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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绿帽(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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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怔,竟是忘记了缠住自己的月儿,抬头望着来人。
今日外头有些冷,秦怜肩上披了一件红褐色的赤狐皮大氅,里面套了件月白色云纹锦袍,一头乌黑的长发没怎么摆弄,随意垂到了背上。
他站在那里就是一副优美的图画……
问题是现在他已是愤怒到了极点。
秦怜一眼都没看迎上前的方瑶,冷眼盯着傅清澜怀里的月儿,嫌恶地拧起了眉,眼底一片冰川雪岭,连带着吐出的每个字都像是冰针刺骨,“那是个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人已走上前,一把粗暴地扯开了月儿,狠狠地怒视着傅清澜,幽深的眸子里弥漫着寒冰般的冷意,又似有烈焰从冰雪深处涌上来,“你叫我来,就是想让我见见你的新欢?”
傅清澜张口,“不是。”
秦怜冷笑,“那是旧爱?”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傅清澜蓦地伸出手,像安慰受伤的小兽似的,轻轻揉了揉秦怜的头发,“也不是。”
秦怜眼里的怒意慢慢平息下来,但是他似乎很不喜欢傅清澜把他当成弱者,烦躁地挥开了她的手,回眸看着张大了嘴,下巴都快掉到地上的方瑶,挑眉道,“方小姐,有事?”
方瑶捂住了嘴。
跟傅清澜说的一模一样的字句……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妇唱夫随?
这还不算,今天傅清澜竟然会主动碰秦怜,虽然碰的是头发,可那是傅清澜啊,比尼姑不过多了几根头发的女人啊……好可怕,太可怕了,爹呀!她今天就不该来的,好想回家呜呜呜……
但是问话的人是秦怜。
曾经艳名远播,轰动一时的怀香楼秦美人……方瑶立刻讨好地眉开眼笑起来,一点也不介意秦怜冷得跟冰块般的面容,“秦大美人,今日穿得真好看啊……”
柔软披散着的黑发,长身玉立如幽竹飘逸,如画精致的眉目,珠玉落银盘的动听嗓音……嗷嗷,她双眼大放光彩,心中无声地呐喊着——秦美人啊,我的梦中情郎啊!
方瑶再一次地怨恨起了隔壁家里的爹爹,怎的不把她早生几年,平白给傅清澜占了个大便宜,真是悔不当初……瞧傅清澜清心寡欲的死人脸,就不像个会疼惜美人的,要是秦美人嫁给她的话,她一定是好吃好喝供着……
“方小姐。”秦怜越来越不耐烦,又重复了一次,“有事?”
他此时心里比方瑶还要郁闷。
这是傅清澜第一次主动找他,主动叫他过来,本来他们两个人可以好好培养感情,增加夫妻情趣,发展顺利的话还能牵牵小手搂搂抱抱什么的……天知道他有多么期待……谁知半路居然杀出个方瑶,还带着个随便勾引人家妻主的小娃子,搅乱了他精心准备好的开场白……
他很想就地找个笤帚,直接把那两人扫地出门。
不行,他需要克制住,需要保持风度,需要给傅清澜留下个好印象——虽然那女人压根就不会在乎。
越往下想就越是气闷,他第三次开口的时候,语气恶劣至极,“方瑶,没事就滚出去。”
“呃,你看我这不是来跟清澜,呵呵,联络感情的嘛……”方瑶总算停止了花痴地傻看着秦怜,擦了擦嘴边莫须有的口水,“秦美人,我给你带了个弟弟来呢,你们以后可以好好相——”
最后一个字在秦怜陡然散发出的寒意逼迫之下,被方瑶硬生生吞到了肚子里。
完了,秦美人这次是真火大了。
月儿刚刚被秦怜一扯,脚下一个踉跄跌在了地上,膝盖蹭破了皮。他委屈地蜷缩着身子,一手揉着膝盖,大眼睛眨巴眨巴,一时间接受不了接踵而来的变故。
这个突然闯进来,拥着狐裘站立的男人,怎么……怎么一点都不像男人啊……他是主子的夫郎么,大户人家敢这么放肆的,只能是正夫吧……唔,就算正夫也太过分了点……主子怎的都不骂一句……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
不骂夫郎的主子将来肯定是个好主子,这年头要找一个性格温吞柔和的妻主太难了,就算这位莫名其妙的‘秦美人’活像只公老虎,但是只要能讨得主子的欢心,他日后过得怎么都得比跟着方瑶好得多。
思前顾后,他选择不顾一切地扑到秦怜的脚边,牢牢抱住了他的一只脚,长发缠乱,眼神恳切地央求道,“哥哥,求求你了,我不想回去方家,求你不要赶我走,我绝不会跟你争宠的,我以后一定会尽心伺候你和主子的……哥哥,我给你磕头了……”
他果真俯下身‘咚咚咚’地磕头,一只手犹自勾着秦怜的脚踝不放,看在眼里就觉得怪可怜的。
世间男子大多身不由己,男人何苦为难男人呢,一般若是哪家夫侍见着此情此景,难免会动了恻隐之心。
只可惜他碰到的是秦怜。
那生得貌美夺目的男子只是瞄了眼他,声音轻轻柔柔,目光冰冰凉凉,“你想要留下来……可怎么办呢,我一想到你碰了我的女人,就恨不得将你大卸八块丢去喂鱼啊。”
这是他堵在心里好久的话,今日说出口也算是舒畅多了。
蓝漠也好,慕容枫祈也好,月儿也好,对他而言没多大区别,他想要的,就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容不得别人染指。
身份所迫,蓝漠他动不得,慕容枫祈他也动不得,干脆就拿自讨无趣找上门来的月儿出气好了。
其实这真的只是气话……但听在别人耳里就不同了。
月儿早已吓傻了,就这么仰起脸呆呆地睁大眼睛,额头红肿,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整个人动弹不得,脑袋都不够用了。
什么叫‘我的女人’?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妻主是可以动用私刑的吧……
方瑶则是忍笑忍得内伤,幸灾乐祸地瞅着傅清澜,就等着笑话她,看她怎么出丑。
唉,身为女子,受了如此奇耻大辱,不被气得半死都难吧。
她也错了。
事实上,傅清澜根本没想到那一层,或者说她懒得深想,只把这当成是秦怜无心的口误,面无表情地更正了一句,“是我的妻主。”
“哦……”秦怜尾音拖得长长的,唇角轻勾,柔声重复,“是我的妻主……”微微停顿了一下,又笑了起来,强调一遍,“……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