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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师父 ...


  •   他指着替她打理好的地铺,咳了几声,慢调斯理的说:「我师父告诫过,不许女人睡我的床,妳别想跟本大爷同寝,这裡才是妳的位置,别忘了妳是丫鬟,我才是个爷。」
      睡在那裡无所谓只要能安全就好,她默默爬下床穿回鞋子走到角落的地铺躺下,他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蹦回自己床上,拉起被子翻身便睡。
      整夜她却辗转难眠。
      山裡的夜晚带来些许寒意,她拉紧被子,屋外传来阵阵虫鸣跟狼嚎声,鸟鸦夜啼声声凄厉,听得她很不安,山裡猛兽多,哥哥他们平安了吗?
      随行侍衞们百裡挑一,各个武功高强,一般的山匪绝不是他们的对手,可她还是感到惶恐不安,心事重重,睡也睡不着,山裡狼群此起彼落的鸣咽声更是让她心惊肉跳。
      萦萦的烛光在屋裡忽明忽暗的舞动着,竹编的窗子用一根细竹轻轻的撑起来,几道黑影忽地闪过,屋外似乎有走动声,她如惊弓之鸟吓得慌忙爬起来,提着胆子悄悄走近窗前一看,只见屋外黑漆漆的一大片,黯淡的月光下,几双绿眼睛正阴森森的紧盯着屋内,像在等待机会冲进来般,虎视眈眈。
      她害怕得几乎腿软,赶紧放下窗子将房门从内仔细栓上,这样还不能让她安心,她悄悄的把地铺拖到床塌边,打算跟屋裡的另一个人睡近一些,只希望正在床上打呼的那个小子,不要半夜爬起来上厕所而踩到她。
      睡在床上的他像熊猫抱树一样,四隻手脚抱着被子打呼,像个孩子似的,一脸的天真无邪,那张好看的脸蛋在枕上磨蹭了几下,居然还流出口水来。
      「来……别跑……,别跑……,让爷香一个……」怎麽说起梦话来,像在调戏妇女似的。
      「唔……,好香,好香……烤鸭……快来,别跑……,让爷香……」
      烤鸭?原来居然是梦见食物了!
      正想躺下安寝,他突然翻个身怀中被子滚了下来,坠落在床下,她顺手替他拾起被子正想替他盖上,却见他双手捂着脖子,脸色涨红,喉中发出痛苦的鸣咽声,凑过去仔细一听,只听得在他梦呓中口裡喃喃喊着,「师母……,不要……,不要啊……」
      她愣了一愣,他却在此时惊醒,突然跳起来窥见她在床边,愣了一下,须臾眼神立刻充满警戒,低沉的问:「臭丫头,妳在这裡做什麽?鬼鬼祟祟的?想趁机干掉本大爷吗?」
      安珞又羞又恼将被子丢还给他,骂道:「笨蛋,杀掉你,我离得开这座深山吗?马上就被屋外的狼给吞了。」
      「也对吼!」他想了一下还是很不放心,狐疑的瞪着她,「那麽,妳.......妳.......该不会是想趁本大爷不备时,想偷偷的爬上这张舒服的床睡觉吧?这张床爷可是不给女人睡的,妳死心吧,臭丫头!」
      这小子.......大脑究竟在想些什麽啊?
      男女岂可同睡一张床?隐居深山没吃过人间烟火的小子偏偏没有男女有别这方面的概念。
      她摇摇头,盘算着是不是该把地铺给拖回去,她突然不想跟这个傢伙靠太近了。
      「我警告妳喔,这张床是本大爷的,妳是丫鬟只能睡在地板上,不要趁本大爷睡着了就给我偷偷挤上床来睡!」龙儿霎有其事的郑重宣佈他的所有权。
      安珞哭笑不得,只好实说,「我没打算挤你的床。其实是你的被子掉了,我不过只是想替你盖上被子而已。」
      「妳刚刚说什麽?」龙儿直勾勾的望着她,一脸的迷惘。
      「呃,我是说我在帮你盖被子啊,不过是顺手而为,你别放心上。」她万分不解。
      他的眸光变得很奇怪,好像是股清澈的泉水般透亮,瞬间又似深潭般幽深,令她捉摸不透,那如灼闪烁变化迅速的眸光让她好不自在。
      沉默了良久后,他看着她道:「妳.......是在帮我盖被子吗?怕我着凉?」他的声音异常的轻柔,不若以往的粗野无礼,凝视着她的眸光转为深邃而明亮。
      「是.......是的。」安珞嚥一下口水,避开他热切的眸光,含糊的回着,心裡却在暗忖,她是否做错了什麽了吗?可举手之劳,任谁都会做啊!这小子怎会这般的怪异啊?
      *
      翌晨山上起了大雾,淡濛濛的雾锁重山,天地间尽是白茫茫的一片,烟霭缭绕,云气直上青天,打开窗子竟是伸手不见五指,走出去乱闯大概会跌入山谷吧。
      安珞深感运气实在太背,她急着想去寻找同伴却因为天气得被困在这座深山僻静的小屋子,跟那个奇怪的小子待在房间裡,大眼瞪小眼。
      两人对视了三日之后,那小子终于受不了了,趁着云雾散去一些便带着她走到附近的竹林裡去採竹笋,泥土的芳香味扑鼻而来,拿着小铲子一吋吋往下挖,收获一个个鲜嫩的笋子。
      这是个全新的经验,对生长在深宫中的安珞而言着实有趣,虽然收获不多,她却忙得不亦乐乎,忙了一早后她抱着辛苦获得的作物,心裡意外的感到快乐满足与他相视而笑,两人友好关係好不容易进了一步,所有的一切却让一条小蛇给毁了。
      一条蠕动的东西在她的绣鞋上滑来滑去,她惨叫一声吓得拔腿就跑才几步路便勾到树根,扭伤了脚。
      这一受伤让他更不悦了。他很鄙视的揹着她,提着一篮嫩笋往小屋子方向迈进。
      在险峻的山崖边,迷雾朦胧中他揹着她边走边嘀咕:「我总觉得事情不太对。」
      「鞋掉了.......」安珞红着脸,提着胆子说。她实在是很害怕他会直接把她扔进山谷裡。
      龙儿吼了一声,跺了一脚,气急败坏地揹着她往回走,拾回绣鞋后很不甘愿的替她套上。
      「妳是我的奴婢没错吧?」
      「你是这麽说的。」
      「想想这几天的日子,让妳去作饭,妳差点儿把厨房给烧了;要妳打扫还弄破几个碗;让妳洗衣,衣服被流水漂走.......,结果饭是我烧,屋是我扫,衣是我洗,为什麽总觉得变成是本大爷在伺候妳这个丑八怪咧?」
      她低下头不敢多作解释。
      她这一生何尝干过粗活了?
      「带妳来採笋,心想丑八怪妳总算有点儿用处了,至少挖挖土也该会吧?结果咧,被一条没长大的小蛇吓到连滚带爬,还连翻了好几翻,又变成本大爷在服侍妳这个臭丫头了。」少年不停的抱怨着,对她极端不满。
      「那条蛇……好可怕……」想起在她脚上蠕动的可怕模样便叫她心悸犹存,晚上可能会做愕梦。
      「喂,妳是个公主吗?」他突然这麽问。
      「啊?」她的猛然吃惊。他发现了吗?
      他鄙视的冷哼一声,「这麽娇贵肯定是个公主了,啧啧,有封号吗?是不是就叫做无用公主啊?哇哈哈,真贴切,对于妳这个一点用处也没有的丑八怪臭丫头刚刚好啊。」
      他对她相当的不满意,一路上不断的奚落着。
      回到小屋子后他将她安置在椅子上又将金创药翻出来,一边替她上药一边缓缓的说:「妳得快点好才行,受了伤应该会影响到价钱吧?」
      她听了倒抽一口气,转过头望着停在角落裡几天的那一捆绳索,颤唇问:「你.......要把我给卖掉?」
      龙儿笑着点点头,指着绳索道:「那是拿来绑妳的,反正妳对本大爷也没有用处,卖了乾脆。」
      她慌张的朝着窗外望去,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不禁心下一沉。
      他挠挠头,笑道:「这种天气妳若擅自跑出去,很快就会摔死在山谷裡了,若没死也会被野兽给生吞活剥,下场绝对比本大爷把妳卖了还凄惨,所以奉劝妳不要妄想逃跑,仔细想想被本大爷卖掉会比野兽吃掉好啊。」
      她想起宫裡的嬷嬷曾告诉过她,许多女子被卖入青楼的悲惨故事,没想到她居然会遭逢此劫,与其被男人蹂躏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她定一定心神,努力的压下恐惧感,让自己保持脑袋清晰,设法与他谈条件,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你要多少钱?我可以给你。」
      龙儿手抚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她咧嘴笑道:「妳大概值廿隻烤鸭吧?」
      「烤鸭?」她瞠目结舌,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停了片刻声音才很不自然的尖了起来,「你要把我拿去换烤鸭?!」
      他点点头,肯定了她绝对没有听错,「城裡有一家聚香楼,那一家的烤鸭独家秘制,远近驰名,二年前我捕到了一隻毛髮美丽的白狐跑去跟聚香楼的掌柜换了廿隻烤鸭还有一些碎银子,让他们记着帐,每次下山我总能去领一隻烤鸭回来啃,现在我已经半年多没吃过聚香楼的烤鸭了,那香嫩多汁........」他擦一擦快流下来的口水,眼神闪着灿烂光熠,对着她笑道:「他们店裡生意极好很缺人手,把妳卖给掌柜当小丫头使唤,说不定还会多给我几隻烤鸭啃。」他突然顿了一顿,眯着眼很鄙视的瞥着她,「妳这臭丫头,笨手笨脚的,说不定比白狐还不值钱,说不定只值十隻烤鸭。」他懊恼的站起来,在屋裡踱来踱去很是烦恼。
      这小子不解人世,活像喝露水长大的,不晓得把她卖去青楼会更值钱。
      他不懂,别人懂。
      她长相不差,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光凭她的妙龄与外貌马上就会被转手高价卖到妓院了,届时想逃难如登天。
      她心念一转顿时生了一计,她有个五岁的弟弟,哄没长大的孩子她在行。这小子一生总是待在荒山野漠中,肯定没玩过人世间很多有趣的事情,
      她冲着他扬起一抺灿烂的微笑,「你没有交过朋友吧?」
      「朋友?」他停了下来,双眸顿时了眯起来。
      「你难道不会感到孤独吗?」见他迟疑,她赶紧进攻。
      「孤独……」他反复念着,片刻后眼神忽然转为黯淡。
      总是一个人孤伶伶的活在这世上,一定会感到无比孤寂,甚至悲伤,当她看到他的第一眼时便有那种说不出来的寂寥。
      「我有好玩的!」打铁趁热。她忍着脚痛跳到屋后鷄窝裡,鼓起毕身的勇气与鷄群奋战了好一阵子,最后总算成功的拔下了几十根鷄毛,狼狈的跳回屋裡,跟他要了几个铜板用块布包起来,跟着鷄毛一起缠上做个键子,露出灿烂的笑容递给他,「喏,你玩玩!」
      他盯着键子好一会儿,「这玩意儿,村裡的孩子们经常在玩。」
      「玩腻了?」她在宫裡跟着侍女们玩过,没想到民间也有这玩意儿,没关係,她从小玩到大的东西可不少,她可以缝个布球,总之得令他满意,她必需让他认为她的价值高于廿隻烤鸭才行。
      思索之际,他已经把她做的键子拿过去,学着他所见过的样子用脚踼了起来,倾刻,居然一脸的兴高彩烈,像个初次得到玩具的孩童般兴奋。
      「你没玩过?」她纳纳的望着他。
      他将键子高高的踢起,落下,又换脚踢起,落下。笑着说:「师母从不让我玩儿,她骂太幼稚。」
      「你什麽时候跟着师父、师母的?」她对他实在是有太多的疑问了。
      「从出生开始吧?我被丢弃在路边,他们路过时把我捡回来收养。」他一心一意在新玩具上,含糊的回着。
      让一个小孩子玩儿,叫太幼稚?
      这个师母非常怪。
      「那麽你师父呢?他也不让你玩儿?」
      随着键子被高高踢起,他捨不得停下动作,一边笑着说:「师父经常不在家,他终其一生做了不少研究想治癒一种什麽来着.......好像是很罕见的疾病吧?他已经研究很多年了,总是不死心,四处寻找秘方,每次远行回来就拿我当实验,给我吃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想想,我师父也是个很没有良心的人。」
      徒弟怪,师父更怪。居然还拿徒弟来试药?
      就不怕一不小心把他给试死了吗?
      龙儿认真的盯着一上一下的键子,眼珠子跟着动来动去却仍继续说:「别说罕见疾病了,其实有些常人病是怎样也治不好的,自从遇见妳之后我更加确定这点了。」
      「什麽意思?」
      他暂停下来指责,「妳的手脚无力连水桶也抬不动,脑袋也不灵光,走山路还会摔倒,十足的笨丫头,妳说说,妳这种没用的病,是治得好的吗?」
      他又在鄙夷她了,她赶紧四处找找,翻了一些碎布出来做了一颗布球讨他欢心。下午陪他一起玩球,拿扫把捶丸,教他翻花绳,为了讨他欢欣,花招百出,让她颇感意外的是,这小子学得飞快。
      当日晚餐他笑盈盈的杀了一隻鷄加菜,似乎是对她改观了。
      她趁机善诱,她是个富家千金跟着哥哥从商途中被盗匪袭击与家人失散,若他肯帮她找回失散家人,必有重酬。
      他狐疑的瞪着她一个字也不信。
      过后的两天她很努力的陪他玩儿,讨他欢喜,心裡却暗暗盘算着等天气放晴,雾气散去,她便找机会逃走,山腰住有猎户或许会肯帮她的忙。
      她的期待很快就来临了。
      一缕阳光从窗棂照射进来,树上的小鸟开始啼叫迎来一天的朝阳。
      风和日丽,屋外景色明亮,笼罩山区几日的烟霾消逝无踪好似不曾存在过。
      龙儿晨起便蹲在屋角专心的整理弓箭,看似打算出门狩猎了,这是个逃走的绝佳机会。
      她忍着想催促他出门的心情,坐在旁边安静的看着他一遍遍来回的擦拭弓箭,心裡却很不安。
      好不容易等到他站起来了,却见他沉默的走回屋裡,出来时手上竟攥着那捆绳索,他看看她又看看绳索,犹豫不决的样子。
      她吓得倒退几步却迅速的定一定心神,强压抑内心的恐惧假装若无其事的让嘴角微微上扬,冲着他展开一抺灿烂又真诚的微笑,举手发誓。「我会乖乖待在屋子裡,等着你回来!」
      他皱一下眉便大步挨过去,拿起绳索便往她身上捆。
      「妳别想逃!」他笑得比她还奸。
      眼见结实的绳子一圈圈的落在自己身上,徬徨之际,眼角的馀光突然瞥见竹林裡闪过一条人影,生机立现。
      事不宜遅,她抓紧机会使劲的朝外大喊救命。
      那条人影毫不迟疑,在她的求救声中飞身过来,悄然无息地瞬间竟已移到门口,快得令她咋舌,仔细一看竟是个白髮老者,满脸肃容,身形建壮高挑,身着一袭素淨蓝袍,腰间繫着一把长剑,是个武功高手。
      瞧他一付面慈心善的模样,她的救命声喊叫得更加起劲了。
      「混小子,你在做什麽?!」那老人站在门口负着手,瞪着龙儿,满脸怒容。
      他想把她卖掉啊,安珞正想开口求救之际,却见龙儿居然扬着笑容蹦蹦跳跳的迎过去,「师父!您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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