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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十三章 海上生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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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空碧无云。
起初,江船溯江而上,偏又遇上逆风,舟行缓缓。待到真正入海,风平浪静,几天下来畅通无阻。岸上的人息愈行愈远,不知不觉间,四周已是一大片无边无际的大洋。东海的海水冰蓝清澈,美不胜收。正在极远的远方,逐渐浮现出一些山体的模糊轮廓。他们已经持续划舟行驶两天两夜。这两天两夜里,穿行山山水水之间,船上三人逐渐摸清对方的底细。
坐在船舱里百无聊赖的年轻公子是当今小皇子,亦是玉龙雪湖,九歌派的唯一传人。放在一旁的长剑,则正是天下名剑:九歌。
九歌,一歌为生,一歌为死。为悲与欢,情与恨,聚与散。最后一剑,则为弃。弃生,弃死,弃爱恨,弃一切悲欢离合。
此时此刻,九歌的剑身完全离鞘,全部暴露在外。船舱里没有点灯,相比外面的月华光彩,稍显幽暗。一丝苍茫的月色从帘缝透进,照映在光滑的剑身,船舱之内顿时流光万千。剑的主人已经有数月没有好好擦拭剑身,上面粘有点滴干涸的血迹,时日一长,变成黑色的斑点,再难分辨是来自人体的还是兽物的。
段扶朝在船舱之内歇睡,然而船舱之外的两人都知道,他并没有真正睡着。出鞘的剑身时刻提防着他们两人。
岸雪坐在船首,又一次颓然放下手腕,不欲再试。鹿远见状,关切小声道:“还是不行吗?这百年蚕丝真有这么厉害?无鱼岛就快要到了,如果还不能摆脱他,那可怎么办是好。”
“我知道。”岸雪静静道:“我在想办法。”
鹿远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叹一口气。鹿远原是湘西排教人士,后来投入宰相慕容申门下。十年前,慕容一家突生变故,慕容申下放入狱,家中的奴仆门客一时作鸟兽散。原来竟是逃到无鱼岛避难了。难道无鱼岛真是传说中西方蓬莱的化身,是一个安居乐业的世外桃源吗?
相隔十年,他只出过无鱼岛三次,一次是送岸雪与之恒出岛,一次是为女儿鹿水找寻治病药材,而这一次则是奉十年之约,接回岸雪与之恒。之恒没有出现,岸雪的身边多一个陌生人。其中的变数自然无需多言,鹿远心中忐忑不已。
无鱼岛是个极其封闭的小岛,岛民对于外来人士十分排斥。这一次,如果他带段扶朝上岛的话,一定会引起岛民的极力反对,免不了要刀锋相对。可是岛上的男人再如何威武,岂是段扶朝的对手?不就是白白送死吗?
偏偏岸雪姑娘的手上受到束缚,否则他们两人便可以弃船而逃,反正无鱼岛已经近在咫尺了。况且……之恒已经替他们两个想好后路了。
段扶朝听着外面的动静,慢慢睁开眼睛。刚刚苏醒的瞳孔立即充满焦距,在剑光的映衬下,显得十分阴冷。他没有起身,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定定睁眼,盯着华美的九歌剑。干涸的血迹布满碎裂的痕迹,不消多时,便会渐渐脱落。只是好剑都有灵气,仿佛无论时年过去多久,都会提醒着主人,他曾经手刃过哪些人。
海面气温偏低,湿风一阵紧似一阵。鹿远撑浆的双手冻成青紫色,动作减缓。幸好鹿远考虑周到,上船之前砍下不少的芦苇杆,以便火烘驱寒。
好不容易点着潮湿的芦苇杆,星火噼噼啪啪,冒出腾腾热气。
“夏日海上风暴说来就来,但愿我们不会碰到吧。不然这么一艘小船,铁定是废掉了。虽然说离岛越来越近,但光靠人力游过去,只怕也是也些困难的。”鹿远的语气颇有忧虑。
岸雪明白,他真正忧虑的不止这些。他忧虑船舱里的陌生人,忧虑岛民的反对,最重要的,还是忧虑他女儿鹿水的病。
“小水吉人自有天相。”岸雪一边往星火里添加芦苇杆,一边黯黯道。她自小习武,对诗歌医理一窍不通,关于小水的病更是一无所知,却也不敢多问,怕触及鹿远的伤心事。
热气在冰凉的海面很快便蒸发干净。海平面的远处幽幽升起血红的光。
“嗯?远处有船?”岸雪望着远处的光,问道。
鹿远没来得及看清,口中顺道:“不可能啊,渔船不会在这种天气出航,太危险了。”
鹿远眯起双眼,想要辨别清楚,突然叫道:“不好!快灭火!”
“怎么?”岸雪惊疑道,脚下已扑灭火焰。
“是琉球群岛的海盗!”鹿远惊叫一声,“他们肯定是循着我们这里的火光而来的。该死!他们已经好久不出动了,偏偏今天被我们撞上了!” 鹿远铁青着脸,懊悔不已。早知道他就不多等那半个月了,反正他与之恒的约定他已经按时做到,多等这半个月碰到这帮子强盗,万一今天命丧于此,小水无人照顾,也是死定了!
段扶朝慢悠悠拉开帘子,伸一个懒腰,撇头道:“我们船上又没财,海盗能抢什么?”
“我们船上有人!而且还有姑娘!”鹿远看见对方神态悠闲,气不打一出来,气急败坏道。
“哦,这倒也是。”段扶朝瞥着岸雪,微笑道。他转身取剑,淡淡道:“那就来一个杀一个。”
鹿远听得此话,心中一寒,不敢再作声,手下加快力度往岛的方向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