉纾专注在了奏折上，紫菱取过药杵在龙玉纾身旁将朱砂捣好备用，两仪殿内安静了下来。
　　但是这份安静很快就被打破了，跌跌撞撞的宫人闯了进来，跪在地上语无伦次的禀报：“陛下。。。。。。陛下。。。。。。风，风充仪要生了！”
　　龙玉纾眯了眯眼睛，两仪殿的温度一瞬间降低了，她站起身吩咐宫人：“把太医院给朕搬去颐兰殿！”
　　紫菱匆匆跟上龙玉纾的脚步，心下冷然：刚刚才处理过钉子，怎么立马就出事儿了！
　　颐兰殿此刻人仰马翻，龙玉纾到的时候宫人甚至只是匆匆的行礼便跑进了内殿。
　　龙玉纾迈步要走进去的时候，颐兰殿的大侍者扑通一声跪在了前者面前，颤抖着劝阻：“陛。。。陛下，产房不吉，请。。。请陛下在外等候，风充仪吉人天相，必然会父女平安的！”
　　龙玉纾一脚踹开大侍者，这一脚极重，大侍者委顿在地不住的咳血，但是依旧想爬起来阻拦龙玉纾。紫菱上前扶住他，不由叹息：“做这等多余的事作何？”
　　龙玉纾进到内殿的一瞬间便嗅到了血腥味，心中一紧，不顾宫人的阻拦冲到了床榻前，果然看到风青玉面色苍白而不安的躺在上面。
　　风青玉恍惚间看见了龙玉纾，想要喊一声，却只从唇边溢出一丝呻吟：“陛下！”
　　龙玉纾走到榻边坐下，握住风青玉汗湿的手柔声安抚：“朕在这里，不要怕！”
　　将龙玉纾看的比谁都重的风青玉听了这句话仿佛积攒起了力气，腹中的小生命似乎更加迫切的想要出来看看这个世界，带来的就是风青玉压抑不住的惨叫声。
　　龙玉纾回头看了一眼稳夫，语气冰冷：“风充仪如何？”
　　“回，回陛下！”稳夫跪下，话不成音的禀报，“风充仪，风充仪的胎位不正，恐怕，恐怕有难产的危险了！”
　　龙玉纾听了之后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只要人没事儿就没关系了，对稳夫淡淡吩咐道：“朕要父女平安！”
　　这短短的一句话比千万种威吓都来的重，帝王风轻云淡时才是最可怕的。
　　风青玉的惨呼没有间断过，但是已是可闻的渐渐衰弱，而皇女，依旧没有降生的苗头，稳夫甚至已经绝望的准备承受帝王的怒火了。
　　龙玉纾轻叹了一声，嘴角微动了一下便低头吻住了风青玉已然毫无血色的唇，舌尖抵开后者的齿关，将温热中带着奇异香甜的液体渡进后者口中迫其咽下。
　　风青玉朦胧间感觉到自己已然无力的身子正在一点点的恢复了，融融的暖意顺着流淌的血液涌向腹间，撕心裂肺的疼似乎也减轻了许多。
　　龙玉纾轻瞌着眼，在心底轻悠地低语：“小家伙，别折腾你父君了，快出来吧！”
　　源源不断的暖意浸着风青玉的四肢百骸，最终让他所有的感官都只剩下了疲惫和困顿。
　　“呜哇！呜哇！！！！！”响亮的哭声终于响彻了颐兰殿。
　　稳夫抱着洗净的孩子跪在地上笑的欢天喜地：“陛下，是个下皇女，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将小殿下抱过来！”龙玉纾将风青玉唇角的一丝鲜红拭去，猩红散尽的双眸停留在风青玉惨白的脸上，“让朕看看！”
　　稳夫手脚麻利的将孩子抱到龙玉纾面前不住的说着吉祥话。
　　龙玉纾小心的接过孩子，初生的孩子脸上还皱皱的，许是方才哭累了，这会儿闭着眼睛安静的睡着，两只小手在胸前握着，看起来那样脆弱娇嫩。龙玉纾看着怀里小小的生命，一种血脉相连的温馨在龙玉纾心中涌出，这是自己看着出生的孩子，比起错过六年相处的龙季，眼前这个小家伙似乎离自己更近一些。
　　此时风青玉呻吟了一声后睁开了眼睛，入眼便是龙玉纾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的样子，一抹浅笑悄然冲淡了脸上的疲倦，沙哑而地弱地开口：“陛下，臣下想看看小殿下！”
　　龙玉纾轻笑了一声，将孩子放在了风青玉的枕边后柔声道：“朕已经安排了人照顾宝宝，你怎么看？”
　　“陛下！”风青玉不舍的将目光从孩子身上移开，恳求地看向龙玉纾，“臣下想自己照顾小殿下！”
　　龙玉纾沉吟了一下，颔首应允了，但是加上，了一个条件：“不要让自己操劳，留下病根了可不好！”
　　对于龙玉纾的细心风青玉满怀感恩，他温顺的颔首道：“请陛下放心！”
　　龙玉纾伸手将风青玉额前汗湿的发理好后柔声道：“让乳父跟在你身旁吧！也好在你不懂的时候提醒一二！”
　　风青玉的表情一下子敏感不安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的摇头。
　　龙玉纾看到风青玉的表现眯了眯眼睛，看来是把他吓着了。
　　“陛下！臣下不是想要抗旨不尊！”风青玉看到龙玉纾眯起眼睛，撑起身子慌乱的想要解释，“臣下，臣下只是害怕！”
　　龙玉纾在风青玉身后加了几个软靠，又将孩子抱到他怀里，随后对已经将所有事情都打理好了的宫人吩咐道：“都下去！”
　　稳夫带着宫人们端着铜盆走了出去，并小心的掩上了殿门。
　　“朕没有责怪你！”龙玉纾看着风青玉脸上的不安越来越浓，放低了声音柔声安抚道，“服侍的人都是朕亲自挑选的，你不用担心！”
　　风青玉闻言方才放下了心，脸上再也掩饰不住产后的疲倦，龙玉纾见状扬声对门外唤了一声。
　　一位年纪看起来只有双十的男子走了进来，一进来就对风青玉行了大礼，恭敬道：“奴才九儿，给侍君请安！”
　　“小殿下离不开父君，你便留在殿里伺候吧！”龙玉纾没有对九儿特别在意，被剥夺了心的人学不会背叛，身负盘龙结只会一生忠诚。
　　九儿敛眉回道：“奴才遵旨！”
　　风青玉对这个安静的九儿很满意，对龙玉纾展颜一笑后便让他起来了。
　　九儿谢礼起身后安静的站在一旁，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龙玉纾看了一眼风青玉怀中安静熟睡的孩子，对风青玉说道：“你好好休息，有碍祖制，朕这半个月不能陪着你了！”
　　风青玉颔首，将怀里的孩子交给九儿，费力的行了个半身礼：“臣下恭送陛下！”
　　龙玉纾点了点头便离开了，自己不走风青玉根本没法儿休息。
　　龙玉纾离开内殿后，风青玉只来得及嘱咐了两句后便沉沉的睡了过去，龙玉纾哺给他的血虽然让他无恙的生下了孩子，却没法讲疲惫洗去。
　　龙玉纾走出内殿，林鸾已经来了，太医院的御医也在侯着了。龙玉纾走到林鸾面前，与后者交流了一个颇为默契的眼神后转而对御医们吩咐：“小心照看着风充仪，出了一丝的差错，朕摘了你们的脑袋！”
　　御医战战兢兢地应下，退出正殿下去熬药去了：陛下从里面出来就代表侍君无恙，她们需要做的就只剩下产后调理的工作了，诊脉只能等陛下走后再说了。
　　龙玉纾坐在了主位上，习惯性的伸出手揉了揉额头，面色却是格外柔和的：“朕要册封青玉为惠君，朕的小殿下要有一个尊贵的身份！”
　　林鸾看着龙玉纾柔和的面部表情笑了一声，道：“小殿下还没有赐乳名呢！陛下给取一个罢！”
　　“珏！”龙玉纾淡淡的声音掩不住温柔和怜惜，“朕的瑰宝！”
　　林鸾颔首，记下了这个名字，珏字做乳名，以后起名可不容易了。
　　皇历一千四百一十二年八月，龙玉纾的二皇女诞生在了颐兰殿，风充仪册封为惠君、赐住和雅宫，小皇女女凭父贵地位尊崇无比，帝王钦赐乳名珏，荣宠一身。
　　皇女的诞生是大事，是要欢庆的。家宴上后君们的心思各不相同，但是均都保持着得体的笑容，龙玉纾看着他们表演，心中玩味：会有多少人去打九儿的注意呢？。
　　紫菱守在龙玉纾身旁，将眼底的黯然掩下：小殿下出世了是天大的喜事，但是小殿下也有可能是陛下此生最后一个孩子了。
　　小皇女出生了，一直按捺不动的龙玉纾似乎培养出来的耐心，任由朝堂和内廷波谲云诡也丝毫不为所动。风青玉生产之后龙玉纾找来的御医，细细询问后得知风青玉是足月顺产后便将心中的杀意散去了，重新一头扎进了奏折堆里面。

作者有话说

　　妾的脑袋有些不清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