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街云巷 花奚陌》琰卿

10、【10】

　　【10】
　　“你叫什么名字。”
　　君虓的脸只被烛光照亮了一半，另一半隐匿在昏暗中，只看得见眸中暗暗闪动着的金色。他沉声威严地说，一时间，曦宇宫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跪在地上的人儿抬头轻声说：“我叫孔如。”
　　“孔如……”君虓眯起眼睛玩味了一会儿，他坐下，华丽的金色龙袍流水般滑过椅面，“朕且问你，你可知罪？”
　　孔如又低下头，紧紧地抿了一下嘴唇，考虑着什么，然后说：“知罪。我不该……擅离职守。若婷……昭仪今晚出了什么危险，罪定在我。”
　　君虓满意地点点头，又说：“你可愿甘愿受罚？”
　　“当然。”孔如没有抬头。
　　君虓站了起来，饶有兴趣地说：“丫头，口气倒挺硬的。抬头让朕瞧瞧。”
　　孔如听话地抬头，却没有看他，目光躲闪着，却带上几分娇柔。他一时间有些恍惚，愣愣地看了许久，只听得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带着一点虚浮。“皇上。”虞婷曦的声音响起又落下，君虓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跪着的人儿身上，良久才答一句“嗯”。
　　虞婷曦的手轻轻地搭上他的肩，她柔声说：“皇上，臣妾已无大碍……况且此事突发，不关孔如的事，责罚……就算了吧。”
　　君虓把目光收回。“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何况这是在宫中。若真要算起来，朕还要问你个管教不严之罪！如何？”婷曦愣住了，一时间没有答话。君虓挥手指着孔如，淡淡地说：“婷曦，朕平时甚是宠你，可如今这规矩，还是要做下去的。来人！”
　　两个壮硕的汉子提着棒进来，君虓缓缓地吐出一个字“打”。

　　孔如跪在地上，低着头，倔强地不看他。当棍子落在身上，火辣辣的感觉让她几乎晕厥。她拼命地咬着牙，柔嫩的双手支撑住整个身体。“啪！”声响无断绝，一道道血痕逐渐幻出，沾染了她的衣服。而丝滑的衣料，再也禁不住此打，裂开了缝。她白皙的背上已是血色蔓延，婷曦心疼得想冲过去却被拦住。
　　“啪！”
　　孔如一下子趴在了地上，血迹沿嘴角渗出，她倔强地抬手拭去，拼命地忍住眼泪。
　　棍子此时已直接与她细嫩的皮肤接触了，每一下都是无法想象的疼痛。而此刻一切委屈都忽的涌上心头，惹出了梨花泪。
　　荀亦生死未卜，婷曦差点丧命。孔如只觉得自己的心中再也承受不起，泪连成了小河滚落下来。她的脸惨白惨白，挂着泪珠，嘴角的血迹被眼泪淡开，往下滑去，一瞬间竟让君虓有些心疼。
　　他一挥手，棍停了。“孔如啊，朕也不是个狠心的人。”他顿了顿，玩笑似地说，“你求个饶，朕也就放过你了。如何？”
　　孔如拼命咬着嘴唇，就是不说话，也不看他，只是狠狠地盯住他的衣服下摆。棍雨点般落于她的背上，鲜血更是不断流淌，沾染在棍上。
　　婷曦抓住君虓的衣袖，哀求道：“臣妾如今却也没事，孔如也已受了棍子，如此下去若是出了人命该如何是好？恳请圣上下令，就此作罢！事在臣妾管教不严！”君虓一笑，却甩开她的手，思味片刻，挥挥手说：“罢也。如果今天真的打死了她，却也晦气。真是扫兴。”
　　他轻描淡写地说完了话，唇角一勾，拂袖而去。众人皆退，表情甚是冷漠。婷曦独自叹了口气，从地上扶起孔如，心疼地落下泪。“傻丫头，他就是如此脾气，跟他求个饶不就完了？何必受如此苦！”
　　孔如虚弱地擦干眼泪，声音有些沙哑。“我是不会向他求饶的！”她恶狠狠地盯着君虓离去的方向，狠狠地咬着“他”这个字，暗暗骂着什么。
　　婷曦轻轻地解开她的衣服为她上药，柔声说：“还好这些伤不是很严重，过几天就会好的。这几天呢，就让殷凝帮你做事吧，你就好好休息。”然后婷曦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目光投射到孔如看不到的地方。
　　“你还在想他。你还在想君虓。”
　　孔如有些冷酷地戳穿婷曦的心思，只是为了宣泄心中的恨意。可是为什么，要伤害对自己最好的人。
　　婷曦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笑着说：“可是我明白了，其实，他不是最重要的。他是君主，不可能永远只爱一个人，后宫佳丽三千，他的心在何处，我大概永远都不知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自己过得好一点？深宫甚是寂寞，只是，心里想着寂寞罢了。孔如，我想，你大概比他来得更重要。”
　　孔如把头深深地埋在衣服里，泪水逐渐逐渐地染湿了一大片。婷曦微微地睁大了眼，继而温柔地笑着，抚着她的头发，就像对一个小妹妹那样。
　　烛光温和地跳动着，发出些许听不见的轻响。
　　黎明的火光将要驱散黑夜的恐惧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