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七章 ...
-
一片浓稠的黑暗里,不二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是冲田。
“总司。”不二向前跑了几步想抓住近在咫尺的人,却意外的看着自己的手从他的身体里穿过。
“周助,好久不见。”少年回过头,那张熟悉的脸依旧清艳脱俗,眉目如画,沾血的白衣翻飞在黑暗里,不染半分世俗。
“我要答案。”
“你想知道什么?是我为什么要疏远土方,还是为什么这么早就自寻死路?或者是我要拜托你什么?”
“全部。”不二注视着冲田,在他的眼瞳里看到了自己昔日的脸庞和海天一样的眼睛。
“你爱上他了,是不是?”
“。。。。。。”不二沉默,否定的话卡在喉咙,他想起了土方浅茶色的眼睛。
“这就够了,答案全在里面了。”冲田笑的纯净,“我们本就是一个人,不要有所顾忌。”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以为百年之前的我为什么会单单找上百年之后的你?”
“你是我的,前世?”不二觉得荒谬至极,脑子里想起了京极夏彦的小说。
“并不完全是。”冲田撩一撩碎发,“我,或者说我们其实还有一个名字的。”
“什么?”
“我们很像,但总归你比我坚强。”冲田避开了话题。
“很像?”不二放弃追问,跟上他的思路。
“我们都不敢放下戒备,把心迹袒露给旁人,不是吗?其实放下面具,一切都会变得很简单吧。”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这么做。”不二看着冲田白衣上的点点血迹,眯起眼睛。
“我知道我做不来。”冲田耸耸肩,“但是我知道你可以。”
“你又知道?”不二有些嘲讽的笑问。
“呵呵。”冲田笑起来,身影又开始变的模糊。
“别走——”不二伸手想要拽住他,他还欠自己那么多答案。
“周助,拜托你了。”
不二从无边的梦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后,天也已经放晴。清晨的薄薄的阳光洒进屋来,在身边的人身上撒上一层流金般的光雾,土方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脸上留下暧昧的阴影,薄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直线,英挺的眉微微蹙着。
不二想伸出手把那皱褶抚平,却发现自己被土方抱在怀里,土方的手细密的包着自己的,温暖有力,胸口处沉稳的心跳让他觉得心脏被安心的感觉慢慢的填满。
不想吵醒他,不二动作轻柔的坐起来,他想去看看斋藤。可刚一挪动身体,胸口就是一阵绞痛,接着他就剧烈的咳了起来,一下接着一下,几乎喘不过气。
“总司!”土方醒来,立刻抓住了不二颤抖冰冷的指尖。
“咳咳咳!”不二说不出话,只是一味的捂住嘴咳嗽。
咳了许久,不二觉得喉头一甜,摊开手,一丝血红刺痛了他的眼。
“总司!”看到不二带着血丝的嘴角,土方只觉得心猛地被什么刺到,“总司,你等一下,我去找大夫!”
不等不二出声制止,土方就冲出了房间。
“咳咳!”又咳了两声,不二淡淡的呼出一口气,最终,他还是逃不开命运的安排呢,自己恐怕也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挥霍了吧,他忽然想起了曾经有人用来形容冲田总司的一句话,薄如樱花绚丽短暂的人生,
低头俯看手指上已经被清理过的伤口,不二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像是在唾弃如此狼狈的自己。以前,大家都叫自己天才,因为自己什么都能做得很好,他记得有一次偷看菊丸的日记时里面有这样一段话,他说,只要在不二身边你就总能忘掉不开心的事情,看着他弯弯的眉眼,你的心情就会舒展开来,交给他再困难的事,只要他给你一个微笑你就原意相信一定万无一失。
可真的是这样吗,因为他的不认真,因为他的无能,他重要的同伴命悬一线。也许是在这里的日子被土方保护的太好,我已经忘记了刀剑,终究是要出鞘的,不能保护主人的刀便是废铁。不二握拳,指甲都嵌进了手心儿里,留下淡淡的红印。阿一,对不起,土方。。。。。。我一定会变强,不为别的,只为了能够保护自己重视的人还有你。
“总司!大夫来了!”土方脚步凌乱,平日里面无表情的脸上满是焦急。
“土方。”不二的声音很平静。
“嗯?”走到不二身边蹲下,土方伸手把他一缕散落的发绕到耳后,“先看大夫,其他的待会儿再说,好吗?”
“不好。”不二拒绝的干脆。
“怎么?”
“过几天,教我剑道,好不好?”
“你的身体——”
“你答应我,我就看大夫。”
“好,我答应。”
“土方,我知道现在的我有多么不堪,可我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相信我好吗?”不二看着土方的眸子,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土方垂下睫毛,原来他还在为这件事烦恼。
“你不信我?”不二的语气里有失望,但很快又习惯性的撑起了一抹单薄的笑,“你不信,也没关系。。。。。。我。。。。。。”
不二现在只想一个人躲起来,到一个小小的角落,独自舔舐伤口,当明天太阳出来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再看到那个平常的笑得眉眼弯弯的自己。
土方看到了他琉璃样眸子里细小的水珠,叹了口气,他握住了不二的手,和他十指相扣,“我当然信,可是我希望你记住一点,你不是一个人,所以,累了就不要再笑了,知道吗?”
酸涩感充盈了眼眶,不二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爱哭了,他低下头,轻轻地说,“土方,再跟我说一遍你门口的那个俳句好吗?”
“我的?”
“俳句。”
“孤臣身殉虾夷岛,忠魂永卫东方君。”
孤臣身殉虾夷岛,忠魂永卫东方君。土方,若这是你的愿望,我就帮你实现,因为我相信这也是总司的愿望。可后者是我来这里的责任之一,前者则是我自己愿意的。我要站在你的身边,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保护你还有这里的朋友,虽然我知道我们所走的路之尽头是什么,可是我不后悔,因为这样,至少在我回首自己的记忆的轨迹时,我还能在跳动的火焰与鲜血的交融里看到你们不能湮灭的身影,还有在我胸口不会磨灭的,你的名字。
几个月后的下午,一个眼睛上绑着纱布的少年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走进房来,“周助,该喝药了。”他准确的把药碗放进刚刚洗过澡的不二手里,动作精准自然的完全不像个失明的人。
“呼——阿光,你怎么就不能像个失明的人半路摔个跤什么的,把这药给弄洒嘛。”不二扁起嘴吧,放下了擦头发的毛巾,极不情愿喝起药来。
“呵呵~~那不就太没意思了吗。”叫做阿光的男孩笑着回应,适时的递上一块豆平糖。
不二如蒙大赦般把糖含进嘴里,不满的瞪着眼前一脸‘不关我的事’的少年。
浅灰色的发很短,脑后几缕较长的发丝被他用一根布条扎起,额前的碎发在纱布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阴影,小巧的脸,圆润的下巴,挺翘的鼻尖,柔软的嘴唇,笑起来若隐若现的一对梨涡,蛮漂亮的一张脸却被纱布和碎发挡住了大半,看不真切。
他叫做赤羽光,和不二同岁,是新选组的专用医护人员,斋藤的伤,不二的病都是由他经手。他的医术高明但从小看不见东西,从不二第一次见他起,他的眼睛就裹着层纱布。更巧的是他竟认识不二救过的那个小男孩的哥哥,而且他也是第一个注意到不二是不二而非原先总司的人。
那日土方应过不二的要求,就带了赤羽进来,赤羽背着一个很大的药箱,瘦弱的身体都被压弯了少许,他赶过来的匆忙,身上的衣服还未来得及换下,满是血迹,像是一簇簇绽放的曼珠沙华。走进房来,他朝着不二的方向偏了下头,很久都没有动作,半晌,他开口说,“初次见面吧。”
上扬的语调,明确的意图,且毫不带有威胁,倒是有了几分调笑的意味。
不二垂下睫毛,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土方,你去帮我看看阿一。”
土方自知拗不过他,轻拍了一下他的手便关门离开了。
“坐下吧,背着那么大的药箱不沉么?”不二眯眼,拍了拍身边的榻榻米。
赤羽露齿一笑,唇边的酒窝更深,“那就多谢。”
他没有把不二叫作总司,仿佛是在询问他的名字一样,没有在句子里加上称谓。
“不二周助。”
“赤羽光,叫阿光就好,那个小男孩的事我还要谢谢你。”
“那个小男孩是你弟弟?”不二惊道。
“不是,是我学生的弟弟,叫你周助好吗?”
“好啊。”不二揉了揉僵硬的脸,“总被叫做总司,现在终于可以叫自己的名字了。”
“呵呵,那真是辛苦了。”赤羽伸手开始替不二号脉。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冲田?”
“你身上没有血的味道。”
“土方给我换过衣服了,自然没有啊。”不二皱皱鼻子,嗅了嗅带着土方味道的衣服。
“不是,我是说灵魂。”赤羽放开不二的手腕,打开药箱开始在里面翻找,“你的灵魂很干净,以前的总司不是这样的。”
“是啊。”不二叹气,自责又涌上胸口。“以前的总司也不会这么没用吧。”
“没有的事。”赤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把头转向不二,“以前的,那是他的生活,充满杀戮的,布满血腥的,会一直延续到死,然而其中一切真实存在的内核只有他一个人理解,旁人无法明了,你也是一样,不管你是怎么到了这里,是否是自愿,你都得活下去,而接下来你生活的内核,旁人一样无法理解,可一样也会延续到死,你坚强着你的坚强,不需和他比较。”
不二睁大了眼睛,似是无法相信赤羽的话。
“但是”赤羽笑着点了点不二的额头,手指上带着淡淡的药香,动作准确的不像是双目失明的人,“要想活下去,要想保护同伴,你还是要改变一些,去练好剑道吧,让你家那位教你。”
“嗯。”不二颔首,“不过希望将来我的灵魂和总司一样染上血腥味道的时候,还能看到你们在我身边。”
“你的话,那种情况不会发生,因为你比他坚强。”似是感觉出不二的惊愕,赤羽顽皮的伸出两根手指拈在一起,“一点点。”
那日之后,不二便开始和土方练习剑道,他和赤羽也自然而然的成了知己,也许是不二真的有学习剑道的天分,也许是沉睡在总司身体里的记忆开始复苏,当三个多月后斋藤的伤完全好起来时,整个屯所里能够打败他的就只有土方一人了。
时间过得很快,院子里樱花树的叶子已经凋零,干枯的枝干上落满了积雪,沉甸甸的像是随时都会折断。
不二无聊的翻开自己的日历,看着上边被新八打着红圈圈的元旦日,发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竟已经快要满一年了,他已经习惯了江户时代在刀刃上行走的纷乱生活,也已经习惯了在这样的残酷里寻找属于自己的快乐和平静。现在的他已经不会再被旁人恶毒的话语影响,也不会在杀过人后被噩梦折磨很多很多个夜晚,可第一次执行任务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那日才吃过晚饭,一个浑身是血的队员就冲了进来,说是藤堂组长被大群反幕浪人包围需要支援。
那人话音才落,新八就跳了起来,打翻了碗筷,“在那里?!”
“六条的近江屋!”
新八一脚踢开矮桌就要往外冲。
“站住!”土方低喝道。
新八一个趔趄停住脚步,回头大声的喊道,“平助有危险!”
“所以呢?”土方抱起双臂,眯起茶色的眸子盯着双拳紧握的新八。
“我要去救他!”
“我有给你没有我的命令就擅自行动的特权么。”压人的气场让新八不得不闭上了想要反唇相讥的嘴。
“斋藤,你带上人立刻过去。”
“了解。”斋藤立刻跑出了房间。
“我也要去!”新八大喊。
你,回房间。”土方沉声说道,“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
新八一拳打在墙上,转身跑开。
“土方”不二站起来,走到土方身边,“让我去吧。”
他知道土方一定是怕新八的暴脾气让事态更加麻烦。
“你——”
土方还未说完就被对方用手封住了唇,不二浅笑着让手指从土方唇瓣上划过,“交给我吧。”
他的声音很轻却有着莫名的说服力,让人无条件信服,土方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出房间。
走到门口时,不二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土方,暗红色的眼瞳里像是有繁星闪耀,“土方,剑,总归是要出鞘的。”
你护不了我一生的,可是我却抱着想要护你一世这种不切实际的愿望,所以,不要怪我任性哦。
不二和斋藤各自带着自己的队员一起到达了近江屋,他们从后门破门而入,才一进院子,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映入眼帘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从未见过这种画面的不二觉得一阵恶心。
“没事吧?”斋藤面不改色。
“嗯。”不二闭上眼睛,拔出腰间的太刀向屋内跑去。
刀撞在一起叮叮咣咣的声音好像一首在伤口上胡乱舞动的旋律,看着混战的两队人,不二仿佛能看到他们身上流失的生命力。
“藤堂在二楼,这里我应付,你去找他!”斋藤挥刀击退一个冲上来的浪人对不二喊道。
“好。”不二跑向楼梯,一路上左躲右闪,手里的刀几欲挥出却都忍了下来,到了二楼他一眼便看到了满身血污的藤堂,他正在被六个浪人围攻,看到他一瞬间不二第一次懂得什么叫做浴血奋战。
“阿助!”不二喊道,引的众人的目光全都汇集在了自己身上。
“总司!”藤堂似乎松了一口气。
“是你!”一个浪人忽然指着不二大声怪叫道,“上次老子就被你们新选组弄搅了兴致,你这个不会用刀的废人,来这里干什么?!”
不二认出他是上次带头欺负那个小男孩的人,看来上次他逃了出来,竟然又加入了长洲派,真是可笑,不二勾起唇角,淡淡道,“啊,是你,就你这种人还是反幕人士?你懂什么叫做维新么?呵呵。”
不二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全屋的人可以听到。那人涨红了脸,粗声喊道,“你这个幕府的走狗!今天你就拿命来吧!”说罢就持刀冲向不二。
不二躲过一次攻击,却迟迟不肯挥刀,只觉得手里的刀愈发沉重。
“总司!用刀啊!!”藤堂在包围圈里担心的大喊,可一分神就被一个浪人用刀划伤了手臂,鲜血直流。
看着藤堂染红的衣袖,不二幽红的眸子像是也要溢出血来,一瞬间他眼前闪过了受伤的斋藤。
他,是要保护同伴才握住了这把刀,所以,不会自让你们伤害我在意的人了。
“唰”的一声,手里的刀在空气里划过了一道弧线,站在包围圈里的藤堂只觉得寒光一闪,他完全没有看清总司的动作,可那个前一秒还在狂笑的男子就已经倒在了血泊里。
那人难以置信的伸出手,直直的瞪着胸前被血晕开的衣裳,颤抖的说不出话来。
不二甩掉刀上的血,一步步走向围着藤堂的那其余五人。
一股阴寒的杀气笼罩在平日里笑得温和的少年身上,他红色的眼眸笼罩着一层冰霜,像是一株暗夜里的罂粟,又像是地狱里走出的修罗,藤堂倒抽了一口冷气,难以置信的发现自己竟挪不动脚步,侧目看向那几名浪人,显然他们已经两腿发颤。
不二轻轻扬起睫毛,手起刀落,利刃就毫不留情的割断了离他最近的三个人的喉咙,刀扎进人身体里的噗噗声,让不二觉得恶心,他的灵魂不断叫嚣着,在这闪着寒光的刀刃和如同火焰的箭矢里,他看到了自己这具身体里最丑恶嗜血的一面,生死被自己疯狂的操纵在手里,心却仿佛坠入冰窖。
血色的花绽放在浅葱色的羽织上,转瞬间剩余的敌人也都倒下,不二沉默的收起刀,走过去却没有动手扶起藤堂。
“总司,你没事吧?”藤堂自己站起来,担心的看向身旁的人,伸出手要去拉不二。
不二闪身避开了藤堂,“没事啊,受伤的是你呢,我们快回去吧,阿一应该已经把下面解决了。”
“哦。。。。。。”藤堂看着眼前的人,脑子有点转不过劲儿,似乎无法接受平日里那个笑得温和的纤细少年竟和这个染血修罗一般的人联系到一起。
安全回到屯所,看着藤堂被赤羽送进治疗时用的房间,不二松了一口气,才觉得浑身疲惫,身上的血腥味让人作呕,踢踢踏踏的回到自己房间,不二发现土方竟站在门口等他。
“总司?”土方看到了他。
不二下意识的后退,然后转身跑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也许只是不想然他看到这么肮脏的自己,土方爱着总司,但他是不二周助,他能做到的只有不让他看到恋人被血污了的脸和身体,然后默默的陪在他的身边。
“总司!”土方大步跑过来猛的环住了他的腰,炙热的呼吸喷在后颈,让不二一阵战栗。
“衣服会脏。。。。。。”不二开始挣扎,试图脱离这个让人留恋的怀抱。
“总司。。。。。。”土方用力勒紧怀里不安分的人,心疼的无以复加,他一定很害怕吧,把到送进人的身体看着他们变成尸体却不能动容,他说,土方,刀总是要出鞘的,交给我吧。他似乎不再是以前那个失去记忆茫然若失的孩子了 ,他总是坚持着自己的坚持,在他身上土方看到了以前总司身上没有的一种坚强,那种坚强哪怕有一天他身体毁灭也不会消失。土方相信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东西,却没有在以前的总司身上体现出来,现在的这个人真的是总司么?像是注视着一个失去双腿的孩子重新跌跌撞撞的站起来行走,土方发现自己无可救药的被这个有着熟悉脸庞的陌生人吸引,控制不住的想要接近。
“有我在。”
听到这三个字,不二所有的戒备和武装全部轰然倒塌,透过衣物传来的温度让他想要靠得更近,转过身他紧紧地抱住土方,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一般,“好可怕。。。。。。全都是血,土方,我杀人了。。。。。。”
“总司。。。。。。”轻声念着他的名字,土方觉得这个词是所有词汇里最好听的一个,就像一片乐章,每一次演奏都能触动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总司的身高比他矮出一截,土方就把下巴放在他的发顶,轻轻摩沙,“不怕,我在。”
月光的清辉流连在两个人身上,把他们的身影镀上一层浅浅的银色,就像是一幅剧幕,美丽的不忍心去碰触。
“总司总司!”新八欢快的声音从窗外传来,不二收回思绪,披上一件衣服走出房间。
“总司~~”新八穿着一件厚厚的外套,红着鼻头跳进来,身后还扯着慌手忙脚的藤堂和背着满脸笑容的赤羽,三个人一进来就带进了一股寒气,不二裹紧外套拉上了门。
“喝茶。”这样的天气里不二一向不爱活动,就连说话都减少了分量。
“呵呵,冬眠吗?今天可是元旦。”赤羽听出不二声音里的倦怠,笑嘻嘻的刮了刮他的鼻子,动作依旧精准无比。
不二晃晃头,没有躲避,干脆顺势向后倒去,“唔。。。。。。多多指教。。。。。。”倒地的瞬间他听到了赤羽的轻笑。
“总司!我们一起去神社吧!”新八一向是开门见山派,一张嘴就说出了目的。
“不想动。。。。。。”不二含糊的说着。
“是这样,近藤局长回来了。”藤堂坐正了身子,像个举手回答问题的小学生。
不二蹭的一下坐起来,差点和新八凑过来的脑袋撞在一起,“哎呦,呃,什么?近藤局长?”
自从布尔来到这个世界他就没有见到过历史上无人不知的新选组局长,这位大叔怎么今天才出现。。。。。。
“对,他和山南总长一起回来的,说是任务完成,要和大家一起庆祝元旦,所以待会儿的活动是全员参加。”
“唉。。。。。。”不二深深的叹息,怪不得今天连赤羽都穿了一件白色以外的衣服,难得的休假就这么飘走了,真是不甘心。
“走吧,差不多该集合了。”藤堂站起来,招呼大家一起。
站在满是积雪的大门前,不二无力的趴在比自己高一点点的赤羽身上不住的抱怨,忽然他觉得赤羽的身体一僵,刚想开口询问就看见原田向他们走来。
“呦~~总司!新年好啊!”原田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不二只觉得身边的寒气都被驱散了不少,“哎?这不是阿光吗?穿这么少!”说着他就两三下扯下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绕在了赤羽的脖子上。
“原——”赤羽忙着拒绝,却被原田打断。
“医术那么好都不知道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原田嘟嘟囔囔的伸手揉乱了赤羽的头发,“笨小孩,我不冷。”
“我不是小孩。。。。。。”赤羽往围巾里缩了缩脖子,少见的回嘴。
“哈哈。”原田笑着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转身便和斋藤聊天去了。
不二看向赤羽,他垂着头,脸被细碎的发和纱布遮住了大半,可不二仍旧看到了他脸颊上的朱红色。
莫非赤羽对原田?还未来得及多想不二就听到了一个陌生的男声。
“呦,大家新年好啊!”苍劲有力,带着不亚于原田的热血,不二从赤羽的肩头向前看去,只见一个留着发髻的中年男子,一脸笑容的看着大家,他穿着一件便服,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古铜色,一双翡翠色的眼,热烈深沉,想必是近藤局长。他左边是土方,右边是一个比他矮一点的清瘦男子,那人带着一副眼镜,浑身上下散发着有别于近藤的书卷气息,他的眼睛是浅浅的萤黄色,像是萤火虫的亮光,那里面的流光仿佛一面镜子,让人无法遁形。
“总司?”近藤看到了在赤羽肩头缩头缩脑的不二,竟向他走来。
“近藤局长,山南总长,好久不见!”不二连忙整整衣襟,面带微笑的从赤羽身后出来。
“你小子当时吓死我了!还失忆!真不知你这组长是怎么当的!”近藤上下打量着他,末了捏了捏不二单薄的肩胛,“还是那么瘦!土方到底是怎么照顾你的!”说罢他又转向赤羽开始杂杂拉拉的说着一些琐碎。
听到这句不二下意识的抬头,看向站在那里有点局促的土方,偷偷的眯起眼睛冲他笑。
土方听到近藤局长的话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就看到总司抬头冲他微笑,四目相接,他看到总司的眼睛里倒影着阳光细碎的剪影,红宝石一样的眸子流光溢彩,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寒冷的空气在变得悠长,他从不知道冬日空气的味道还可以这样温润。
“近藤,再不去认可就要越来越多了哦。”山南开了口,声音柔和和他的外表很相符。
“哦哦!!去神社喽!”新八蹦跳着拉起藤堂。
“晚上还有庙会,大家自己玩就好了,不过明天的巡逻不可以迟到哦。”山南又回头加了一句,才放心的和近藤,土方一起向门外走去。
“阿光?”不二看着以新八为首的一群人闹哄哄的走远,才转头叫赤羽。
“啊?”赤羽明显不在状态,脸颊上的红晕还未退去,很是可爱。
不二坏笑着伸手戳了戳他的酒窝,“阿光,我们不去神社了!”
“嗯?为什么?”
“找个地方吧。”
“什么?”
“让你好好交代一些事情。”
赤羽局促的摸了摸鼻子,笑道,“狐狸。”
不二晃晃头,“土方说我比较像熊。”
赤羽带着不二丛小道七拐八拐的绕到了一件小小的神社前,不二觉得眼熟,认出了是那天第一次碰到那个小男孩的神社。
“我来过这里呢。”
“哦?”赤羽扣了扣紧闭着的门,“这是我母亲家祖传的神社,不过我母亲去世得早,又没什么血亲,我就一直在让以前救治过的一个男孩住着,顺便教他医术。”
正说着,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条缝隙,一个手拿笤帚的少年出现在那里,看到赤羽惊喜的叫道,“老师!你怎么来了?”说罢就打开了门。
“带一个朋友来看看,栗生这是冲田先生。”赤羽指了指不二。
“您是新选组一番队队长?!”少年惊异的看着不二,忘记了握住不二伸出的手。
“嗯,幸会。”不二心道,这算是臭名昭著吗?
可下一秒叫做栗生的少年猛的一鞠躬,“我弟弟的事真是谢谢您了!”
原来是他的弟弟,不二笑了笑。
“不是的!我听说我弟弟和您说了一些很失礼的话!真的对不起!请您原谅他。”少年微微抬头,然后又是猛的一鞠躬。
“真的没什么。”不二哭笑不得的扯了扯赤羽。
“好啦,总司他不会怪你的,我们进去坐坐。”赤羽拉起不二,向门内走去,“三郎,记得泡壶茶送来。”
“啊,好暖和。”手里捧着三郎送来的热茶,不二紧挨着赤羽坐在神社里的一间屋子内,“这是你的房间?”
“嗯,有时候我会回来住。”赤羽抿了一口茶水,把杯子放在了身旁,然后动手解下了从未拿下过的纱布。
“嗯?我从没见你解下来过呢。”不二好奇的凑近了些,动手帮着赤羽把解下的纱布放在一旁叠好。
“今天忽然不想带着了。”赤羽的睫毛重重抖了抖,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不二发誓那是他见过最纯净的眼睛,赤羽的眼瞳是罕见的银灰色,那淡漠的色彩被从格子窗泻进的阳光融化,像一泉刚刚解冻的潭水,虽然空洞但是异常明媚安静。
“好漂亮。”不二赞叹。
“是么。”赤羽笑笑,一对梨涡出现在脸颊两侧,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很多,怪不得原田叫他孩子。
“你的眼睛是银灰色的哦。”不二自顾自的嘟囔道,“我以前的眼睛是蓝色的,现在是红色的,总感觉好诡异。”
“你不需要知道这双眼睛是什么颜色,你要知道在黑暗中跌跌撞撞行走的人的决心就好。”赤羽说道,“只是我行医时碰到的一个老者告诉我的。”
“然后你就开始缠上纱布了?”
“嗯。”赤羽把头转过来,银灰色的眼睛很温柔,“今天我可能会说很多话。”
“你说多少我听多少。”不二默契的回应,伸手给双方的瓷杯里添满了热茶。
“我啊,从小就在这件神社里和母亲过活,母亲出生于医药世家所以医术很好,她一边教我一边行医,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我十五岁的时候她去世。后来我继承了母亲的工作,十六岁的时候一个男人来找我,说是我的父亲,我从没听母亲提起过父亲的事,那个男人说他想替母亲照顾我,一开始我信了,搬去和他住在一起,但后来我发现两件事,一,他看我双目失明想要我把卖给花街,二,他不是我父亲而是我父亲的弟弟。于是我在他行动前跑掉了,我不敢回神社,知道他不会放过我,就每天躲躲藏藏,活的像一只野狗。”说到这里,赤羽顿了顿,然后笑了,“其实连野狗都不如。”
不二握住了他的手,没有说话。
“然后,我就碰到了他。”
“原田?”
“对,那时已经是冬天了,雪下得很大,原田他带着队员出来巡逻,也许是遇到了挑事的浪人吧,他们追到了我藏身的小巷子。我听到很多人的声音,嗅到了血腥味,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径自从角落里走了出来。”讲到这里,赤羽唇角微微的弯了起来,无神的眼睛好像染上了几分笑意,“我听到一声怪叫,然后忽然一切就都归于了平静。我有点莫名其妙,正不知所措的时候手就被一个人拉住了,那个人的手很大,掌心粗糙,有粘腻的汗迹和血的味道,他说,有没有吓到你,我摇头,转身便要走,他却把我拉了回来,说,刚才你帮了我们的忙,谢谢你了,我不解,明明我什么都没做,他笑着说,你出来的时候吓着他们了,我们才有机可乘,我是新选组的人,你跟我回去吧,小孩子一个人在这里很危险。他以为我是一个流浪的小孩子就对我发出了邀请,我随即决定跟他回去,因为新选组总比街头来的安全。”
“后来你就到了新选组?”
“嗯,我跟他说我会医术,可以当医生。”
“后来呢?”
“后来,我就住下了,他总是在闲下来的时候跑到我的房间,有时候是午睡,有时候带了点心说是要喝我泡的茶,有时候来了也不说话不睡觉就是看着我忙里忙外,还有阴天的时候,你知道他以前切过腹的事吧,他的伤口一到阴天就会很疼,我会给他配好止痛的药。我觉得我不再是以个人了,从母亲离开之后他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赤羽的声音很柔和,带着笑意,宛若梦境里走来的真实,“有一次他问起了我为什么会无家可归,我就和他说了我父亲弟弟的事情,他当时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我的头。第二天晚饭的时候我听到了队员们的议论,说是原田队长不听从副长的安排一个人去灭了平川屋的一个长洲派的人,当时我就愣住了,我的那个叔叔正是店铺的主人。我问了队员原田被关禁闭的房间位置就赶了过去。我拉开门的时候听到了他粗重的喘息声,他受伤了,已经处于昏迷状态,我从来没有那么着急过,给他治疗的时候手一直在抖,慌乱中刀片也割伤了我的手指,但我根本没时间去顾虑。直到凌晨他的血才止住,所有的包扎工作完成后我直接趴在了他的身边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他已经醒了,我感觉到他的手指在我脸上滑动,好紧张啊,周助,我这辈子都没那么紧张过,心脏一个劲儿的跳,然后我听到他说,对不起害你担心了,我睁开了眼,因为纱布不够用,我给他包扎的时候用上了自己裹眼睛的纱布,他的呼吸频率变了,他说,你的眼睛真好看为什么不解下纱布呢,我觉得心跳得更快了,含糊的说反正也看不见,他笑了,笑得好大声,依旧摸我的头,那种温度让竟然我想要流泪。”
“那你为什么不和他说?” 不二问道。
“因为以前他和我说过,他的愿望是一切平定下来后找一个妻子安稳的生活。我不能给他他想要的,我能做的大概只有陪在他身边,不让他出事了。”赤羽喝下已经冷掉的茶,结束了一段故事。
“阿光,你应该和他说的,不说出来他怎么知道?”
“那你又为什么不说?”赤羽笑着反问。
不二摇头,“我不是这里的人,根本不知道能不能一直在这里。”
“我看不到光明,又怎么能给他带来光明呢?”赤羽苦笑。
“可是——”
“可是你不一样啊周助”赤羽接下了不二说了一半的话,“抛开所有的包袱吧,你拥有足以站在土方身边的能力,一直最合适他的,也只有你了。”
“我没有以前他和冲田的那些回忆。”
“回忆不是你们生活的一部分,而且你还有很多时间和他一起创造你们的回忆不是吗。”
不二转动手里乳白色的精致茶杯,看着里面浅绿色的液体在杯口留下一圈圈的水印,他想起了前几日看到的冲田以前的信件,那些泛黄的纸笺被他整齐的放在一个木盒里,盒子的最底层是他写的一个俳句,字迹娟秀,透过薄薄的纸张对看者诉说着自己的心迹。
相逢时欢别时难,相逢无别岂非善,自将君恋我已方寸乱。
不二看着那几行字,仿佛对冲田当时的那种压抑的爱慕感同身受了。
梦里冲田对他说,你爱上他了,是不是?我们本就是一个人,你不要有所顾忌。
确实,他爱上了土方,就像当年冲田一样,只是他们忙着替他人着想,都忙着坚强,都忙着勇敢,都忙着逃避,都忙着纠结痛苦,而忽略了那份真实的心境和想法。他不说,土方也就不问,过些年,他也许会记不清让自己改变的那些个转折点,但只要他稍稍回首就会在每一处看到土方的影子,冲田离开了,但是把他带了回来,相聚和离别,仿佛一个转身,一圈接着一圈,连成生命的绝美舞蹈,但是爱,从未离去。
“今晚有个庙会哦。”赤羽站起身,走向角落的一个柜橱,“要不要一起去?嗯,副长也会去的。”
“我没有合适的衣服。”不二推脱。
“就知道你会说。”赤羽翻出了一套新年时穿的和服,浅紫色的里衬,素白的外衫,袖口有精致繁复的花纹,还有一条厚厚的围巾,“你个子比我矮,这个应该穿上正好。”
“阿光——”不二摸了摸鼻子,“那你呢?”
“我不跟着你,你肯去吗?”赤羽笑起来,眯成缝的漂亮眼瞳仿佛恢复了明亮,不二也不自禁的弯起了眉眼,他接过衣服,在心底默默的说,阿光,我一定会让你也如愿以偿。
华灯初上,因为是新年,所有的店铺都亮着灯,橘红色的烛火跳跃在黑暗里,河边等待看烟火的男女,拿着灯笼到处跑的小孩子,江户的街上充满了节日的气氛。
不二拉着赤羽的手,一起走在庙会里。
“周助,你们那里有庙会吗?”赤羽好奇于未知的世界。
“有啊,啊有捞金鱼哎~~”不二很开心。
“你喜欢?那我们去捞吧。”赤羽笑着说。
“好啊,以前我总是给我弟弟捞呢。”说着,不二就凑到了摊位前,“老板给我两只纸网。”
“我就不用了。”赤羽摇头,他看不见,要怎么捞呢。
“没关系,我帮你。”不二接过纸网放进赤羽的手里,扶着他的手把网子放进了水里,赤羽只觉得手上一沉,就听到不二欢快的声音,“捞上来喽!是红色的呢,啊,好呆哦,长得很像原田呢。”
赤羽刚要笑,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原田的声音,“哎呦谁叫我!”然后他就嗅到熟悉的气息,心脏开始鼓噪,赤羽抓着不二的手也用力起来。
“啊,总司!阿光?你也在?”原田手里举着几串丸子,嘴角还粘着酱汁,十足的孩子气。
“原田?”土方忽然也出现在原田身后,一身纯黑的和服挺拔修长,看到不二眼里的神采不禁变的柔和。
“土方~~”看到土方,不二转了转眼珠,立刻跳了过去,像无尾熊一样紧紧地抓住土方的衣袖,“啊啊,太好了,你陪我去看烟火吧,刚好阿光累了,原田,阿光就交给你了!”话音未落,他就拽着土方消失在了人流里,只剩下面部扭曲的赤羽和完全状况外的原田。
“啊。”被行人撞倒肩膀,赤羽身子晃了晃。
“哎呀,小心点!”一只手带着熟悉的温度探过来,扶住了他的肩膀,赤羽垂下头,用长长的刘海把自己的埋在阴影里。
“嗯?你脸怎么这么红,冻着了?”原田还是看出了他的异样,因为两只手都被占着,原田就俯下身来把自己的额贴在了赤羽的额头上。
“唔!”赤羽一惊,不自觉的向后退去,却不知踩在了什么东西上,一个趔趄向旁边倒去。
“阿光!”
赤羽只觉得鼻子撞上了什么,一阵酸痛,但腰上的力度告诉他他很安全,原田一只手牢牢地圈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在他脸上胡乱的抹着,“哎呀对不起,把你脸上弄上酱汁了。”
感觉到原田的手忙脚乱,赤羽笑了起来,把手轻轻的放在了原田的胸口上,他觉得自己很幸福,就像那一次在关禁闭的屋子里他握着原田的手睡在他身边时的那种满足和安稳。
也许不二说的对,即使对方不知道,但爱了就是爱了。因为有了因为,所以有了所以,既然已成了既然,何必再说何必。
正在努力地擦着赤羽脸上和衣襟处的原田愣住了,这是不是他第一次看到赤羽笑,也不是第一次看到赤羽漂亮的眼瞳,但那里面的神采让他不禁看得痴了,心脏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没有由来的开始越跳越快,理智被揉乱在了那一抹银灰色里,然后他竟不受控制的吻了下去。
没有思考原因,没有考虑后果,只是想吻他,无法形容的迫切。
庙会的另一端,不二很没形象的正吊着土方站在一棵树下,他嘴里塞着满满的苹果糖,一脸幸福的表情,含糊不清的说,“土方,我以前的梦想就是吃苹果糖吃到饱。”小时候他总是让着最疼爱的弟弟,所有的零花钱都留给裕太,长大之后他便很少再去庙会,所以吃苹果糖这个简单的梦想一直没有实现。
土方宠溺又无奈的看着他,“慢点吃。”
不二晃一晃脑袋,开始吃第二个苹果,“你要不要来一口?”看着两手空空的土方不二有些不好意思,就把自己刚咬了一口的苹果递了过去。
土方挑起眉,看向他,在暧昧的光线里不二柔软的唇上因为沾了糖霜显得很诱人,土方俯下身去在他的唇上浅酌一下,“嗯。”
“呃!”不二手里苹果掉在了地上。
土方唇意外的很暖,和他冰冷的外表一点都不相符,还带着淡淡的烟草味,不二手足无措,这意料之外的吻让他乱了心跳。
不二把手按上胸口,直视土方茶色的眼眸,“土方。”
“嗯。”
“给我一个答案。”
绚丽的烟火在空中绽放,远处人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但土方的声音还是清楚的传到了不二的耳边。
“我爱你。”
“我是男人。”
“我知道。”
“我不是以前的冲田总司,我记不起来原先的事情。”
“我知道。”在夜空下,土方的脸颊也被染上了烟火的光芒,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是浅淡的茶色,不可动摇的深沉仿佛星空下的海洋,在那双眼瞳里,不二看到了自己的脸,小小的,但是无比清晰。“男人也好,女人也好,修罗也好,恶鬼也好,记得也好,忘记也好,只要是你,我全都不介意。”
“要是,我不在你身边了呢。”
“那你也还是你。”
不二闭上了眼睛,土方,光是念着你的名字,就总是觉得自己会很勇敢,光是念着你的名字,就会忘记身在异界的恐惧,光是念着你的名字,我就能再次弯起眉眼,先前行走。孤单,一直很孤单,一直一个人走着,笑着,坚强着,总算在黑暗里找到了一丝光亮,苍白了黑暗,让我相信命运的宽厚和美好。遇见你,是我这一世的春暖花开。
土方,就让我陪在你身边吧,直到我不得不了离开的那一天。
“总司。”土方探寻的叫他。
不二笑了,睁开眼时幽红的眼珠被天上的烟火染成了海天一样的蓝色,好看的眉眼弯成土方熟悉的月牙形状。他说,“土方,现在想要抓住你会不会太迟了?”
土方愣住,半晌一个小小的弧度浮现在唇角,“对你,永远不会太晚。”说罢就将不二扯进了怀里。
总司,我没有想过太多,我只想每天睁开眼睛,看到你和阳光都在,能静静的抱着你,看着你对我笑,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那天深夜,睡在土方怀里的不二再次梦到了冲田,冲田站得很远,不二看不清他的脸,可他却能感觉到你洋溢在那清秀脸庞上的笑意。
轻轻的声音传来,冲田说,“名字。”
不二记起上次他提起却又转开的话题。
“我的,我们的另一个名字,叫做回忆。”
不二像是明白了什么,在睡梦里露出一个笑容,环紧了土方的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