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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八章 畅怀 ...


  •   又是一天过去了。
      吃完一小碗薄粥,冷沁梅没有立刻躺下,而是披衣斜倚在床头,屋子里小婉已点起了烛火,她却仍然无所差别,静静地不言不语。
      “到底是自己屋子好。”小婉将碗筷收好,笑道,“前几天在那屋子里,总感到怪怪的。”
      “怎么怪怪的?”
      “我想我以前应该常呆在那儿吧,看一切的东西,都有点熟悉。”她努力地回想,“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夫人的一些旧东西,空落落的,又止不住会难过起来。”
      “所以说,有时候,看不见反而比看得见好,会省却许多的不快。”
      小婉走到她面前,调皮地道:“你骗人!难道你不想看看我的样子吗?我长得很可爱的,不看可惜了!”
      冷沁梅扑地一笑。
      “笑了吧?这样多好,你闷了一整天了。”
      “我现在有点知道盈盈为什么那么喜欢你了,你一定能让她很开心。”
      小婉脸上一黯,但随即收起,坐到床沿边,笑道:“我也让你感到很开心吗?”
      “当然。”
      “可是,为什么我还是从来没有看到你真正地舒展眉头呢?”
      她淡然道:“人活着,总有点心事的,要想活得真正没心没肺,可不容易啊。”
      “那你有什么心事,说出来让我听听好吗?”
      她微笑地轻轻摇头。
      “你既不肯说,那让我来说吧?”
      “你来说?”
      “没错。”她挨近她一点点,道,“记得在泗城山,齐大哥奉来庄主之命来接你,你虽然表面平静,但其实很激动,在拜奠师父的时候,你的香都掉了二次,我当时想,你一定很喜欢你这个师兄吧?”
      “小婉——”
      “接着,我们就出发了。一路上,大家的话都不多,但齐大哥是那种外冷内热的人,他把我们照顾得很好。每到一家客栈,凡是我们住的房间,他必然改得一模一样,把那些轻巧的,易碎的东西都拿走了。我想是因为在平阳你摔了一跤,让他介意好久。记得刚到这儿的头几天,你都不太走动,但也碰翻了好几次桌椅,我知道你定也是习惯了客栈的布置了。”
      冷沁梅垂下眼睛。
      “夫人去世,庄主借酒消愁,你抱着他,安慰他,那时我又觉得,你好像又喜欢庄主多一些了。但之后,我发现你一直很坦然地和他兄妹相称,反而没有之前的紧张,我又不确定了。后来庄主言语间留你,你却说,等夫人七七过后,再做打算,当时我就知道你有了去意。照理说,夫人不在了,你心疼师兄,应该留下陪他才对,可你却急着要走,我想,你心里大概真的放下了。”
      “……你……”
      “看不出来吧?我做了这么多年的丫头,这点查颜观色还难不倒我!”小婉嘻嘻笑着,“不过——,我还有一个更大的猜测:就是能让你改变这么快的,肯定是因为你心里已经有了别人!……”
      “越说越不像话!”冷沁梅立刻打断她,微红了脸怒道,“这不是查颜观色,这是巧言令色,胡说八道!”

      “好好,我不胡说,不过我想知道,你这次宁可自己中毒也不想让齐大哥被庄主发现,是不是真的为了和他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她一愣。
      “对啊,齐大哥自己说的。我那天跑去告诉他你没事,他却说,你救他,是因为他也救过你,是因为他是为了我们才受的伤,所以你想偿还他,两不相欠!”
      冷沁梅心陡地沉了:“他真的这么说?”
      “一字都不差!”小婉夸张地大声哼着,“没见过这么笨的人!你为他吃了这么多苦,他还说这种话?明明就不是什么报恩,什么偿还?他把你想成什么样了?你救他的时候,就是怕他有事,着急他,哪里想到这么多?就算他什么也没为我们做过,你也会救他的对吗?只要他没事,自己吃点苦又有什么呢,你是打心眼里关心他的!”
      “没错——”她怔怔地答,还未说完,马上住了口,已直觉不对,她好像是上了这个小丫头的当了。
      果然,小婉立刻哈哈笑了起来:“姐姐你刚才还说心里没有别人,原来你骗我哦!”
      “你……”她又气又急,脸上如发烧一般滚烫了起来,想去抓她,却无奈看不到,抓不住,这小丫头灵巧得好,早已伏在被子上笑得真喘气,她气得牵动了伤口,只好也无力地躺倒了下来。
      “你这个丫头我明天就把你送还给师兄,再也不敢要你了!”她生气地说。
      “对不起,是我不好!”小婉忙伏身埋在她怀里笑着哀求,“姐姐大人大量,不要和我计较!我以后一定不会开姐姐玩笑了!”
      鬼才相信……
      好一会儿两人才安静下来,小婉抬起头,看见冷沁梅双颊似舵,似恼非恼,一扫原来清冷的气息,显得异常的美丽,她心里也不由得为她感到喜悦起来。
      “姐姐,说真的,齐大哥真的很好,而且我看得出来,他对你……”
      “你怎么还说?……”

      一阵轻轻地敲门声打断了她们的谈话,小婉忙坐了起来,困惑地说:“这么晚了,还有谁来?”
      “可能是师兄。”冷沁梅轻声说,用手按了一下如火的双颊,“不行,我现在不能见他,你就说我睡了。”
      “好。”
      小婉也不再闹了,扶着她合衣躺好,盖上被子,又把帐幔放下,自己稍稍整理了一下,才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一看清来人,她就愣了一下,继而笑了:“看来背后真的不能说人。”
      门口站的正是齐禹,他并没听懂,只是道:“对不起,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们。我有点事……”
      “姐姐已经睡了。”小婉故意朝身后一努嘴。
      是啊,她身子虚弱,肯定早就休息了,他怎么会这样糊涂?
      “既然这样,那我走了。”
      “哎!——”小婉一把拉住他,“来都来了,坐会儿吧。”
      他摇头:“不用了,我没什么事。”
      “我让你进来就进来!”小婉拖住他,硬把他拉了进来,“喝杯热茶再走,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人看到了。”
      他只好走了进来,一眼看见那低垂的帐幔,便立刻将眼光移开,问道:“她还无恙吗?”
      “还好。”小婉把茶放上来,“齐大哥你坐啊!”
      “我不坐了,我是来辞行的。”
      “辞行?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一趟河南,大概十天左右。”
      “原来是这样。”小婉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你是来看望姐姐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不止,还有另一件事,不过现在冷姑娘已睡了,就算了。”
      小婉好奇地问:“还有什么事?”
      他再度看了一眼帐幔:“无关紧要。我走了,告辞!”

      小婉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留他,突然听到帐幔里冷沁梅的声音传出来:“我还没睡,你的另一件事是什么?”
      他停下了脚步,她的声音听起来倒恢复了好听的清冷,看来真的无恙了,是他把她吵醒了吗?
      小婉识趣地说:“我想起来还有点事没做,我先出去了。”
      齐禹也不便走了,转过身,他反而变得坦然:“你好些了吗?”
      “恩。”她轻轻地应了一声。
      “那天……谢谢你。”
      “你刚才说还有另一件事,就是为了向我道谢吗?”
      “不是。”
      “那是什么?”
      “你说,五天之内要来一趟,看看是否毒已彻底清除。”因为她还说,如果他不来,她就去找他。
      话一出口,她也怔了,是啊,自己的确是说过的。

      他却苦笑,劳劳记得的这句话,也仅是自己而已,莽莽撞撞地来,借口辞行,却根本没有想到现在的这种情况,早就没有必要再履行这根本不重要的一句话。
      “不过我的毒早就清了,所以,只是来辞行的。”他为自己找着台阶,“冷姑娘保重,在下告辞了!”
      “等等!”帐幔竟然被掀开了一角,她已坐起身,穿着整齐,原来真的没有睡下:“你过来。”
      他发愣地看着她的侧脸,烛火有些不清楚,似乎有些红晕,可能是因为虚寒吧,他想要更看清她一些,不由自主地,迈开了脚步。
      冷沁梅听到他脚步声走进,便指了指床沿:“坐下。”
      “……”
      “坐下!”她斩钉截铁重复,“把手伸出来。”
      他立刻明白了她要替自己把脉,便道:“不用了。我已经好了。”
      “我可不想让别人认为我是一个有头无尾的大夫。”她的脸的确是红红的,眼神漆黑倔强,“对不起,是我忘了。”
      他心痛地说:“我并非是怪你。”
      她没有说话,只向他伸出了手,他只好伸出了左手,送到她的手心里,二人的肌肤一触,反而她是烫的他却是凉的。
      她按住了他的手腕,静静地不动了。他却仔细地看着她从袖口中露出的一小截的肌肤,幸好,没有那天可怕的墨绿色了,但隐隐还是布满了绿点,他心里一痛,勉强自己才没有冲动地去握住她。
      冷沁梅感受了一会儿他的脉膊,便抬起头来,命令地道:“把右肩的衣服解开。”
      他一言不发地将领口解开,然后,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慢慢地放到了自己肩上的伤口处。
      她的手柔若无骨,被他握住的时候,不由自主地轻颤,他却不敢紧握也不敢多停留,仿佛手掌一缩紧,心脏,也会缩紧了。
      她纤长的手指在他肩上停留了片刻后,便一点点,按着圆圈,延着针孔慢慢地摸索着,那是一种奇异的有些微痒但又很痛的碰触,她侧着头,十分认真地感受着他伤口的情况,不肯放过丝毫。
      他却像着魔般看着她的脸:美丽的嫣红,认真的专注,以及那蹙眉的忧伤。
      他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暗骂了一句自己,真笨!笨死了!

      他需要笨到什么程度?才会一直看不出她对他的关心?
      才会不明白她舍命救自己是否是真正仅为了两不相欠?

      是的,他被什么蒙住了眼睛?粗心?自卑?胆怯?愚蠢?
      他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让地让自己错过呢?
      不管她的想法是什么,但自己,早应该确定了!

      “看来,是真的好了。”冷沁梅停了手,微笑,试着将他的领口扣好,“你还算是一个很听话的病人。”
      手背一热,一只大手突然按住了她,什么时候,他的手心已恢复了温度,比她还要烫上千万倍。
      “你……”她吃了一惊,还未来得及反应什么,突然感到身体一紧,立刻被一只有力的手臂劳劳地圈进一具散发着男性气息的胸膛里,而她的脸,也贴上了他还赤祼的肩头。
      这不是第一次被他拥住,所以,并不陌生,可是,她还是被这猝不及防的怀抱吓住了。
      怎么了,他怎么突然……
      她的脑子自动罢工,全身无力,只感到他的怀抱好暖好暖,竟然完全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动弹的意思。
      被他紧紧抱着的感觉……让她突然想哭!
      不过她终于没有哭,只是在等着,等他说话。
      但齐禹却并没有开口。
      只有那劳劳地散发着占有气息的怀抱,以及听在她耳里他胸膛里所发出的狂跳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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