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荡三国》微微小风

28、落水

　　第一日孔明与我砍了竹子，塞了米，腊肉，笋干，捣鼓着做成竹筒饭，与军卒们共享；第二日我们弄了条更小的船，孔明亲自摇到江心，与我垂钓半日，收获颇多，晚餐便是丰盛的全鱼宴。
　　民以食为天，我们吃吃喝喝，快快乐乐度过了两日。我们近似度假的行为惊动周瑜，每次一开饭，他都会送来好酒，我们照单全收，还礼给他是竹筒饭和红烧鱼。
　　每日我们都盛情邀鲁肃参与，他因我们的无所谓而气得跺脚，并拒绝参加。第三日他更是念经般不停的在耳边念叨，要孔明渡江北上之类的话，直逼得孔明随口找个事由把他打发走。

　　至第三日夜，孔明终于开始行动。

　　鲁肃信守诺言，私下备了二十余只轻舟快船，又亲自从亲信兵卒中挑选出数百人，按孔明要求给各船配齐三十人，其余布幔束草等物具齐，按约定时间候正在江边以待调用。
　　孔明一面命人去请鲁肃，一面与我登船等待。
　　他见我收拾妥当整齐似早有准备，便问道：“你今日装束倒似搬运工！”我嘻嘻一笑，“先生命鲁大人备下这许多家当，绝非为了卖掉换钱买箭，我不收拾的干净利落，到时候怎么帮你点数搬运呢！”
　　孔明奇道，“你倒说说看，何谓点数搬运？”我摇头晃脑，带个样儿道：“十万支箭，东吴处造不出，并不代表曹魏没有啊。人家家大业大，先生定是生了什么法子吧！”
　　我笑脸如花，心底却暗道：跟你学的！跟你学的！我要不高调一些，怎入你们这些高人的法眼，我可是要随你们到四川成都的，聪明才智将是我的一道护身符。孔明果然愣住，上下不住打量我。
　　此时鲁肃入舱，他极其焦虑道：“先生召我来，是否已决定连夜北上渡江？”孔明笑道：“非也非也，亮特邀子敬一同前往取箭。”
　　鲁肃道：“何处去取？”孔明道：“子敬休问，前去便知。”说着，他下命，用长索将二十只船相连，径望北岸进发。

　　这夜大江雾气甚浓，但见这浓雾上接天，下垂地，渺乎苍茫，漫无边界。如鲸鲵出水而腾波，似蛟龙潜渊而吐气。又如梅霖收溽，春阴酿寒；溟溟漠漠，洁浩漫漫。东失柴桑之岸，南无夏口之山。若在现代，高速路不知被封多久，航班要延误多少。。。
　　我取出用具，泡上茶水，斟了递于鲁肃，“鲁大人，三日前，你向孔明先生讨茶水，先生许你取箭时再喝，此刻正是时候，趁热吧。”鲁肃接过茶，喝了一口，船逆江而上驶出片刻，他弄清船的走向，大惊失色，放下手中茶盏，“孔明先生，你何故北上！”
　　丝丝缕缕白雾已漫入舱内，船仿佛行驶于云海中。我续满他的茶杯，“先生说，北上取箭！”鲁肃百思不得其解，见孔明与我一副从容状，干脆闷头喝茶。
　　船上的军卒果然个个是经验丰富的好手，雾中促舟前进，进退调度有序，丝毫不见差池。不多久便有人来报，船已近曹操水寨。我探出头去，隐约看到江北岸水寨中的点点亮光，连忙冲孔明喊，“先生，不能再近了，再近草人都要看清了！”
　　孔明笑着教人把船只头西尾东，一字摆开，并吩咐所有军卒擂鼓呐喊，一时间江面顿时热闹起来。
　　我兴奋的拍手大笑，“鲁大人，你的兵有胆识，挑衅曹操这活儿，不是谁都敢做的！”鲁肃手中茶杯几乎捏碎，道：“先生，这般声势，若惹怒曹操出兵，凭我麾下区区数百人，如何应敌！在下小命不值什么，先生何苦置自身于险境中？”
　　孔明笑道：“曹操疑心甚重，如此浓雾必不会出战。你我只管品茶等待，待雾散便回。”

　　不出几分钟，舱外忽然响起千万计利器撕破浓雾，划破空气的声音，甚至还夹杂无数响哨，是曹操命人开始放箭，一时间空中箭只密布，不一刻孔明的草船船头船尾船舷，草束草人已遍插利箭。
　　被人当靶子射，我不是头一遭，始终保持从容淡定，继续斟茶倒水，一方面因知事情结果，另一方面要在孔明鲁肃面前留下临危不乱的印象，亦为今后好混打点基础。这个时代兵荒马乱，没些胆识才智，谁白养你，来东吴一遭，我深刻体会到这个道理。
　　鲁肃忽然明白了孔明的用意，有惊又喜，起身一揖到地，道：“先生真神人也！竟是如此北上取箭。只是先生以何知今日大雾？”
　　孔明道：“为将者不通天文，不识地理，不知奇门，不晓阴阳，不看阵图，不明兵势，是庸才也。亮于三日前已算定今日有大雾，因此敢任三日之限。”鲁肃再次拜伏，赞叹不已。
　　我暗笑，天气预报那个时候还不普及，孔明被奉做神明也不足为奇。我继续奉茶：“阿意拜谢大人，若非大人事事都向都督明言，先生怎生此计，我又怎能有幸参与其中，见证一段神奇？”
　　鲁肃脸上尴尬无奈，疲惫难堪道：“他们二位斗法，我这庸人夹在中间实在可怜无奈，还被你这小厮挖苦！”说罢，和孔明相对而笑。孔明正色道：“子敬不必如此，你之心意，都督总能明白。”

　　不多久，船身已明显倾斜一边，看来战利品不少，孔明教把船调回，头东尾西，更逼近水寨受箭，军卒得到鼓舞，擂鼓呐喊更响彻夜空。
　　待船身逐渐恢复平稳，孔明令收船急回。二十只船上，束草上排满箭枝。船上军卒又齐声叫嚷道：“谢丞相箭！谢丞相箭！”曹营那边寂静片刻，回过神后，叫嚷谩骂阵阵传来，两军如孩子斗嘴般好不热闹。
　　我兴奋的在船内打转，可惜没有手机没有单反，否则我一定拍下录下这一幕幕，以传后世。孔明依旧镇定自如，取了茶具，自行冲泡，鲁肃则同我一样，兴奋不已，根本不理会孔明频频递来的茶水，自顾自念叨着“箭足亦！先生安矣！”

　　船顺流而下，速度奇快，突然我惊觉脚下一片冰凉，低头一看，江水正逐渐漫过鞋面。
　　孔明鲁肃皆是一愣，欲出舱探望究竟，却有军卒急急来报，“孔明先生，鲁大人，舱底被人凿破，请速速更换船只。”
　　我第一时间瞪向鲁肃，他摆手道，“你莫疑我，借船一事我严守秘密，便是船上亲信也是今夜才知是要听令于孔明，此事与都督绝无干系，你切莫猜测。”
　　孔明沉吟片刻，“破洞怎样？可否安全到达水寨？”军卒急切道：“舱底水满无法进入，想来破洞极大，加之船身吃重，顷刻便有沉没之险，请尽快更换船只！”
　　孔明点头，我们出了舱，匆忙间我还是随手收起我的宝贝倒把西施。

　　舱外，我们再次愣住。
　　原本二十只船，均被绳索连着整齐有序的在雾中行驶，而此刻绳索居然全部断开。船上人手本不足，即使再训练有素，也被这突变弄得措手不及，一时间，船只四下散开。
　　浓雾间难辨方向，船只间不免相互碰撞，更有甚者，似乎被凿破船底的不只一艘，船身又重，沉船危险更令军卒失控慌乱。四周围，隐隐约约又有无数光点正朝我们靠近，不知是敌是友。
　　我一阵冷战，这些情形完全超出我的知识范围，书里电视电影可没有任何记载，究竟什么个情况，不得而知！我的心如捣鼓，孔明握了我的手，他的手柔软，却不温暖，他温和的望着我，“勿自行乱了阵脚，你只管随我身边！”
　　鲁肃镇定的吩咐道，“速令船只靠拢，复以绳索相连，此为水底有人破坏，可使水性较好之军卒入水护船！已毁即沉之船则弃之。”
　　脚下的船下沉的更厉害，水已浸没小腿，鲁肃指挥调度着，一条船逐渐并排靠近我们，我们与军卒间隔着先后准备跳入。

　　就在此时，嗖嗖几声响，有利器划过，我身边的一名军卒惨呼一声，撞向我后落水，船舷边的我顿失平衡，跟着一头栽向江中，孔明紧拉我手，未及相助亦被我带落，落水刹那，我已失去他的照应。
　　顿时呼救声嘈杂声混成一团，又听得扑通扑通数声响，究竟是受伤落水还是救人跳水不得而知。
　　江水冰冷，我连呛几口，脚底踩水，企图寻找孔明，万一他不懂水性可就麻烦了。忙乱中，有人靠近我，我挥手求救，那人却不拉我出水，反而一碰到我的衣角，便生生将我往水底拽。
　　我又惊又怒，突然想到，鲁肃说船底有人，这人定是那些破坏船只绳索的敌人，忙拼命挣扎，拉扯中我摆脱身上繁琐衣物，并借助一股湍急水流潜入水底。到了此刻，神灵豁然通透，小命断不能在此交待！
　　我摒住气，仗着水性好，潜至一定深度，水流湍急不容我回头，只得顺了水流向前急划。也不知游出多远，身后的人如鬼似魅般总摆脱不掉，几次险险被他追上，所幸我身体灵活，左扭右摆，拉出一人距离。这般冬游，绝没有半点汤山温泉时的迤逦浪漫！
　　终于，我冒出头换气时，隐约江岸便在眼前，便提口气再猛划几下，脚上踏到了江底的砂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