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瓶子里的人

27、第十章第一部分（2）

　　“看到这张琴的时候，觉得挺适合你。”她看着那张干净的脸，太干净，太明朗，单纯的笑容，单纯的喜悦，熟悉的脸让她有种安心的感觉，而陈蓉生的单纯，更让她不自觉地放松。
　　“我把琴放到楼上去，你喝点茶，不，喝点咖啡，我一会儿就下来。”陈蓉生说着，小心翼翼地把那把古琴放回到袋子里，双手抱着望楼上去了。
　　顾文影将身子缩到沙发里，蓉生的这张沙发实在很舒服，难怪那只猫总喜欢缩在沙发里睡午觉。想起那只碧眼纯黑的猫，她不由得往四周看了看，却没看到猫儿的影子。那只猫的名字呢？她在模糊的记忆里搜索着，却记不起那个不知道应该是“咪咪”或者“喵喵”的名字。
　　“喵，喵……”她不知为何一下兴致来了，既然想不起名字，干脆就直接学猫叫作为呼唤好了，她轻轻叫了几声，四下却没有回应。
　　她呆了呆，忽然一阵极细小的悉嗦声传来，接着是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一团黑色的小小身影不知是从哪里蹿出来，两只毛茸茸的黑色小前爪推在一个满是尘土的大铁皮盒子上，黑猫侧头看了她一眼，往后弓起身子，张开嘴巴，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接着转过身子，对着她，盘着尾巴坐下来。
　　“你晚上想吃什么？今天下雨将就家里做好了。”陈蓉生的人还没到楼下，声音就已经到了。
　　黑猫听到主人的声音，不急不忙地站起来，往陈蓉生的方向一步三摇地走过去，嘴里不忘发出“喵呜”、“喵呜”的呜咽声。
　　陈蓉生的声音一下子停了下来，站在离一楼还有几阶楼梯的地方，低头看着正冲自己撒娇似地叫着的小猫。
　　“小猫！”陈蓉生发出惊喜的喊声，一步便从楼梯上跳了下来，黑猫反倒被主人吓了一跳，轻捷地跳开，随即又迈着细碎的小步子跑过去，用头颈亲热地擦着主人的裤管，不停地叫着。
　　顾文影看着这一幕，对陈蓉生大喜的样子有些不解，这黑猫的名字，是“小猫”吗？看着猫儿显然已经不是小猫咪的体型，她更加不解起来。
　　“这么脏的东西你也翻出来啦，”陈蓉生迅速地从地上拿起那个沾满了灰尘的铁盒子，“真是不怕灰，待会儿又打喷嚏了。”
　　似乎是回应着蓉生的话，黑猫吸了吸鼻子，真的打了个喷嚏。
　　“你回来就好啦，小猫！我去把这个扔了。我给你弄吃的去。”陈蓉生毫不掩饰她的高兴，用力摸了摸黑猫的脑袋，又跃起来，冲她笑，“谢谢你，顾文影，你一来，小猫也回来啦。”
　　她报以一笑，陈蓉生转身就朝厨房去了，黑猫也竖着尾巴，乖乖地跟在主人后面。
　　很快黑猫就在客厅的一角开始对着食物扫荡起来，厨房里也开始飘出阵阵饭菜的香味儿，她乐得当个客人，缩着身子靠在沙发里，啜着咖啡，看着屋外飘摇不歇的雨丝，晚饭的菜色是地道的川菜，却没有辣味儿，依然是色香俱全，煞是好看，只是口味清淡如故。
　　吃完晚饭，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聊着天，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当然这聊天也同以前的每次一样，不久就变成了陈蓉生用夹着浓浓四川口音的普通话在说着家长里短，学校又新来了几个学生，小猫出走了又回来了，古琴社越来越兴旺……；黑猫也仰天躺在两个人中间，用前爪玩着主人的衣角，玩了一阵之后，爬到主人的腿上，用尾巴遮住眼睛，趴着睡着了。
　　顾文影也听着听着，困意渐渐袭来，居然就这样在陈蓉生轻细的声音里，渐渐睡着了。
　　陈蓉生听着她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而绵长，便住了口，将小猫挪到沙发窝里，睡得正美的小猫半眯着绿色的眼睛看了主人一眼，便在新的位置上继续睡了。陈蓉生极轻地把顾文影扶着睡在沙发上，往她头下垫了个小枕头，然后给她盖上薄毯，这才站起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往房间的方向走了几步，却又停下，犹豫了一会，回到沙发旁边，蹲下来，细细打量着熟睡的顾文影，她就这么呆呆地蹲了好一会儿，接着干脆盘腿坐在地上，皱着眉头，出神地看着眼前的人。
　　她相信运气，也信命。
　　既然是老天把顾文影再次送到她面前，她自然不会躲避。
　　可是接下来要怎么样呢？顾文影是时间太多吗？巴巴地亲自跑这么远送把琴过来，这种浪费时间的无聊事情，以前的顾文影是绝对不会做的。要是说这个女人有什么跟自己一样的地方，那必定是野心和理智。
　　她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顾文影其实一点也不像北方人，尖尖的下巴，五官也玲珑秀气，唯一有的是北京人的性格，那自以为是的正义感，自以为是的所谓文明和素质，还有不知从何而来的极度自我骄傲感。
　　像陈蓉生这样的人，当然更合你的胃口吧，她看着顾文影舒展的眉，心里想道，所以你会当然喜欢，喜欢这种不会带来麻烦的人。
　　然而老天把你送回来，到底有什么意义？是在告诉自己别以为能跟过去断绝关系，还是跟
　　最开始的时候一样？
　　每个人的命运，都是定好的吧，没有地方可以躲起来，不管什么，要来就来吧，陈蓉生的脸上浮起一个带点阴翳的苦笑，右手不自觉地轻轻摩挲着挂在脖子上的那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