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贵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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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风雨，秋少华一行人终于在一月廿四这一日抵达了京城。
京城果然比之前经过的新景城还要繁华。再加上，这几日各地上京赶考的书生都纷纷入京，街市里更加人来人往。各色商品琳琅满目，书生们看得目不暇接。
常潇洒在京城有一处小宅子，他邀请书生们暂时在他那里落脚，安心备考。书生们自然却之不恭，屁颠地跟在常潇洒屁股后头。
秋少华闻言，从鼻孔里轻哼一记，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在京城里有套小宅子吗？本少爷口袋里的票子，随时都可以在这里买下一套宅子！”
春妞吐糟道：“秋大少爷，您慢慢去买房子吧。我们就先跟着潇洒哥混了~”
“你以为我傻啊？有免费的不住，去花那冤枉钱？”秋少华道，“喂，常潇洒，先说好，你包吃住不？”
常潇洒和煦地笑道：“既然是住在我家，我自然是要尽到地主之谊的。食宿这些当然不在话下。”
“那就行！你可不要食言。谁都知道胖子那饭量，啧啧，简直就不是人！”秋少华心想：去常潇洒家住个几天也不错，吃穷他，哼哼！让春妞看看这世上毕竟还是有钱人靠谱，比如他富贵少。
接下来，当秋少华站在常潇洒口中所说的小宅子前时，枉他自称在富贵镇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都不自禁地瞠目结舌。
这……这还是小……小宅子？！
眼前黄墙红瓦的高门大院，大门足足有三丈宽，可以头接脚地横躺四个他这样的富贵少。门的两侧还立了两只汉白玉雕的石狮子，威风凛凛，相当气派。
秋少华听到常自在结结巴巴地问：“哥……哥，咱们是不是走错门了？”
常潇洒淡笑不语。
这时，朱红色的正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轻飘飘地出来五六个年轻的美姑娘，见着常潇洒，都笑盈盈地走了上来。
“爷，您回来了。”先是向常潇洒作了个揖，便训练有素地接过书生们的行李，将一行人迎了进去。
书生们叮叮当当地走在常潇洒的宅子里，初入京城的新奇远没有此刻来得强烈。院子里到处都是娉娉婷婷的美姑娘，见着来人，便会温温柔柔地作揖表示欢迎。这一派莺莺燕燕的景象，看得胖子他们直流口水，心中万分羡慕。常潇洒一贯淡笑着，对这一切仿佛习以为常，习惯到已经可以视而不见了。
秋少华又羡又妒，这么看来，这常潇洒也是个有钱人……这样他富贵少唯一的优势都站不住脚了。他很小心眼，悄声在春妞耳边挑拨：“看看，看看，你的潇洒哥平日里道貌岸然的，谁晓得他居然藏了一屋子的美娇娘！哎，我说猪妞，你可要擦亮眼睛识人啊~啧啧，我真替你担心~”
田春妞闻言，斜了一眼肩头上的秋少华，心里却暗暗发笑。
一个颇有些主管气质的姑娘拿着本蓝皮簿子从后院走了过来，对常潇洒作揖道：“爷，昨日宫里头来人了。说是：若爷一回府，请爷去宫里走一趟。”
“恩。”常潇洒笑着轻点了一下头，便对书生们道，“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们随意，不必与我客气。”
说着又嘱咐了身边的主管姑娘几句，便在两个美姑娘的簇拥下，回房更衣准备入宫。
那主管姑娘领着一行书生去了西边的客房入住。行走的途中，书生们还叽叽喳喳讨论个没完，都说：马屁精真好命，哥哥在京里居然这么有势力。
马屁精此时倒也不得瑟，笑得满面红光，觉得今日算是长了大面子了。
秋少华的风头被抢了个干净，自然不服气，跟老牛似的，一直往鼻子里喷气：“哼！看你哥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就跟戏文里唱的奸角一样！”
书生们知道富贵少心里不爽快，自然不与他一般见识，都不以为意。倒是春妞，却把他的话听了进去。自她在富贵镇大街上第一次重遇潇洒哥至今，无论路途上发生什么事，她从没在他的脸上看到除了笑以外的另外一种表情。她小的时候，也知道潇洒哥比较爱笑，笑的时候也很好看，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春阳一样，暖烘烘的，直照射到人的心窝里。可是，从新景城李大人见到潇洒哥那战战兢兢的样子上来看，潇洒哥离开富贵镇这么多年应该混得很好，好到可以压制住像李大人这种大奸大恶之徒。这并不像一个脸上常挂暖笑的人可以做到的事情……
她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潇洒哥经历了什么，才可以到达今时今日这种地位。
那一晚，常潇洒入宫后并没有回来。
直到第二天早膳过后，常府门口才停了一座官轿，从里头出来一个略带疲惫却依旧淡笑的俊秀男子。
常潇洒回房途径厅堂，书生们还在用餐。他表情微乎及微地一愣，他没有想到昨夜书生们睡得较晚，于是今早便起迟了，已经近晌午的十分却还在用早膳。
马屁精见着厅堂门口出现的年轻人，先是一愣，而后才看清是自家大哥，便亲昵道：“哥，你那两撇胡子刮得到挺干净的。这样看上去年轻好多。”
胖子也谄媚道：“是啊是啊，常大哥这一身官服也挺好看的。刚刚进来，我还差点认不出来了，哈哈，哈哈。”
哼，娘娘腔腔，有什么好看的！秋少华全当没看见没听见，自顾自吃着早饭，恨不得多吃几碗，可以把这惹人厌的常潇洒给吃穷了。
“哥，我好好奇，你到底在京里当什么样的大官？好威风哦。”
常潇洒笑着替自家弟弟整了整衣襟，道：“自在迟早会知道的。我先回房歇息一会儿，你们慢用。”
常潇洒离开以后，胖子他们纷纷转头，看着暗自赌气的富贵少，嘴角掩不住笑意。也不知道这秋大少爷在生哪门子的闷气，这纠结的小样真让人觉得忍俊不禁。
秋少华从碗里抬起看到四双带着嘲笑的眼睛看着自己，心里来气，骂道：“看什么看？想笑就笑！憋在那里要笑不笑的，就叫做‘虚伪’！才跟那姓常的相处几天，你们一个个都被他带坏了！哼！真是龙游浅滩被虾戏，虎落平原被犬欺。等回到富贵镇，有你们几个好看的！”说完，便“啪”一声，放下碗筷，起身道：“本少爷回房读书了！等本少爷高中状元，当了大官，届时你们可注意了，表来傍本少爷的大腿！本少爷今日……今日……哼！”秋少华话语未尽，鼻子里又喷出一口气，便火大地回房了。
他是想说：本少爷他今日……今日小心肝受伤了！
秋少华他们的考试时间比田春妞进宫选秀女的时间要来得早。在真正应试之前，还要在京里做几项事情。先是去国子监报个到，填个家庭地址联系表，再交个费；然后几个书生之间互相作保，签署一些类似于保证绝对不作弊的保证书；最后还要参加一项国子监举行的集体活动：在雨水那一日，参拜孔圣人像。
今年参拜孔圣人像这项活动上了一个档次。往年都是由国子监大人主持的，今年当今圣上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心血来潮，说要亲自主持这项拜谒活动。
自陈玉林出事以后，秋少华对待学习的态度端正了许多，一有空便捧着本书研究。即使身处在常潇洒家时时都有可能心灵受刺激的环境中，他还是不忘学习。对此，苏举人很是欣慰道：“圣人言：浪子回头，千金难换也~”就连胖子都咬着桂花糕说：“富贵少绝对是变性了……”
雨水那一日，全国各地赶来考试的上千名书生按地区分好队伍，站在京郊孔子庙前的石板地上。由于白头县地处边陲，向来不为人所重视，于是排队伍的时候，自然也只能分配到石板地边边上的位置。
当今天子端坐在孔庙前，从白头县被分配到的那个位置望上去，隔着成千上百高矮肥瘦的书生，只能堪堪瞄到皇冠明晃晃的一个顶尖儿……
为此，马屁精还激动了好一阵，不敢太大声，于是就在胖子边上低声嚷嚷：“我看到皇上的帽子了！我看到皇上的帽子了！”
因为有皇上助阵，在场的书生们还是挺遵守秩序的，生怕给皇帝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石板地上，人虽然很多，声音却很轻，书生们各在其位不吵不闹。所以，即使站在队伍的尾巴上，庙前那些大人们做报告的声音还是能听得很清晰。
国子监大人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无外乎就是要参加考试的书生们考前好生复习，考时诚实守信，考后淡然处之。若有幸金榜题名，要记得皇上的恩典，报效朝廷。
说是这次活动会由皇上主持，可是从头到尾，那顶尖儿底下的皇帝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他只是看着国子监一干官员战战兢兢跌跌撞撞地完成整一个拜谒的仪式。
秋少华觉得无趣，借着地理位置优势，从袖袋里取出一小本关于礼记的小抄，顾自研读着。
一个个大人发言发好，书生们跟着国子监大人点了香，在孔圣人面前说了一大堆誓词，时间一溜就过去了。
拜谒活动结束后，自然是地位至高的皇帝第一个退场。
本来围在皇帝周围的一圈士兵，动作飞快且寂静地从书生中间分出一条行道来。行道的一端是庙前的宝座，另外一端是一座黄轿。
马屁精看到庙前那明晃晃的顶尖儿上升了起来，露出整个帽儿和半张模糊的脸，他已经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起~架~”庙台上一声令下，书生们跟着台前的官员低着头跪了一地，怕惊扰了圣驾。
皇帝从宝座上缓缓朝黄轿行去。快行进至书生队伍的尾巴上时，秋少华鬼使神差地抬起了头。
这一抬头，他迎上了一双至尊的眼睛，深邃黝黑，带着三分期许和七分欣赏。秋少华以为自己看错了，对方的眼神中充满了熟识的热烈，他可是至高无上的皇帝，没有道理认识自己。
两人的眼神交汇只是一瞬，皇帝便转过头顾自离去。
而后秋少华在皇帝的身后看到了另外一个熟识的人——常潇洒！
他穿着那日回来时一样的官服，执着浮尘，轻涂脂粉的脸上依旧是淡然的微笑。
常潇洒嘴角勾着的笑，不由让秋少华心中一紧，一股凄凉油然而生……
原来这就是常潇洒在京城的秘密……
他是一个太监！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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