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记批发部》棕色拖鞋

6、第一天上班（二）

　　郑新从来没有觉得短短的十五分钟有如此难熬。他已经把这一条街横过来倒过去看几遍了，卷帘门还是毫无动静。老板，你也太能睡了吧！没看到你的同仁门早就开门出摊了么？您是大隐隐于市的淡定哥么？
　　也许是郑新的怨念起了作用，卷帘门内终于传来在郑新听来是无比动耳与悦人的钥匙转动的声音。郑新连忙站好。卷帘门被拉起来一点。然后一双精致的手托在下面。比正常男性小一圈的手掌，显得手指更加修长。白嫩的手指让人觉得做这样的活对他是一种亵渎。哗啦一声卷帘门被推到上面，郑新也回过神来。
　　“老板，早上好！”郑新发现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只能先跟老板来个清晨的呼唤，并免费奉送青春无敌的阳光笑容。婶婶说得嘛，伸手不打笑脸人。
　　“早上好。”葛文韬淡淡地回答了一句。其实他有点不好意思，貌似这人在外面等了有一会了。他自己每天六点半起床，上厕所、洗脸、刷牙耗去将近二十分钟时间。其他换衣服什么的再磨蹭磨蹭就差不多七点钟，然后就七点钟准时开门出摊。他昨天也讲过了七点钟上班，所以，来这么早在外面等可怨不得我。（←葛文韬默默地在心里为自己解脱。）
　　那个，老板虽然这淡粉的T恤衬得您皮肤洁白如玉，那发白的牛仔裤显得您双腿纤细修长，但俺不是来看您的，俺是来来干活的，您倒是说句话啊！不要让俺傻站啊！！（←郑新对老板发愣的吐槽）
　　“呃，老板，我做什么？”葛文韬不说话，郑新只能主动出击。
　　“你去把那边门开开，然后把篷布打开叠一下，把货摆出来。”淡定地交待完，葛文韬酷酷地转身回到店里坐下。脸微微地有些发烫。真是丢人，怎么莫名其妙就发愣了。应该不是被他的笑容闪到了吧。
　　幸好以前跟车的时候帮着叔叔缠过收过几回绳子，不然今天就出丑了。郑新暗自庆幸。绑货物的绳子稍细，缠两圈就卷成麻花样，一圈一圈收下来，手里就攥着一把大麻花。要是咪咪在这边，肯定会吵着要吃麻花了吧。
　　根据昨天零星的印象，郑新将门口的货物一一复原。前面第一排的奶类饮品站起来，中间的各种饮料各归其类，最后面的方便面桶面和袋面分开摆放。看着排放整齐的货物，郑新不禁暗暗佩服自己的记忆力、观察力与洞察力。
　　“老板，弄好了。哦，还有，这是我的省份证复印件。”外面没什么问题了，郑新就到店里面复命。
　　“好，你把店里面的货物再归归类，把地板拖拖，拖把在厨房里面。”葛文韬一边打开电脑一边交待。
　　“哦，老板你可以喊我‘小郑’。”为防止再一次发生‘小新’的惨剧，郑新先下手为强。
　　忘了还有称呼的问题，葛文韬反应一下当即回答：“好，小郑。”
　　仔细看完郑新的身份证复印件葛文韬才非正式知道郑新的‘尊姓大名’：郑新。挺普通的姓和挺大众的名。葛文韬打赌这家伙的小名一定是新新，一定经常被别人喊作小新…
　　那，怎么让这个小郑称呼自己呢,葛文韬陷入沉思。老板吧，感觉太财大气粗了，自己这个批发部充其量也就是个小本买卖，没让别人喊老板的资本；蚊子呢，自己和他没那么亲密也没那么熟；韬哥吧，感觉像是混的，可是自己这小身板出去也只有被砍的份；文韬，切切，从没有人这样喊过自己，太肉麻了！葛文韬呢，感觉又太生疏了… 算了，算了，不想了，由着他喊吧，喊熟了就习惯了。放弃这个几乎让自己纠结死得命题，葛文韬觉得还是先填饱肚子比较划算。一边玩电脑一边吃东西是他人生最大的享受。先去买点早点吧。
　　趁着规整货物与拖地板的功夫，郑新将整间门面摸了个清楚。办公桌位于70号门面内，前面放着的一堆都是奶制品。两间门面的中间放着红茶绿茶，71号门面内里面放着果茶、清茶、脉动和尖叫，中间有奶茶、营养快线和爽歪歪，靠近门口的地方则放着各种牌子的八宝粥。知彼知己，百战百胜，初来乍到，搞清地形最重要！
　　老板的吩咐做完了，地形也侦查清楚了，下面该做什么？郑新看向办公桌的方向，咦，老板呢，刚刚不还在这边坐着的吗？怎么一转眼人就没了？！喊了几声没人应答，郑新觉得还是到门口站着比较好，以免发生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事。
　　自觉地从厨房搬了一个凳子，郑新同学坐在门口守摊待人。刚坐下郑新突然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老板莫名其妙地不见了，自己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格，万一有人来买东西怎么办？是把人赶走还是根据自己以前买东西的价格随便报一个？郑新觉得头疼，这小老板是太单纯还是太信任他了，一声不吱地就搞消失，也不怕自己把店里面的东西全部卷走。唉，反过来想，这难道是小老板对自己人品的考验？
　　怕什么来什么，郑新抬起头，发现一位貌似刚从菜市场回来的阿姨正在自家摊位前打量。
　　“阿姨，要拿什么？”无视心底的哀嚎，打起阳光笑脸，郑新接待自己第一份工作的第一个客人。
　　“&*&@￥%#@#￥￥？”
　　“那个，能不能麻烦您说普通话”郑新一脸茫然外加宽面条眼泪，不要跟俺说C市本地话！俺是外乡人，俺听不懂！
　　郑新满脸的茫然和僵硬的笑容逗笑了那位阿姨，“我问还有没有爽歪歪？”
　　有是有，可是我不知道价啊！郑新的笑脸更僵了。四面环顾，呵，能打110求助吗？
　　“您先等一下好吗？老板马上回来，我刚过来还不知道价。”万般无奈，只能拖了。
　　千呼万唤始出来，郑新终于看见葛文韬的身影了。只见人家小老板左手拎一个一次性泡沫碗右手拿一杯豆浆，不慌不忙地走着。郑新犹如见了失散多年的亲人，就差热泪盈眶了。葛文韬看见店门口有人也加快了脚步。
　　“@#￥%……”
　　“@#￥%……&”
　　看样子最起码也是认识的，都用方言聊着呢，可怜的小郑听又听不懂，动又不知道干什么。
　　“小郑，给刘阿姨拿一箱大爽。”
　　“大爽？”郑新泪流，不要给刚来的使用专业术语啊！
　　“大瓶的爽歪歪！红色箱子的，在店里面！”
　　“哦，马上来。”
　　郑新飞快地奔进店内，按照刚才的印象找到爽歪歪的聚居地并迅速地搬出来一箱。
　　“您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