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家故事》fyuocuk

8、第八章

　　静儿从没见过向一涵这表情，霎时有些反应不过来，默默地站着。
　　“祥叔一定也猜到这点，你不知道？”
　　向一涵站起身，一步步逼近静儿。
　　“我虽然一个帮手，一个忠于向家的帮手。”
　　静儿突然想起几天前他爹说的话，“二少爷将来是要干大事的，身边当然得有个机灵可靠的人。”
　　他当时只想着要好好报答爹，好好伺候二少爷报答向家，真的没想到其他。
　　他突然觉得身上的担子变得重了。
　　跟着二少爷做事，这当然是个难得的机会。
　　那他，在犹豫什么？
　　静儿抬起头看向一涵，冷静地说：“我知道了，二少爷，我来教你看账。”
　　向一涵满意地笑了，“我知道祥叔是不会乱给我塞个人，过来吧。”
　　静儿跟着向一涵走到书桌前，自己搬了张凳子挨着向一涵坐。
　　“小哑巴，今天是个小考验，我对你还不满意。”向一涵看着他说：“以后你若能想刚刚那样多说话，会好很多，跟着我，可能会遇到很多不同的人，你以前不爱说话但很细心，这点要保持。”
　　随即又嘻嘻地笑道：“你看，虽然我在南方也有公司，但我真看不懂这些。”扬扬手中的账本，“我们一起学习，开始吧。”
　　静儿点点头，拿着钢笔一个个地教他。
　　要学看账真的不难，向一涵又有些经验，很快就学会了，把那盘账看懂了。
　　向一涵把文件前面关于‘万威’历史资产的那一叠递给静儿，让他慢慢看，又告诉他哪些需要着重记一下，然后自己继续研究账本。
　　书房变得安静，只有时不时翻动纸张的声音。
　　直到晚饭时间，忠叔来喊人吃饭两人动动腰骨，去用饭了。
　　吃完晚饭，静儿回到自己的房间，点亮了台灯，坐在书桌前继续看那叠文件。
　　在静儿这样从穷苦到安逸过来的人的眼里，向家的家业真的很大。静儿看得仔细，把一些地产记得清楚了，又翻了页，继续看其他。
　　他想好了，他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工作。
　　青儿也已经二十了，是个大姑娘，一定要让她有个好归属。爹年纪也大了，将来自己一定让他能安享晚年，不再操劳。
　　至于他自己，娶妻生子？还是先立业，再安家吧。
　　静儿给自己定了目标，下了决心要好好努力。
　　这几天，向一涵一直让静儿陪在书房。
　　每当向一涵遇到问题，也方便让静儿为他解答。静儿一直在旁边看书看账。虽然两人都不怎么说话，但气氛依旧十分融洽。
　　只是静儿还是不习惯说太多的话，向一涵就想了个办法，让静儿每天早晨给他读报。
　　以后向家只是订一份日报，现在订两份，一份送到向老爷那里，一份送到今个手上。
　　“阳城破获一宗贩卖鸦片案。十月三十日下午，阳城警队接到线报，迅速组织人手进行部署，赶往阳城城东一间矮房，擒获犯人梁某及范某，收获鸦片一百二十斤......”
　　“十月三十一日，阳城富豪于先生......”
　　“十一月一日，国家下达政策......”
　　向一涵让静儿在自己吃早饭的时候为他读报，一个吃东西，一个朗声读报。
　　经常有几个下人也捧着粥，拿着包子在门外听，向一涵也赶他们，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顺便也锻炼一下静儿的胆量。
　　慢慢地静儿也习惯了，也敢在众人面前开口大声读着当天的报纸。祥叔很高兴，直夸二少爷有办法。青儿知道了，也经常偷懒跑到向一涵的院子听她哥哥读报，顺便偷看几眼二少爷。
　　一张报纸的内容也很多，往往没读完下人们就得回去干活，只有向一涵还在听。刚开始静儿的语速慢，许久都没念完一版，向一涵也不着急，耐心地等他慢慢念。
　　偶尔向一涵看文件看账有些乏了，也让静儿给他念念诗词，换换口味。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聊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摘自《江城子》苏轼）
　　刚读完，向一涵突然睁开眼，说：“再念一遍。”
　　静儿便又念了一遍。
　　苏老先生是静儿很敬佩的以为诗词人之一，他的诗词十分优美，坦荡，富有感情，很多情绪都能带给读者，让读者仿佛置身于诗词中，心感其喜悲。
　　这首词静儿念得很有感情，抑扬顿挫，一字一句都念得很好。
　　向一涵让他再念一遍，这是原因之一，其二就是这首词的字里行间，让他体会到作者的孤独痛苦和无奈，很感人。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向一涵小声念着这一句。
　　“怎么了？”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静儿问他。
　　向一涵笑道：“没事，只是这词太悲伤了，有点感慨。”
　　“嗯。”静儿点头，“苏老先生的诗词确实能直达人心。”
　　向一涵让他过来，把一张宣纸摊开，问他：“会写毛笔字吗？”
　　“会的。”以后老管家教过几笔，后来说他没有天份就放弃了。“不过写得不好。”
　　“没关系，来把这首词写下来吧。”向一涵拿出墨砚和毛笔，把毛笔递给他，道：“我来磨墨。”
　　随手拿起旁边的茶壶往砚台倒了点水，就用墨锭慢慢研磨。
　　静儿用毛笔染饱弄黑的墨汁，在宣纸上一笔一划地写，写得很认真。
　　他的字确实不好，但是很清秀，一竖一横都写得很正。
　　向一涵仔细看了几遍，就把它晾在一边了。

　　初冬将过，寒冬将至。
　　静儿受不了寒，已经穿上了两件棉衣，外面再穿一件向家佣人统一服装的一件长袖大衣。有时候天气骤冷，他就围上青儿之前送的围巾。
　　这天，静儿和向一涵跟着向老爷去了‘万威’大楼。
　　‘万威’大楼只有六层，但在阳城也算是第一高的建筑了。是在前几年才动工建成，一二层是一个大型商铺，买些高级货，很吸引一些有钱的阔太小姐。三楼是一间西式酒楼，请了个外国厨师，环境也很好，很多希望隐私一点的食客都会来。四楼是‘万威’一些职工工作的地方，五楼是高级职工工作的地方，六楼是万威领导层工作的地方，还有一大一小两件会议室。
　　向一涵一行人直接乘电梯上六楼，这电视是从国外订制的，只有五六楼的职工和一些访客才能使用。
　　这是静儿第一次跟着向一涵到‘万威’大楼，向老爷看看他，也没有制止。
　　出了电梯，面前是刻着‘万威’大字的红木双开门，把手很亮，隐隐还能看到印在上面的花纹。
　　打开门，里面是个宽敞的大厅，整齐地摆着几张书桌，角落还放着一些花瓶古董。
　　以为穿着得体容貌秀丽的女士走过来，向他们问好：“老爷，二少爷。”
　　向老爷点点头，“我儿子你认识，另外一位是我儿子的秘书，叫张静。”
　　为了方便以后静儿办事，向老爷就和祥叔、静儿他们商量了，让静儿随祥叔以前的姓，取名张静。
　　向老爷又指指那位女士，说：“这是秘书杨娴，留过洋，是位很有本事的女士。”
　　“老爷过奖了。”杨娴谦虚道。
　　“你的能力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好了，你就带我儿子和张静熟悉一下环境吧。”向老爷吩咐她，然后就和向一涵说了几句，就回房了。
　　“二少爷，张先生，请随我来。”杨娴走在前面带路。
　　“大厅左边，第一间是您的房间，第二间是老爷的房间，第三间是程老的房间，不过程老身体差，已经很久没来了。走廊最里面是资料室、茶水间和卫生间。大厅右边是两件会议室，里面那间较大，是‘万威’内部使用，外面这间较小，一般用来会客。”
　　六楼是很现在的西式装潢，四周大多是落地窗，采光很好，显得很气派。
　　“只有你一个秘书？”向一涵问她。
　　“原本带上我有三位，一位随程老在家工作，另一位在您大哥去世后就辞职了，听说是被‘豪盛’公司高薪挖角了。”杨娴说的很平静，说到向一荣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变化。
　　向一涵点点头，把静儿推上前，“那我就把这孩子交给你了。”
　　杨娴笑道：“没问题，请少爷放心。”
　　杨娴让静儿选一个座位，自己去拿了些文具和文件给他。
　　“我比你大资历也老，你叫杨姐吧，我就叫你小张好了。”
　　“杨姐好。”静儿恭敬地叫她。
　　“你好，今天你和二少爷都是第一次来，估计没有什么实事，你就先看看这些文件，有不懂就问我。还有，你会用打字机吗？”杨娴问他。
　　静儿摇头说不会，他连听都没听过。
　　杨娴笑着说没事，然后把一本厚厚的书给他，说：“有时间看看这本书，以后我就教你用。”
　　“嗯，谢谢杨姐。”静儿拿着书道谢。
　　这书是关于打字机的发明、结构和使用方法，里面还配有图，静儿从来没看过这些书，很感兴趣。
　　第一天在‘万威’过得很充实，在睡觉前，静儿拿出那本书厚书一页一页慢慢地看，把那些难懂的都消化了。
　　居然不用笔也能写出字，静儿不免感叹一番。
　　向一涵半夜起身上茅房，回房时隐约看到静儿房间里有灯光，有些好奇，就过去看看。
　　“小哑巴？”轻轻敲敲门，向一涵小声喊他。
　　静儿很快就开门了，看到是向一涵，就问：“怎么了少爷？”
　　“怎么还不睡？”向一涵看到他放在书桌上的书，“在看书？”
　　静儿点点头说：“嗯，这书是杨姐给的，看得有些入迷了，忘了时间。”
　　向一涵抬手敲他额头，说：“快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我走了，晚安。”
　　“少爷晚安。”静儿对着他渐远的背景摆手。
　　真希望能快点学会用这打字机啊，静儿心里暗道。放好书，听话地上床谁觉。

　　“小张，那本书看了吗？”杨娴问静儿。
　　“嗯，大多都懂了。”静儿答道：“只是我对那些机械不太了解，打字机的结构也不太懂。”
　　杨娴笑了，那些她也看不懂，没想到这个小张居然把那些都看了。或许男人都是这样的吧，杨娴想起家里的那个小顽皮，宠溺地笑了。
　　“不用看那些了，拼音口诀会了？”杨娴又问。
　　“以前我又看一些书，拼音我明白的。”
　　“那现在也没什么事，咱们去资料室帮你找台打字机？”
　　静儿眼睛都亮起来了，“我可以有一台？”
　　“当然。”杨娴拍拍他的头，“跟杨姐来。”
　　资料室是一件几平米大的房间，整齐地摆着各种资料。静儿粗略看了一下，这些资料都是按年份放的，最古老的在最上面。
　　“小张，就这台好吗？”杨姐捧着一个裹着包装的箱子问他。
　　静儿不会分这打字机的好坏，可以有一台已经让他很兴奋了。
　　“杨姐做主就行。”
　　“这台还是新。”杨姐把箱子交给静儿，说：“拿出去吧。”
　　静儿捧着箱子到自己的桌子上，打开纸箱，把里面的打字机拿出来。
　　“真好看。”静儿细细地抚摸它。
　　随后杨姐又教了静儿打字机的使用技巧，让他先用废纸，照着一本书慢慢练习。
　　到了下午下班时间，静儿还在认真练习，向一涵在房门口喊他都没听到，他只好走过去叫他。
　　“啊！”静儿被吓了一跳。
　　“怎么叫你都没反应啊？吓到没？”向一涵帮他顺气。
　　“对不起，我在打字。”静儿跟他道歉。
　　“明天再练吧，等下跟我出去应酬。”向一涵道。
　　“应酬？”静儿觉得奇怪，应酬怎么会叫上他呢？
　　向一涵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说：“要是我喝醉了，总得有人扶我回家吧。”
　　静儿点点头说知道了。
　　“收拾收拾，等下我叫你。”向一涵有些期待地说：“待会是坐爹的汽车去，我还没坐过那辆车呢。”
　　坐老爷的汽车？静儿闻言也有些兴奋了。老爷那汽车他见过，也偷偷摸过，就是没坐过，不知道呆会有没有机会坐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