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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劫持 ...

  •   岁末孔明将在南屏山下七星坛处祭天祈福,事关重大,参与工程的五百军卒日夜赶工,孔明也隔三差五的去实地查看进度,每回他都与我一同前往,并暗中命我将南屏山四周的道路熟记于心,以免脱身时搞错方向。

      十一月二十日吉辰,孔明沐浴斋戒,身披道衣跣足散发,携执旗捧器一百二十人,恭敬虔诚前往七星坛。吴军水路两大阵营看似平静如常,但我却知周瑜已开始调兵部署,只待孔明祭天完毕,大战亦拉开序幕。

      我遣开小秋,将改良包包藏于斗篷下,骑了马儿匆匆离营。不多会儿,已来至南屏山脚下的岔口,岔口三道小径,一道通往主营,一道通往祭坛,一道通往江边。

      通往江边的小径将穿过一片竹林,竹林内道路蜿蜒纵深,又有若干岔口分支,若非孔明之前有意指引,我肯定会迷失方向。

      进入竹林,我见天色还早,便放缓马步,但见遮天蔽日层层叠叠,满眼尽是碗口粗细的墨竹,也不知得多少年头才能长成如此规模的一片竹海,但愿后世子孙手下留情,保住这片绿色,千万别再搞成所谓的无敌江景别墅区。

      融身这片墨绿的海洋,除却马蹄踏着落叶的沙沙声,四周便是一片寂静,孤身一人在此其中,多少会有点发憷,我状状胆子,策马加快行程,想尽快冲出这片似乎暗含凶涛骇浪的海洋。

      没走出几步,忽然竹林深处风驰电掣驰出数匹骏马,我未及反应,已被团团围住。为首者,甚是年轻,白净面皮,唇上一抹短须,身披细叶铠甲,腰系猛兽束带,头盔顶处一束红缨分外惹眼。其余者,亦个个威武干练。

      红缨将领拦下我的去路,上下打量我一番,道 “来者可是阿意,我兄弟奉命于此等候你多时!”我稳定情绪,摇头道:“认错人了!”说着拉缰调转马头想要开溜。

      那将领一拉马缰,马儿瞬间转至我面前再次拦下我,“我等候你多时,速随我等而去!”我环视左右一圈,自知逃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只得顾左右而言其他,“什么阿意阿思的,这里真风景不错,待我去寻些笋子,回去好加道菜!来来,大伙儿让一让!”

      他眉眼嘴角尽是笑意,道了声:“死不承认,故作镇定,看来我们兄弟确是等对人了!那就对不住啰!”说罢,食指放在唇边,发出一道尖锐呼哨之音,顿时划破竹海的寂静。

      所有的马儿听闻哨声,着魔般一同昂立起前蹄,随着哨音纷纷嘶鸣起来,至哨息鸣止,马儿又齐齐掉头朝竹海深处一同驰去,我跨下的马儿亦打个响鼻,撒开四蹄紧随群马之后。

      我大惊失色,虽说已学会骑马,但技术仅停留在菜鸟级别,马儿一旦飙出野性狂奔起来,我随时都有被马儿甩出的可能。

      这算什么,传说中的马贼?劫财还是劫色啊!财,一毛没有,孙权赠送的有点价值的东东我统统未带;劫色,此时我男儿装扮,骨瘦如柴短发蓬乱根本毫无姿态。

      随着马儿的奔驰,我开始晕乎,身子侧歪在马背,唯一可行的只有死命握着缰绳,双腿尽全力夹着马背,延迟着甩下的时间,可惜手中力道还是逐渐减弱难以把持。

      竹林间小径狭窄,墨竹生长又极其茂密,我的手背,面颊隐隐生疼,似乎被延伸探出的竹叶刮伤。或许是被马儿颠得晕头转向,或许是穿越后匪夷所思的经历令我倍感压抑,我的内心竟然在颠簸间逐渐澄明,不再感到恐惧,反而觉得刺激痛快,就如在游乐场中乘坐云霄飞车。

      忽然我手中缰绳被人抢下,跨下马儿急停而立,又发出阵阵嘶鸣,几欲撕破我的耳膜,我身体惯性得向前扑去,未及惊呼,已被几双有力的大手扯下马背。

      我早被马儿颠簸得骨架松软脚底发虚,脑袋发胀反应迟缓,身不由己被他们挟持架起,送到一辆马车旁,未等我脚底站稳,这些人举手托起我,又三下五除二将我塞至车内。

      车内弥漫着淡淡香气,尽铺软裘锦垫,我只觉眼前金星乱冒,不得不闭上眼靠着车厢,喃喃道:“你。。。你们。。。疯了?!不怕。。。摔。。。摔。。。死我!”

      一人靠近我,揽我入怀,在我耳旁懒慵道:“伯言善御马,有他怎会使你意外。”我脑中混乱,一时竟未听出是谁,只觉声音无比熟悉,睁眼一看,却是数道人影重叠在眼前乱晃。

      那人用手捂上我的双眼,“还道你马术如何了得,不过如此,看来被颠得厉害,还是暂时闭目歇息片刻。”说着,揽着我的手力又加大了些,仿佛无限依恋,又仿佛带满恨意。闻着那人身上的味道,我猛然醒悟,拉下他的手,待集中视线终于看清后,顷刻石化!

      身侧之人不是孙权是谁,他好笑好气从我身上摘下几片粘着的竹叶,道:“阿意匆匆忙忙,意欲何往?”我挣脱他的怀抱,搔搔头支吾道:“我。。。我。。。见竹林有趣,走。。。走失方向了。”

      孙权端正坐姿,气闲神定道:“果真巧了!我也甚喜竹,不如一同欣赏。哦,对了此处离七星坛不远,孔明先生正在祭天,瞧此光景,也该完毕,不如随我前往接应先生,一道结伴回营,可好!”听他提及孔明,我的思维瞬间断路,竟不知如何答复。

      孙权追问道:“你一向亲近孔明,为何犹豫不应?莫非。。。”他刻意停顿一下,语气变得冷然,“近日,军中谣言四起,人人均言,孔明背弃盟约,欲借祭天之机,私自渡江北去投曹!你此时说巧不巧也出现在此,莫非也是寻了借口,欲弃江东而去?”他直截了当点破我们将北去的秘密,又乱扣个降曹的罪名,我不得不硬了头皮否认,“没有的事啊,你从哪里听的流言蜚语!”

      他冷笑一声,道:“但愿是孤听错,但公瑾却为此恼羞成怒,他手下数百刀斧手早暗伏坛下,若孔明一显二心,便有军法惩治!”我浑身一个激灵,历史中果然有周瑜曾试图截杀孔明于七星坛下的情形,不觉颤抖道:“周瑜怎能如对待先生,先生为江东百姓祈福,你们不感恩戴德,反而以怨报德!不怕破坏孙刘联盟!”

      孙权闻言,又是一阵冷笑:“孤待孔明与你不薄,尔等行踪鬼祟不辞而别,恐怕才是以怨报德吧!”他语气不善,又改口自称为“孤”,使我不得不提高警觉,既被瞧出破绽端倪,此番脱身看来不易,不由得更是心急如焚。

      孙权叹口气,紧扣我的手腕,又将我拉至怀中,以手覆上我的眼睛,“孤深知你的秉性,心中不能藏事却偏偏嘴硬,此时见你眼珠直转,不知又要打什么主意。时间紧迫,你老实与孤坦言,否则孤纵想帮你,也是有心无力。”

      孙权要维持孙刘联盟,周瑜却势必要铲除他的大忌孔明,二者间的矛盾并非一日存在,孙权将如何化解此次的危机?我心念百转,只得道:“你要我坦言什么,还有什么你不知道而想知道的。”

      他在我耳边低语道:“孔明所谓的祭天究竟意图为何?又为何要借机北去!”我再次挣脱他,“他和周瑜间的事情你不去问周瑜,问我有什么用!”

      “公瑾好面子,恐怕难从他口中据悉缘由,你是孔明身边之人,不问你还能问谁,你不说也无妨,这只是孤的一个好奇。但你若不坦言,只怕孔明此番难逃厄运。孔明若是江东盟友,孤定当保全他性命,倘若果如军中传言对江东心存二心,不待公瑾出手,此刻孤便命人了结尔等性命!以免后患!”

      他忽然变得咬牙切齿,面目有点狰狞,我不觉冷汗直流,“先生是打算北去,但绝非你们所言的背弃东吴而降曹!我可以保证。”他冷然道:“孤凭什么信你!”

      我无奈道:“你愿意信便信,不愿意信便任由孔明生死。”他捏住我的下巴,紧盯我的双眼,道:“孤暂时信你一回。”随即放开我,面色逐渐正常,语气开始缓和,道:“孔明祭天虽带有亲信,但终究难敌公瑾精选的刀斧手,他能否脱身全在你一念之间。”

      我忙道,“你究竟想做什么!有话直说!不要打哑谜了!”孙权道:“也罢,不与你再兜圈子,我此番拦下你是有一物相送。”说着他从腰间解下一物递给我,我接过一看,金灿灿明晃晃沉甸甸的一块牌子,正面祥云团绕着一个“吴”字,背面自海涛迭起气势磅礴的浪波间腾起一条头上尾下的升龙。

      我细细抚摸着牌子表面的纹饰,“你的意思是,这个牌子可解孔明之困?”孙权笑道:“阿意果然是阿意,此令牌为孤随身之物。江东上下均知,见此牌如主亲临。若孔明能持此令牌,在江东自可任意出入,无人敢阻!”

      我静静听完,沉思一下,瞪向孙权道:“你把它给我,可有条件!”他哈哈大笑,以手指轻点我额头,“果然聪慧,你只需修书一封,告知孔明你因故要留在建业不随他北去,此令牌便归你。但你日后需按书信所言留在建业,如何?”

      我收起令牌,未加思索报以笑脸,“成交!”他没有想到我答应的如此爽快,反倒愣住。见他无语,我不耐烦道:”你让我修书,笔墨在哪里,总不能让我咬了手指写下血书吧!”

      孙权干咳两声,从身旁内取过笔墨,看来他们一切早有部署,我不过是其中一个环节,不按他设计的去做又能如何,时间耽误多了,耽误的可能就是孔明的性命。只是我心存一丝困惑,假若孔明真有降曹之意,孙权会用什么手段对付自己的敌人。

      我接过笔,想都没想便在竹简上一笔一画写道:“先生,我得留下等候师傅,待来日相见。阿意”写罢,甩手递给孙权。

      我调转目光不再看他,“你快遣人将令牌送去给孔明,我确认先生安全离去后,便任你处置!”孙权迟疑着接过,仔细看了半日,便将令牌和竹简一同递出车厢,车外之人快速接过,只道一声“得令”便策马而去。。。

      夜幕降临,一行人隐于竹林深处,马车内孙权与我相对而坐,他不言我亦闭目假寐,将近三更时分,忽听沙沙声响,我猛然睁眼,毫不理会孙权紧盯着我的幽绿眸子,快速钻出车子。

      立在马车上,我举目而望,方才还微风不动,此时却已是风高云卷,借着昏暗月色远眺,黝黑的竹林一起一伏,竟如波涛翻滚,一浪推着一浪涌向遥远。我不由张开手臂环抱黑夜,呼呼的狂风卷起我的衣袖袍角,连带身上的斗篷也被鼓得满满,仿佛随时可御风而去。

      我不辨东西南北,只得问旁人,“谁告诉我,风是哪个方向而来!”那红缨将领道:“风从东南来!奇了,寒冬季节,风不从西北来竟从东南而来!”

      我闻言更是欣喜,忍不住嘲讽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庸人俗人岂能预料!”说罢,跳下马车,找到我的马,又冲孙权大声道:“送我至江边,我要确认孔明安全离去!”

      红缨将领被我嘲讽得有些悻悻,与一干人只是纹丝不动,孙权此时也下了马车,命令道:“速去速回!”他话语刚落,我一紧缰绳策马而行。那红缨将领一声“得令”后,急驰到我的马前引路。。。

      行出不远,眼前豁然开朗,原来已至江边。一行人下了马,至竹林小径的出口不远处的一道小丘处,小丘上杂草丛密密麻麻,正好隐身。

      伏于小丘后,我心弦绷紧,只牢牢盯着小径,时间一分一秒度过,我双手渐渐满是冷汗。

      终于马蹄声起,一人白衣飘扬在数人簇拥下,乘马疾驰来至江边,原本空荡无物的江面,忽然从芦苇丛中荡出两道小船。一员银甲武将从其中一道小船中跳下,扶住白衣人登上小船,其余人也纷纷弃马登船而去。

      两道小船一前一后,其中一船船头上立着两道白色身影,他们来得快去得更快,瞬间人与船已隐没在无边的黑夜中,只余数匹战马在江岸徘徊。

      我望着远方逝去的身影,心头大石落地,从山丘后转出追出,立于江边,内心呼唤着远去的身影能回望江岸一眼。

      寒风吹透我的衣衫,江水打湿我的鞋底,我心情极其低落,自知如此眺望毫无意义,正要转身返回,又是阵阵马蹄声响起。

      抬头看去,吕蒙率一队人马风驰电掣而来,我好笑好气,扬声道:“人都走远了,吕将军还追什么!”夜色中我看不清吕蒙的表情,但见他所骑之马,四蹄不住刨地,似随时扬蹄朝我践踏而来。

      此时我恶从胆边生,又扬声道:“东南风起,都督起兵号令也将吹响,吕将军不在帐前听令,难不成到此又要赏阿意一剑!” 吕蒙果然怒斥一声,抽出长剑在我眼前晃动,我则毫无畏惧,叉腰迎风而立。

      吕蒙终是被众人劝下离去,环视着再次清静的江岸,无比的孤寂笼罩着我。孙权始终隐身竹林内,但此时他现身而出,“我有一问,此风与孔明祭天可关系!”我笑而反问:“你以为呢!”

      我一向如此,对方坦诚待我,我则回报倾心;对方恶言硬语,我必还以针锋;若对方满腹心机,我则嗤之以鼻绕道而行。这次孙权触犯了我的底线,我顿觉与他距离遥远,不再理会他的质疑,径直与他擦肩而过。

      他紧随我后走出老远,才快步追上一把把我拖住,我皱眉甩掉他继续前行,他怒喝道:“你意欲何往,莫非违背约定不成。”

      我头也不回,高声道:“上马车,履行约定随你回建业!”“可是,马车是在那个方向!”孙权再次拉住我,手指向另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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