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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虚虚实实 ...

  •   浩瀚江中,寒潮暗流携滚烫岩浆涌来,我躲避不及,瞬间被漫天火焰吞噬。。。赤色烈焰中,乌压压现出一群人,交替重叠由我身边经过,他们说笑打闹快活无比,我伸手求助,可无一人理睬,痛楚失落中,我孤身挣扎,苦无尽头。

      终于有人唤我,“阿意!阿意!”声音哽噎焦虑颤抖,听了令人心痛不安,刚张口要应他,却吞下一股热浪,灼伤五脏六腑,嗓间嘶哑亦发不出声,只得任那声音逐渐远去。

      忽然嘴里灌入温热苦涩的液体,我忙不迭的吐出,渴望着冰块,可乐,冰淇淋。。。模糊中,被人捏了鼻子,为得呼吸只得张口,那古怪的液体便顺势灌入,我苦不堪言,只有挥舞双手大哭大闹!

      乒乓哗啦咣当,一通喧嚣,似打碎无数物品,嘈杂中有人问:“她。。。会死吗!”一人既而咆哮怒斥道:“胡说八道!孤不许!她胆敢死!”

      死?缘何谈论死亡?我才不要死,我妈还等我回家吃饭呢!想到这里,我叫嚷着要抗议。可浓浓倦意袭来,好困好乏,还是先睡会再说吧!

      浑噩中又不知过去多久,一个遥远飘忽的声音再次响起,“阿意!阿意!”我努力睁眼,眼前昏花朦胧。他手捧我脸,似悲似喜,“你总算醒来!孤在此,你莫怕!”他话语温柔,犹如催眠,我哈欠连天,眼皮打架,闭上眼继续睡去。

      再次醒来,发觉腹部被棉布重重裹住,稍微用力,便引来撕裂般的痛楚。环视四周,依旧是军帐,却空无一人,我按住腹部起身,脚底腿间绵软无力,跌回榻上,只得喘息半日,方慢慢走出大帐。

      “哎哟,若再受风,可了不得!还是快回帐内吧,公子!”帐前,一名小侍女不知从哪里冒出,拦住我,鹅黄衫浅绿裙,说不出的的柔美俏丽,她软语娇嗔,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她见我不语,跺脚扭身入帐,留下股花香气息,再次出来时,手中多了件织锦大毛斗篷,替我系上,垂手退至一旁。我皱眉上下打量她,军营中不允女眷出入,哪里来的侍女!当下不理她阻拦,只顾离去。

      我漫无目的的在营内行走着。以往,过关过卡,总要出示随身腰牌方可通行。今日,每至一卡,军卒将领不过神色古怪的望我几眼,却不加阻拦,我一路通行无阻,竟然行至江边。
      数堆干枯芦苇垛成堆儿,我斜靠着垛儿在背风处坐下。

      “公瑾,江边风大,你伤势未愈,还需静养,快快回帐吧!” “区区小伤不足为患!”竟是鲁肃和周瑜!我呼吸一滞,裹紧斗篷,朝芦苇垛内缩了缩,不愿被他们发觉。

      “公瑾啊,数日来,主公日不食夜不寝,为你伤势奔走操心,为安主公之心还是尽快回帐吧!”“子敬错亦,主公并非为我,他担忧的是那乳口小儿!”“那阿意是皇叔身边宠爱随从,加之年幼,主公为巩固孙刘联盟,怜爱疼惜些也是常理!”

      周瑜哼道:“此事只怕不简单!”鲁肃奇道:“公瑾何出此言,区区一侍从,对他何必多虑?”

      周瑜缓缓道:“长坂坡前,赵云乱军中救出一孤儿,此子便是阿意,一衣不蔽体食不裹腹的孤儿,短短数月间便深得大汉皇叔宠爱,欲认为义子,眼高于天的卧龙孔明对他也刮目相看,出使江东竟令赵云寸步不离严加保护,你认为此子简单!”

      鲁肃一时无语,周瑜继续道:“子敬,试想此子扬言来江东是为寻师,但其师何人始终躲闪不言。我苦思冥想亦不得其解,以此子言谈行事推测,其师绝非常人,胸襟纬略只怕亦在孔明之上!”

      “刘备素来以笼络人心为重,为求孔明出山,也曾三顾茅庐。他宠爱此子,其意实则在其师!乱世中,得一良臣胜过千军万马!大耳刘备的心思瞒得过旁人瞒不过我!刘备得一孔明,已是如虎添翼,绝境中尚得喘息与我江东联盟抗曹,若再得一谋臣,来日是我江东大患!”

      周瑜说得激动,咳嗽数声,“此次孔明草船借箭发生意外,我欲借江北细作之手杀了此子,使刘备因孔明失策,而心生怨恨罅隙。只可惜,此子命大!”

      “公瑾阿!都督阿!”鲁肃终于开口道:“你的心思,我怎能不明,此次草船借箭,孔明被都督所逼以身犯险,途间遭细作偷袭,落水险些丧命!而都督更是因此计,被细作暗器所伤,当日幸得阿意相助,否则毒气入侵心脉性命堪忧!大战再即,孙刘间相争,坐享渔翁之利者只能是曹贼!都督三思啊!取他们性命此刻并非良机!”

      周瑜道:“子敬莫多言,我自有主张!当日我若真要取他们性命,怎容你暗地通报主公,和筹备草船?又怎会得知细作不轨举动后,与子明一干人,混入草船,暗中保护!我不过想要他们吃些苦头,灭灭他们的气焰!”说着又猛咳数声,大约牵动伤口,鲁肃叹息几声,慌忙扶了周瑜离去。

      我茫然望着远方,一时间思绪如麻,杂乱纷飞。

      “阿意!”有人唤我,扭头望去,孔明羽扇纶巾,健步如飞,神采飞扬而来,我眼底一热,泪几乎涌出。孔明忙拉起我,一脸释然,却又一脸担忧,“手这般冷,不好生调养坐这里吹风,快快随我回帐!”说罢,拉我要走,我挣脱他的手,继续缩着。

      孔明见我不动,蹲下身子仔细看我,我垂下头,避开他的关注。孔明笑呵呵于我身边坐下,“也罢,你若爱看着江湖水色,亮便陪你稍坐片刻!”

      他把弄着羽扇,柔声道:“那日情形突变,所幸公瑾一干人藏于船中,危机时刻,亮被子明救起。周边驶来的无数船只,为首者竟是吴侯。江东船只一到,就以铁链钩爪,锁定入水之船将之拖回大营,使得船只与羽箭毫无损失。后来方知,亮立下军令状后,子敬便与吴侯暗通消息,而公瑾则是探明江北细作不轨,亦暗中加以保护。”

      他长出口气,“当时你与都督在水底瞬间不见踪影,江东一行人沿江沿岸搜巡,亮只道是生死永别,好在你与公瑾均被找回!一切竟是有惊无险!”

      他停了停,似那日情形仍心有余悸,又继续软语道:“深冬你居江底时辰过久,江水寒气侵入脏腑,加之身有剑伤,一时间病势如山。吴侯唯恐照顾不周,便将你安置于他大帐内,并亲自挑选江东名医为你医治。这十数日,亮日日探望,你不是昏迷便是昏睡,竟无一日清醒,以致水米汤药均需强硬灌入。今日好转竟能下榻外出,真是可喜可贺,但病去如抽丝,你还是不要在此久坐,待病愈后,亮与你再次泛舟江上,可好!”

      我抬头看去,他眼睛清亮如故,被我看得愣了下,便伸手揉着我满头短发,打趣道:“果真病得糊涂了,半丝神智都没了!” 我真正困惑了,这些人虚虚实实,实实虚虚,究竟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他见我始终蜷缩不语,一味发呆,便微然一笑,将羽扇塞入我手中,俯身将我一把抱起,我无力挣扎,混混然蜷于他怀中,孔明清瘦,但不瘿弱,抱了我大步而去。

      数人浑身战栗跪于帐前,孙权冷然相对。孔明抱我而来,见此情形,远远便扬声道:“吴侯,亮把这不遵医嘱的病人送回!快来相助!”

      帐前跪着的众人个个松口气,因无命令又不敢起身。孙权恢复笑容,一甩衣袖,一干跪着的人,连忙起身助孔明放下我,那鹅黄衣衫的小侍女则扶了我,将我搀入内帐榻前,我摇头摆手令她到一旁,起身来到外帐。

      孙权已与孔明落座,见我出来,均是一愣,孙权一丝不悦,“才刚好些,不老实静养,四处走动,崩裂了伤口又要重新医治!”我不睬他,来到到孔明身边,靠于他身侧,孙权眼中现出一丝黯然,不再多说。

      此时侍从端来滚烫茶水,我口干舌燥,拿起便饮,孔明一把抢过,摇头道:“你病势未愈,不宜饮茶!加之今日外出,为免风寒入侵,还是先将汤药饮下!”

      果然,侍从又送来一碗乌黑发亮的汤水,还未端起,扑鼻一股浓重药味,我皱眉拒绝,孔明乐呵呵道:“小儿秉性,生病不吃药怎能痊愈,来,速速吃下!”

      我无奈的端起药碗,一闭眼一咬牙扬脖灌下,良药苦口的道理我当然懂,只是灌药速度过快,药汁呛入喉管,引起阵阵咳嗽,一时又牵动伤口,药未饮尽,眼泪鼻涕竟然全部涌出!孔明夺下我手中药碗,抚着我的后背,摇头道:“何苦这样仓促慌张!”

      孙权远远端坐着,我抬眼望向他,他面无表情的根本没有看我。我心底掠过一丝黯然,病榻前,灌我汤药之人是谁?孔明则扶我坐下,“这半日,你竟一言不发!身上究竟还有哪里不好,可速速告知,也好及早医治!”

      我心里焦急,指着自己的喉咙,摇着头摆着手,开口无言!孙权和孔明均愣住,齐齐问道:“你不能发声?”

      我的眼泪顿时磅礴而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啊!老天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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