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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一生的情痴 ...

  •   「哎,你这个傻小子……」章思予无奈的叹了口气。「都已经这麽久了,怎麽至今还没死心啊?」
      俞仲凡却笑道:「只要能一生一世守护在她的身边,此生足矣。」

      ***

      般龙国剿灭青云帮的动作在俞仲凡的主导之下如火如荼的展开来了。皇军金戈铁马,军容壮盛浩大,俞仲凡一身戎装俊马,英姿焕发的整军备战却只领着一万名精兵便浩浩荡荡的朝着青锋山迈进。大军才刚离开皇城百里,后方却有一道清影骑着快马追在其后,奔驰而来。
      随着扬起的尘沙缓缓落下,来者竟是一身男装打扮的俞罗陵。
      俞罗陵很快的便找到了队伍裡的主将,扯着马缰与他并辔。
      俞仲凡并没有停下来,继续领着队伍前进,他皱起眉头冷淡的拒绝道:「回去吧,妳待在军队裡头不方便。」
      她还是紧紧跟上。
      「原欢,你知道他去那裡了吗?」俞罗陵蹙着眉低低的问:「这些年来他虽然经常不在身边,但是无论去那裡他都会告知我。可是这次他却不肯说,悄然无息的离开令我很担心……」
      「朝廷决心大举剿灭青云帮,妳认为他会去那裡?」俞仲凡忧心的望着远方,心知肚明。
      原欢已经放弃俞罗陵,选择了青云帮。
      他甚至没有加以考虑,青云帮有难他便断然离去。
      「你跟他说过些什麽吗?」罗陵心裡不安的瞅着哥哥。
      俞仲凡抬眼看着侷促不安的妹妹,沉声道:「我告诉他,妳跟青云帮他只能选一个,青云帮此次非灭了不可,我要他远离纷争带着妳去隐居。」
      「那,他……,他怎麽说?」俞罗陵紧紧握着马缰,等待判决般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他什麽话也没说。」俞仲凡深深叹了口气。「原欢什麽话也没说,只是悄悄的离开了。」
      「喔。」俞罗陵失望的应了一声。
      「回去吧,回去陪着娘,别让她担心了。」俞仲凡再度劝道。
      在原欢离去的那一刻,他跟他的再度见面必是殊死战,他知,他也知。她不要在场会比较好。
      俞罗陵固执的摇摇头,坚持保持着跟他并辔。
      瞧她一身男儿打扮似是跟定了部队,料想是不会走了,俞仲凡无奈的说道:「我会杀掉他的,杀掉原欢这是没办法的事。」
      「我知道二哥你的立场,可是,如果……」俞罗陵紧咬着下唇,定定的说:「如果我能让他放弃青云帮呢?」
      可能吗?
      俞仲凡沉声道:「还记得他手上的那把天冥剑吧?太上皇曾经告诉过我它的来历。」
      天冥剑?原欢手上那柄镶着会发出红色幽光宝石的名剑便叫做天冥剑,他却对它的来历绝口不提。
      俞仲凡继续说道:「近二百年前,当龙氏的铁蹄进入皇城之际,前朝太子抱着帝王皇冠怆惶逃出皇宫辗转在外流离多年,在生下子嗣之后,他去青锋山找一名受过他的大恩,叫做陶冶的铸剑大师,挖下皇冠上的红宝石交给他,要求他尽毕生之力铸炼出一柄足以称霸天下的旷世名剑。陶冶将红宝石镶在剑柄上,花了十馀年的时间终于铸造出一把名剑,名剑出炉当天前朝太子却纵身跳下火炉以身殉剑。天冥剑一出,光芒万丈无人能逼视它,连黑夜都被它照映成白日,此剑有如日光照耀本该命名为『天明』,可它的光芒却在瞬间消逝无踪,因此改为『天冥』,陶冶将毕身之力铸出的宝剑交给前朝太子的后人,说天冥剑可以横扫千军,称霸天下,却因太子的怨气太重,适得其反,只有龙氏的血才能消除怨气让宝剑重现光芒,因此这把剑被前朝皇室代代流传了下来.......」
      俞罗陵惊骇的听着这段前尘往事,到底有多恨才能让一个人以身殉剑,让他把仇恨代代传下来。
      俞仲凡于心不忍的望着她,神色複杂道:「原欢持有天冥剑.......,他不是一般的身份啊。」
      俞罗陵的脸色顿时黯沉无比。
      *
      皇军行进了几日终于来到了青锋山前的峡谷,谷壁陡峭,狭而深长,几隻飞鸟低掠而过,除了疏疏落落的鸟鸣声以外,峡谷四週寂静无声,俞仲凡凝着神,手一扬,大军倏地停止前进。
      俞罗陵见状,不明就理急着问道:「有状况吗?」
      俞仲凡抬眼望着她,拉进与她的距离。低沉谨愼的声音在她耳边嚮起,「从现在开始妳必需紧跟着我,听明白了吗?」
      二哥这般态度必是有状况了,俞罗陵慎重的点点头应允。
      俞仲凡转过头一声令下大军便悄悄地进入了峡谷,众人眸光交接一路上谨慎小心,缓缓的移动着,怕是惊动了什麽似的。大军进入山谷后,蓦地,天摇地动,整座山谷竟撼动起来,前方扬起漫天尘沙,扬长扑来,动物的嘶鸣声惊破天地从尘沙之中冲出来。
      「快!往两边撤!」俞仲凡严声大喊。
      话犹刚落已见一群发狂的牛群朝着军队冲撞过来,群牛的尾巴被浇上火油正赤热的燃烧着,夹着痛苦的哀嚎声拚了命的往前猛冲,军队前方的兵马一个措手不及被冲撞得七零八落,马儿受到惊吓嘶鸣乱跳,有些人摔下马,有些人连剑都来不及拔出就被牛群给撞死。情势纷乱,被抓狂的马儿及牛群踩死的不在少数,有馀力的人则执着剑朝着牛隻猛刺。
      一片混乱之中,哀嚎声,哭泣声,汗水、泪水、血水,溅得满身都是,在忙乱之际,震天撼地的嘶杀声却在此刻漫山遍野而来……
      在牛群的猛烈攻击之后竟是一大队携枪带刀的人马列阵在后,在滚滚黄沙中蓄势待发,狂乱之际看不清带头的人是谁,只听得他高声大喊,「兄弟们,冲啊!」
      这声音她记得,俞罗陵揉眼定晴一看,果真是原欢,这时青云帮的大队人马已经杀过来了,刀剑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一道道冷冽的光芒。
      「原欢!原欢!」俞罗陵已顾不得其它,朝着原欢的方向便要飞奔过去,手臂却突然被硬生生的扯住,让她不得动作。
      「危险,别过去!」俞仲凡遏道,随即对着副将大声命道:「快动手!」
      忽地号角一吹,峡谷上方倾刻间出现了另一队人马,黑压压的一大片,几乎遮蔽了烈日,透过稀疏的光线往上瞧,愕然发现千名精兵已在峡谷上正拉满弓.弩,严阵以待。
      「快撤!」话声一落,俞罗陵已被哥哥拖着往回跑,谷上的弓箭顿时如雨下朝着另一头的青云帮众飞射而去,此起彼落的哀嚎声从背后阵阵传来,听得她心惊胆跳。
      「哥哥,原欢呢,你看到原欢了吗?」俞罗陵内心慌乱不已,急着想甩开哥哥往后跑,无奈俞仲凡正紧紧的箝住她,令她动弹不得。
      原来,她的哥哥是有备而来。
      毕竟他身经百战,这几年来与青云帮、步拂国打过好几场胜战,早已将他淬炼成为一代名将,在战场上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
      峡谷之役其实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根据地形做了决策,他带来的不仅仅是一万精兵,除了弩.弓队还有伏兵。
      青云帮被突来的弩.弓队打得狼狈不已,正想撤退之际却发现后方不知道何时已经杀入了另一队皇军,面临了腹背受敌,进退不得的惨况,只能持刀猛砍,拚命挣扎着逃出。
      副将在俞仲凡身旁道:「将军,敌方有一名年青人武功极高,令我军几乎招架不住,是不是该趁现在佈下罗网?」
      他所指之人便是原欢。此刻他正在对阵中英勇奋杀。
      一切均在掌握之中,俞仲凡沉着的命道:「撤网吧!」
      未久空中便出现了一张结实的大网,杜娘眼尖手快,在群匪中大声叫嚷,「帮主,小心啊!」
      紧接着一跃而起,执刀朝着大网一砍而下。
      杜娘机伶的替原欢解危。
      大网当然不仅一张,数张齐发,原欢应付不及末久便被困在网下。杜娘见状急急跨步前行却又被敌军给挡下来,眼睁睁看到帮主被捕却无能为力,只能徒然的凄厉嘶吼着,无奈皇军人多势壮,别说出手相救了,她早已自顾不暇。
      被困在网中的原欢用力扯着大网却发现无力突破,甚至连刀剑也被缠住,他心知自身已无法脱逃便对着杜娘大喊:「别管我,带着兄弟们快撤,保留实力要紧啊,听我叔叔的话,他自有安排!」
      杜娘愣了一下,若丢下他,身为帮主势必会当场被诛杀。
      杜娘再三犹豫,一名大汉急急说道:「帮主说的没错,留下来不但救不了他,反而只会徒增伤亡。」
      此言有理,已经失去了帮主,不能再让帮众徒增伤亡,杜娘不再迟疑快速的敛起心神,吆喝一声「快撤!」,众人听令,齐心杀出一条血路逃出生天。
      在一阵惨烈的嘶杀之后,终于尘埃落定,杜娘等人顺利的逃脱,一大半的帮众却枉然命丧在谷中,原欢望着满地的尸首,黯然神伤。青云帮此役受创不小,需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復原气,如今朝廷大兵力剿灭,据说动员了廿万啊,敌强我弱,只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今朝被捕困在网中,身为帮主的他能有什麽下场,只得迎身就死。忽地剑光一闪,直噼着他而来,那把长剑却意外的停在半空中,俞罗陵竟不知何时出现,横身挡在他的面前。
      「妳怎麽会在这裡?妳在这裡做什麽?」他咬牙切齿骂道:「妳这个笨女人还不快滚!」
      俞罗陵不理会原欢的怒骂,转头对着哥哥央求道:「求求你,别杀他!」
      将军的妹妹以身救匪,副将手执着刀剑停在半空中,进退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将眸光投射回俞大将军身上。
      俞仲凡神情痛楚,狠下心来对着妹妹说:「妳刚刚都听到了吧?他可是帮主啊!青云帮的帮主不得不杀啊。」
      他早已严正说过,青云帮帮主非杀不可,她的哥哥从小便被爹养成耿直不阿的风骨,要救原欢一命难上加难,俞罗陵六神无主的对着原欢央道:「你的帮众已经弃你而去,他们根本不管你的死活,抛弃青云帮吧,别再当什麽帮主了。你若不是帮主,我哥哥便能饶你一命。」
      原欢听了不以为然,嗤道:「哼,一个女人妳懂什麽?我原欢岂会为了苟活而背弃祖宗。」
      俞罗陵道:「当个土匪头子有什麽好,为了你的帮众着想带领他们归顺朝廷,朝廷除去了心头大患,你们也才得已安生啊。」
      原欢怒骂:「住口!虽跟龙氏皇朝作对,我们可不是土匪而是前朝遗民,若不是龙氏开国祖先不守信用,毁约在先,入城后残忍屠杀我宗室,贱踏我祖庙,如今怎麽会有我青云帮的存在!」
      「你还执迷不悟吗?」俞仲凡不禁怒道:「前朝已复灭多时,迄今已经二百年了,早已灰飞烟灭,不復存在,莫非你还心存幻想,痴心妄想的企图称帝,復辟前朝吗?」
      原欢望着缠在网子上未曾发挥过光芒的天冥剑,凄凉笑道,「復辟前朝?哈哈,可能吗?这把象徵着仇恨的祖传宝剑跟空洞的帝位一样被传承下来了。是的,前朝若没有灭亡,我原欢会是个皇子,不!还是个太子,也说不定早已登基当上了帝王,可事实上前朝是灭亡了啊。这把天冥剑承载着我先祖的怨恨,代代传承下来却始终无法发出它刚出炉时的万丈光芒,这是因为我先祖的在天之灵无法安息的缘故,是对龙氏的仇恨让青云帮走到了今天。」
      俞仲凡道:「不肯归顺朝廷,让后代子孙在剿与被剿之间流离逃亡,真是你先祖的主意吗?还是你前朝皇室后代对帝位的执念才导致如此?在接下天冥剑的那一刻你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吗?」
      「帝位?」原欢冷笑一声:「哼,前朝早就复灭了,我先祖的宗庙、帝座早就化为灰尘被一阵风给吹走了,我原欢不希罕那个位置。哼哈哈,那座龙椅就让你们这些当世有权有势的贵族争去,就让那个姓龙的苦苦守他的天下去,我青云帮只想报仇雪恨。」
      「传承一把宝剑让后代子孙汲汲营营终其一生去报二百年前的仇,是何其残忍又是何其的愚蠢,何苦来哉啊。」俞仲凡哀怜的叹了口气,「前朝的皇子啊,难道你不想过着平凡又幸福的生活吗?在一个清静没有人可以打扰的地方,望着日出月沉,拥着心爱的女人观山望海,生儿育女,过着平淡快乐的一生。」
      多麽令人嚮往的平静啊,原欢的眸光转向俞罗陵,闪耀着一抹异光却又稍纵即逝,黯淡了下来,最终只听他低沉的说:「别人或许行,我不可以……」
      「你行的!」俞罗陵急急的说,「我们去一个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那个地方靠山面水,清灵沉静,你耕田我织布,在院子裡养鷄鸭,在门口拴上一隻土狗,还有……」她红着脸,低声的说:「生几个孩子,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妳去找别的男人罢!」原欢撇过脸去,狠狠的说着。
      他果真无法放弃青云帮。俞罗陵潸潸流下泪来。她咬着牙,抬起头来求着哥哥,「求求你,别杀他,给我们一个机会,或许我可以劝住他,我会带他离开这裡,走得远远的。」
      俞仲凡沉吟了半饷,他很清楚男人的想法,原欢不是那种可以为了女人而抛弃自身责任的男人,而他的妹妹却是一个固执倔强的女子。他万分悲伤,沉着声音说:「若不行的话就回家吧。」
      哥哥肯放手了!
      俞罗陵擦一擦眼泪,满心欢喜的点点头。
      俞仲凡沉重的转过身子,凝着神,对着副将命道:「大军撤出峡谷,往青锋山迈进!」
      大军得令后便开始迅速动作,训练有素的皇军不消片刻已经撤出峡谷,只留少数人下来收拾残局,搬运尸体。
      望着哥哥率着军马逐渐远去的伟岸身影,俞罗陵这才替原欢解开网子。
      重获自由的原欢并未感激她,仍板着脸,扬着头只顾着往峡谷的另一头走去,俞罗陵赶紧跟上。
      「妳别再跟着我了!」走了一段路后,原欢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来对着她吼道。
      「我们去隐居好不好?」俞罗陵在后方低低的说。
      「这是不可能的,听妳哥哥的话回家去吧!」原欢转回身子,大步向前迈进,没好气的说着。
      「你……是不是在气我以前屡次拒绝你的求婚?」俞罗陵在后面契而不捨的追问着。
      原欢听了,肩头一紧,顿了一下,紧接着又往前迈进。
      「可这三年来你为什麽不再向我提起婚事了?」乐冰死后,她着实伤心了好一阵子,那些悲伤的日子裡是原欢陪着她渡过每一天的,可在那之后,原欢却绝口不再提起婚事,连来找她的时间也少了。
      原欢总算停下脚步了。
      「因为,已经不行了……」她看不到他表情,只听见他声音裡的失落。「朝廷要灭青云帮,我有我的责任在。」
      「我哥哥说的没错,你那是什麽先祖,不让你们归顺朝廷却留下一把破剑,要求你们这些后代子孙在仇恨之中苦苦挣扎。这是错误的,你跟龙氏根本没有任何的仇恨,二百年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已经过了那麽久,两方的当事人都已经不在了。杜嫣能放下杀父之仇追寻幸福,你为什麽不行?!」
      「我是帮主,不是杜嫣那个跟我族无关的女人!」他吼道。
      俞罗陵咬着下唇,低声问道:「你……,怎麽会是帮主?听说帮主是个老头子。」
      「什麽老头子?」他冷嗤一声,「那是我爹。」
      他娓娓道来:「我们前朝遗族不像龙氏拥有天下,拥有一套完善的封建体系光凭着血统就足以号令各大贵族,傲视天下。实际上我们早已经沦落得跟匪徒无异,为了生存各分部据山为王,打劫地方官员。时间久了,分部的长老们渐渐的狂妄跋扈起来,除了我爹以外竟无人能制住他们,十几年前我爹突然病逝,当时我的年纪尚轻,料是无法压制他们,本不想继承帮主之位便推拖出去。我爹有弟妺,是我的叔叔跟姑姑。叔叔头脑聪明很会察言观色却武艺不精,无法让那些武功高强的长老们顺服,继承帮主大位;姑姑貌如西施,武功高强却不太聪明,任性而冲动,不适合当帮主,不仅如此,她还苦苦迷恋于聂太妃的一名手下,无心帮务。于是副帮主当时出个主意,将我爹的死秘而不宣,多年来我则冒充我爹藏身于帘后召见各部长老,正因为此举才没让青云帮因为我爹的死而四分五裂,得已维持下来。」
      由于近年来朝廷对青云帮的大力扫荡才让他这位神秘帮主的身份曝光。
      「我不能丢下青云帮不管。」他道:「青云帮面对朝廷的大力扫荡已经将各分部集结起来,放弃了各据点,我们有了新的集结地,妳哥哥得到的那本小册子其实是没有用的,妳还是快回去告诉他吧。」
      他根本在找理由赶她走。她摇摇头:「我二哥本事颇大,出兵前一定做过详细的观测,不会冒然出兵,小册子到底有没有用,他自会判断。」
      「妳这个臭丫头,怎麽会笨得跟猪一样?跟着我,妳只会白白送命啊!」原欢见赶她不走,万分恼火,怒道:「我又没娶妳,这麽大刺刺的跟着一个男人,不怕被人笑话吗?」
      她怔了又怔,随即涨红着脸,讪讪的从怀裡拿出一个绣锦囊,塞进他粗糙的大手裡。
      是一个红色的绣锦囊,上面精细的绣上一对鸳鸯。
      他满脸的惊讶,手心一震,神情複杂的开口道:「妳又绣笨鸭子了,为什麽给我的是一对?」
      他的却是一隻?
      她的双颊染上红晕,低低的说:「鸳鸯要一对才是鸳鸯,分开了便不好,你的是红色的,上面有我的名字。」她从怀裡掏出另一只蓝色的绣锦囊,两相对照,红蓝两只绣锦囊,花样一模一样,均是一对相同色彩的鸳鸯,她翻到反面,上面单绣个「欢」字,她低声道:「红、蓝是一对,蓝色是留给我自己的,上面绣着你的名字……」
      原欢将红色绣锦囊翻面一看,上面果然绣了个「陵」字。

      他终于等到了她亲手为他绣的鸳鸯,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不能丢下青云帮不管,他得与之同生共死。
      如果可以带着她远离一切,跑去隐居该有多好啊,可是.....他是前朝遗民所仰望的帮主,绝不能丢下他们。
      他沧凉笑着。
      她低着头,腼腆的说:「一直想找机会拿给你,可是你一直来去匆匆,好不容易等到你来见我一面,却连话也说不上两句便急着离去。」
      她的告白似乎对他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他竟将红色绣锦囊塞回她的手裡,绝决的转过身子,冷声道:「回去吧,别再跟着我了!」说着,竟跨步离去。
      她愕然的待在原地,征征的,愣了半饷后,牙一咬,将红色绣锦囊紧紧的捏在手中,一步步的追逐着他的背影。
      她十二岁那年因为胆怯,错过了一个心爱的男人,现在她绝不愿再度错过另一个她爱上的男人。
      他行走的速度极快,明摆着不想让她跟上,眼见他的背影愈离愈远……
      她咬着牙,眼一闭,往前方的小坑洞故意踩空,哎哟惨叫一声,转瞬间已应声跌下,整个人摔在坑上。
      他的背影震了一下,脚步蓦地停了下来,迟疑了片刻。
      她哎哟的凄凄惨惨连叫几声,娇声嗲气地喊疼,终于,他回过头来了。
      才一会儿便来到了她的跟前,迅速蹲了下来,眼神裡是一半恼怒,一半担忧,骂道:「妳真是个笨蛋!」
      「疼啊!」她委屈委屈的说:「扭伤脚了……」
      他叹了口气,挪过身子背对着她,徐徐道:「上来吧!」
      她微笑着将手交缠在他的脖子上,让他揹起她。
      能被这副坚实的臂膀揹着走上一生一世该有多好啊,她将红色绣锦囊塞入他的怀裡,这次他没有还回来。
      *
      原欢将俞罗陵带到一处庵庙时天色已暗,这时天空突然稀稀疏疏的下起雨来,一点一滴的打在身上,他急急敲打庙门,应门的是一个老尼,瞧见是他只说了一声「进来吧。」便不问其它,由着他们去。
      原欢对这裡挺熟闲,揹着俞罗陵顺利的绕过几个门,将她安置在一个小厅裡,便忙进忙出的替她找来药物敷在她的脚伤上,没一会儿又拿了件斗篷过来,仔细的披在她的身上,繫上带子轻声的说:「别冷着。」
      雨忽然下大了起来,滂沱大雨倾盆而下,沿着屋簷滑下来的雨水窸窸窣窣的敲打着窗子,越过重重雨幕,一名穿着女尼灰袍的长髮女人撑着伞走进来。
      那名女子十分的貌美,脸上却有一条不明显的细疤,她进屋后只冷冷的沉默待在一旁睨着他们,并不说话。
      「小姑姑,这是我的女人,妳别碰她。」原欢抬眼对着她正色道。
      那名女子冷哼一声竟淡淡的说:「这天底下的男人全都是一付贱样。」
      语罢又迳自的撑着伞离去。
      原欢愣了半饷,神情複杂。
      俞罗陵深感不太对劲,拉着他的袖子低声问道:「怎麽了吗?」
      原欢却顾左右而言它,笑道:「我去弄些热水来,让妳梳洗。」
      当晚,他们夜宿在庵裡,她含着笑依偎在他温暖的胸怀沉沉睡去……
      半夜裡突然打了声响雷,吓得她从梦中惊醒。
      「原欢,原欢?」黑暗中,她声声唤道却得不到一声回应,她又惊又吓忙着四处找人。
      一道白光闪进屋裡,紧接着又是一道雷响,趁着闪光之便,她看清了屋内,除了她以外,竟空无一人。
      「原欢呢?」
      像明白什麽似的,她急急冲出门去,在雨中不停的哭喊着,「原欢啊,你在那裡?别丢下我啊!」她发疯似的四处找寻他的身影,撑着伤腿,踉跄的雨中跑来跑去却一无所获,最终跌在地上,重重的摔了一跤,沾了满身的泥水。
      他真的丢下她了吗?
      他再也不管她了吗?
      雨水无情的打落在她的身上,又湿又冷也比不上她心裡的凄寒。
      不消多少时候,那个原欢唤做小姑姑的女人撑着伞缓缓的走到她身边,低下头看着她,声音略带着几分的凄凉开口道:「他走了,原欢得跟青云帮共存亡,他可是帮主啊,妳以为他带妳来这裡是为了什麽?几个世代以来,我们皇族的女人都居住在这裡,以庵庙做为掩护,住在这裡,物资会有人供应,生病会有人照顾,一生不愁吃穿。他若活着迟早会来找妳;若死了也会有人来通知妳。」
      「为什麽,他要丢下我……」她伤心不已,悲恸的哭泣着。
      「所以我说男人全是一付贱样,只顾着自己去拚生死,为了责任、为了道义、为了理想,哼哼,总有数不尽的理由可以堂而遑之的丢下女人……」她突然纵声狂笑起来,眼底却淌着泪,「妳的运气比我好啊,妳的男人是生是死,至少会有个交代,而我的男人,我青云帮第一美人鳯媛的男人却突然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他是不是还活着我都还不知道。」
      「如果他死了,妳会怎麽办?」同病相怜的她,突然抬头问道。
      「我会自尽,随他而去……」鳯媛悲伤的说:「我告诉过他这裡,他却一直没来找我,或许他是死了吧?像他那样的男人就算生我的气,就算受不了我,也绝不会丢下我不管。我曾想过要一死了之,却又担心他突然来找我了,或许他只是暂时想静一下跑去浪迹天涯了,过个三五年便会回来,如果他回来时我却死了,那该怎麽办哪?我想等他,所以我不敢死……,妳能明白这种感受吗?日復一日,无穷无尽的等待是多麽的可怕煎熬啊!我们都是悲伤的女人,至少妳等待的是希望,而我……等待的又是什麽啊?」她哀哀低泣着。
      终究,他还是丢下她了啊!眼角温热的泪水顺着冰冷的雨水缓缓流下,混在一起已搞不清是雨还是泪,是爱还是怨。
      几个月后,染上鲜血的红色绣锦囊被辗转送回到了俞罗陵的手上。
      在朝廷及各大郡王强力的扫荡之下,帮主原欢在南阳战死,身中数箭,青云帮为之复灭。
      ***
      龙子玥踏入崇华殿,宗轩便迫不及待的迎上前,急急忙忙道:「殿下,俞仲凡放走了青云帮帮主,您可知道?」
      龙子一向嫉恨着俞仲凡,一定会趁此机会杀掉他.....只要他再加把劲的扇风点火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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