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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最初的地方 ...


  •   她朝着他挣扎的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气息奄奄的吐出最后的祈求,「龙儿,抱我……我好冷……抱我……,让我死在你的……怀裡,……龙儿,……我……我爱……你,……龙儿,我真的好爱你啊……」
      他不肯过来!
      她的死,他却连一滴眼泪也捨不得流。
      他只冷然的待在那裡看着她死去……,眼前心爱的男人愈来愈模糊,她伸出去的手愈来愈没力……,忽地,垂了下来,在冷硬的地板上发出了一响轻声。
      她睁大双眼,连眼帘也捨不得眨一下.....
      「妳这个只会惹人厌的笨蛋!」龙子玥起身挨近她的身边,仔细的看了一下伤口便替她止了血。
      他丢给她的那把短刀刺中身子时会往内缩,只会刺破浅层的肚皮但不会伤及要害,流点血死不了人。
      「舅舅曾经问过我,为什麽明知道妳很危险却仍要把妳留在身边,妳知道为什麽吗?因为我奢求着想要得到温暖的那颗心啊,妳对我来说是如此的重要......可妳却背叛了我。」
      他决然道:「我不会让妳死,但妳别待在我的身边了,我永远也不会再见妳。」语罢便对着宗轩吩咐道:「你把她送回去崔王府,对着郡王说我已经休了她,让他把女儿另嫁他人吧。」
      「喏。」
      ***

      武德殿。
      太上皇疲倦的半斜在卧椅上,殿内正在议论如何处置亲王。龙氏唯一的子嗣难驯令他着实烦恼不已。未久崔太后却披头散髮、赤着脚,鬼哭神嚎的一路奔到殿外,,跪伏在冰冷的青砖地上,哭哭啼啼的请求觐见。
      太上皇皱着眉散去了所有人等,独留下安珞,这才让崔太后入殿。
      片刻后崔太后伏在太上皇跟前痛哭不已,对亲王的所行所为骂声连连,指责历历。
      崔太后哭道:「我的端敏姪女怎会突然自尽?一定是那个傢伙想杀了她,是报復,一定是报復啊!他在报復端敏差点儿害死了他,他若不毒杀太上皇,崔汶怎会起兵?我家端敏何罪之有啊.他就非得弄死她不可,真是个可怕的傢伙啊,下一个要復仇的对象便是哀家了啊,只怕没多久哀家也会死在他的手上了呀,鸣鸣……与其恐惧的活着,太上皇不如直接杀了哀家啊!」
      安珞沉着脸道:「端敏只是受了点伤送回家去休养了,亲王真想杀她的话,端敏根本不可能还活着。母后马上便要启程了,还操心这些事做什麽。」
      崔太后抬起头,恶狠狠的瞪着女儿。这个反骨的臭丫头为了保护那个杂种,在出宫受降之前竟将她给软禁起来,弭兵之后竟要把她给逐出宫赶回陵州去,她怎麽丢得起这个脸哪,她又气又伤心,边哭边骂:「端敏没事怎麽会自杀?一定是他想想杀她,哀家偏不信崇华殿可以隻手遮天,为什麽他还要这麽狠毒啊,非得赶尽杀绝不可,我儿安瑄什麽事都没做却凭白无辜的被剥夺了太子之位,而他无所不为仍然可以在皇宫裡作威作福,这世间上还有天理吗?」
      显然是在借题发挥,崔太后在意的还是安瑄的太子之位。
      崔太后哭哭啼啼道:「龙殿下毒杀太上皇,崔汶起兵讨伐逆贼,我有何错?小艾的父亲李校尉趁乱起兵追杀龙殿下,那可是他自己造的孽啊,又与我何干?为何是我瑄儿的太子之位被癈。」
      太上皇终于忍无可忍,低吼道:「谁说龙子玥毒杀本皇了?要发疯去别的地方疯,别在这裡扰乱!」
      崔太后凄厉的哭声在太上皇的暴怒之下,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抽抽噎噎的低泣声,好不委屈。太上皇死裡逃生之后竟打算将此事压下来,怎不令她又气又恨。
      太上皇揉揉眉心,叹口气道:「退到一旁去吧。」
      这时崔太后不敢再发作了只得委委屈屈的到旁边落泪。
      太上皇对着安珞说道:「刚刚讨论到那裡了?外臣都走了,现在都是自己人有话直说吧。」
      安珞道:「剥夺亲王所有的州郡,似乎不妥,把今州留给他吧。」
      崔太后听了,狠狠的瞪着女儿一眼。这个不肖女,事到如今居然还在偏坦丈夫,应该趁机夺了他所有州郡才是啊。
      太上皇问:「为何要留下今州?」
      安珞双眸迷离,泛着一层水雾,好似回到了过往,委婉说道:「亲王独爱今州项城,他说那是他今生所收到的第一个礼物,是娘送的,亲王对聂太妃的感情非比一般,犊子情深,夺走太妃送给他的今州对他而言太过残忍。」
      太上皇口气终于和缓了许多,道:「那麽丞相所议软禁在崇华殿,妳认为如何?」
      安珞摇摇头道:「他会受不了,软禁在崇华殿与不得随意出宫有何差别?」
      太上皇满意的点点头,崔太后却看不出太上皇对安珞的试探之意,听到女儿对丈夫过度偏坦,不禁恼道:「哼哼,听说那小子武功极高呢,说不定一跃就跳出皇宫了,搞不好他还会飞呢,在哀家看来得在脚上上个僚锁比较安全。」
      「有人问妳意见了吗?」太上皇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皇太后颇不满的闭上嘴。
      安珞低低的向太上皇磕头道:「龙儿的个性极端,他绝不会任由任何人来处置他。」
      太上皇恼道:「难道我还得任由他为所欲为不可吗?」
      这时守门内侍来报,亲王求见。
      怎麽突然来了?
      太上皇随即宣召,入内觐见。
      片刻后龙子玥着一袭白衫,徐徐进殿,跪伏在殿前。
      太上皇瞪着他,神色严肃,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缓缓开口道:「侧妃端敏怎麽会受伤?」
      「微臣逼的。」龙子玥淡漠的说。
      崔太后听了登时凄厉的嘶吼一声,「端敏啊──」连着哭吼了几声,对着太上皇潵泼发作,哭诉道:「老皇爷啊,他已经承认了,端敏是让这畜牲给害的,他害了您还不够,居然连自己的女人也下得了毒手,还说什麽软禁?哼,应该给他三尺白绫,一杯毒酒,这才是天公地道啊,老皇爷啊您一定要还给我们端敏一个公道啊!」
      未及太上皇斥喝,龙子玥便阴冷冷笑道:「崔太后妳别再演戏了,打从本王带着端敏入住崇华殿以来,妳可没少给她过白眼啊,听说妳不满她跟本王在一起还掴了她呢。」
      皇太后恶狠狠的瞪着他一眼,嗔道:「你胡说!」
      太上皇神色凝重,颇不悦的问:「崔端敏为何会受伤?是你想报復她吗?」
      龙子玥道:「若是为了报復,我会亲手杀掉以洩心头之恨。我给了她一柄短刀,让她自尽,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终究你还是没杀她,是因为她已经威胁不妳了吧?」太上皇登时沉下脸来,厉声道:「你倒是略懂得帝王之道,可惜手段太过残忍,只要不如你的意,便想杀害。现在龙国需要的是仁君,不是暴君啊。」他的眼底闪着失望,愠怒道:「你好阴毒啊!」
      他竟下毒杀他,让他痛心疾首。
      若不是为了治疗血疮而遍嚐过百草,体质已不同于一般人早就被他所杀害了。
      龙子玥却沉默不回话,迳自跪在地上朝太上皇磕三个重重的响头,低沉的碰撞声在殿内廻响着,三个响头磕完,额头已然迸出血来,鲜血顺着绝美脸庞滑下。
      崔太后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又是在表演什麽?苦肉计吗?」
      龙子玥惨淡一笑,随即起身便转身离去。
      他离去的身影潇洒清逸好似不拈惹半点尘埃。
      崔太后哼哼唧唧的说:「啧啧,什麽德性啊,是谁允许他可以退下的?!」
      太上皇铁青着一张脸,怒吼,「妳闭嘴!」
      安珞却脸色微变,忙不迭道:「龙儿的神色很奇怪,请太上皇派人跟着吧。」
      *
      龙子玥离开武德殿后便回到崇华殿,随身侍婢琥珀见主上回来赶紧迎上前,她惊道:「呃,殿下,您的额头渗血了!」说着随即转身跑去找白布带。
      龙子玥并不理会她,徐行步到寝殿取走凌霄宝剑便立刻走出崇华殿,绕过明池一路上来到了文武帝生前最后的居所-先帝大殿。
      他忽地停下脚步,眼底泛着泪,回首仰望着苍穹一眼。
      也该是世上的最后一眼了。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推门而入,进入后即刻掩上门扉。
      大殿略显阴暗,他点燃了所有烛火,殿内顿时明亮了起来。
      廿年没住人了,除了每日固定的打扫以外,平常杳无人踪,大殿裡瀰漫着阴森、冷寂的气息。他轻抚着殿裡的器物,不禁想着先帝病逝前住在这裡,以前这裡应该是充斥着药味的吧,如今只剩下一抹清冷的味道,连当时的药味儿也不復存在。
      他也不知道为什麽要选择这裡,或许这裡是他这一生命运的转折点也算死得其所了。
      他苦涩一笑,聂太妃一生骄傲自负,那麽他跟她或许有点像,他无法接受命运掌握在别人的手上,让别人来处置他。
      成王败寇便是如此的下场吧。
      他拔出佩剑,凌霄宝剑离了鞘,剑光在烛光下熠熠生辉,白色的光芒爬上冷锋,隐隐约透出一抺阴冷杀气。
      他落下泪来,凄凉的勾起一抹笑意,倏地,心一狠扬剑便往脖子上抺去,却忽然瞥见红色烛泪滴落在白砖上,殷红几滴血泪霎是触目惊心,他丢下剑,顾不及脖子上渗出的鲜血,将白砖上刺眼的红色烛泪顺手抺了去。
      大殿庄严巍然,顶上金壁辉煌,地上却铺设白砖看似雪白,一片的晶亮。若在此割断喉咙,鲜血便会洒得大殿整片狼藉。他不想弄髒了这裡。
      于是从袖口摸出一颗药丸,看着那颗浑圆的小药丸笑道:「还好,有你。」
      自从踏上復仇之路后便随身携着它以备不时之需。其实人在穷途未路,举刀自刎会比较帅气,吞药自绝好像比较窝襄。不过没有人会去在意,死人是不是死得很帅气,他这麽想便轻笑一声,仰起脖一口吞下毒药。
      蓦地全身一阵筋挛袭来,他口吐白沬痛苦的在地上打滚,口中唸唸有辞,「师母啊妳又骗了龙儿,妳说这是世上最毒的药,吞进肚后立刻毙命。」
      全身不停地抽搐,剧烈的疼痛一阵阵袭来,痛苦的折磨良久,最终虚弱的瘫在冰冷的白砖上,背部突然一阵发凉,顿有所感.......他来过这裡!
      当时他望着天花板上的金黄熠熠,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麽?抬眼仔细端详着顶上那一片金壁辉煌,那金色熠熠的一大片已变成一条诩诩如生的金龙,盘在云中似要夺空而出般逼真,他伸出抖动的左手想把那条逼真的龙给抓在手裡.......,时光重垒了,他看到一双肥胖浑圆幼嫩的手,拚命的往上抓啊抓啊,想把顶上的金龙给抓下来,这时来了一个浑身散出药味的男人将他抱起来,逗弄着他玩儿,不久后他又被平放在床上,躺了下来又看到上空的金龙,他再度伸出手.......视线却突然被一个面容严肃,脸色略显苍白的男人给挡住,他索性用力揪住那人的鬍子,那人痛得惨叫一声,却不生气反而猛然哈哈大笑的将他抱起来.......
      眼前浮光掠影,一一闪过。
      「那是,爹吗.......」他的眼角滑下泪珠,滴在白砖上渗出了一道深深的悲鸣,「爹.......,爹啊,您.......为什麽要抛弃龙儿.......,为什麽.......,龙儿不够好吗.......」声音逐渐微弱,伸出的左手终究无力地重重跌落在地面上,他的嘴畔固执的勾起一抹冷笑,那条龙他究竟还是没能抓到啊.......,最后一阵痛楚袭来,他挣扎了一下便没了动静。

      *

      一名小内侍匆匆忙忙的闯进武德殿,因太过急躁一进殿便哎哟一声跌了一跤,摔个四脚朝天。
      太上皇微愠,「急什麽?」
      该名小内侍赶紧缩回身子调整姿势,跪伏在地呐呐的说:「亲王不见了!」
      太上皇恼怒道:「让你跟着他,怎会跟到不见?」
      「亲王的步伐不是普通人能跟得上的啊。」小内侍道:「奴才跟着琥珀姐姐四处去找,后来在先帝大殿裡找到了.......」
      太上皇睨着他道:「找到亲王就该劝他回崇华殿去闭门思过,跑到这裡来扰乱什麽?还嫌本皇还不够烦吗?」
      崔太后冷笑道:「那个阴毒的小子八成去先帝大殿哭他的爹去了,想博取同情罢。」
      小内侍结结巴巴的说:「不是这样的.......」他大胆的抬头往上瞄了一眼,深吸一口气,一股作气说道:「亲王在先帝大殿裡自刎了!」
      话才出口,女王便惊呼一声。
      「什麽!」太上皇脸色骤变,急吼一声,「你在胡说什麽?」
      小内侍被太上皇的怒威一吓,立刻将身子缩了一缩,颤声道:「发现时,尸身已经凉了.......,琥珀姐姐要小的先来回禀.......」
      突闻恶耗,太上皇脸色陡变,紧接着竟吐出一大口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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