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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半面妆 ...

  •   梦里是一成不变的苍凉天空。

      两军对阵,千军万马于一声号令之下,排山倒海般朝着城门涌去。

      铁蹄掀起滚滚尘沙,烽火狼烟四处弥漫,满眼都是惨淡的血雾,天地间全是杀红了眼的将士,刀光剑影纵横交错,血腥味浓烈刺鼻。

      那是真正的人间炼狱,修罗战场,但对他而言,却是天地间唯一的归属。

      *********************

      傅清澜静坐一旁,沉默地看着少年熟练地缠上纱布,用牙齿咬着打了个结,拍拍手,没事人一样穿上了衣服。

      ——不准说话,不准靠近,不准睁眼。

      这是蓝漠答应让她留下的条件,当然最后一项她没有遵循到底,少年硬邦邦叫她闭眼的时候,她只是很单纯地反问了一句——难道我没看过么?

      蓝漠无语,记起她脑子被毒坏的事,也就不愿与她计较,自顾自处理伤口去了。

      他一直很镇定……傅清澜甚至觉得他镇定得过头了,黑衣人撞门破窗而入的瞬间,他立刻就从床上一跃而起,扯下床帏蒙住敌人视线,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推到角落里,之后便是一连串她看都看不清的徒手搏击,抢夺兵器,刀剑铿锵,鲜血四溅,接着他身影微动,足下生风,鬼魅般的挡住改变目标向她冲来的一人,任由那人的短匕首刺入他的左肩,右手抬起,毫不犹豫地扭断了那人的脖子。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味,地上横七竖八倒了几具尸体,他踩着那些人的尸首走到她面前,自始至终面无表情,“你出去,我要脱衣服。”

      仿佛方才的殊死战斗只是日常生活中的一环,再为平常不过。

      就连上药绑住伤口的手法都是无比纯熟。

      “你——”

      “软骨散药效未除尽,那一下我避不开。”蓝漠像是一早知道她要问什么,张口就给出了答案。

      “我——”

      “你寻死前给了我解药。”他有些不自然地转过脸,轻轻咳嗽一声。“我伤好了就走。”

      难怪回答得那么干脆,原来是怕她误会成某人对自己有意思了,于是她很自觉地咽下了第三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护着我’,改口问道,“你很习惯做这些?”

      他看着她的眼神分明地传递了一个讯息--废话。

      她盯着自己交握的双手静默不言。

      “我十一岁就入了军营,那时连剑都提不起来。”片刻的寂静,少年仰起脸,回想着那段已有些模糊的记忆,“起初是伙头军,后来帮着照顾伤员,再然后正式上战场拼杀,九死一生,负伤无数。”他斜斜瞟着她,“你看到了?”

      赤/裸的肌肤上伤痕累累,几乎无一处完好。

      “没人教过我武功,所有的一切都是战场上挣回来的……每受一处伤就学到一点东西,每流一滴血就记住一些教训……直到今天。”他低下头,闭上眼睛,自嘲地对着自己冷笑,“可惜还是太没用--”

      话未说完,放在手边的长刀已经掷了出去,破空划出一道银芒,穿透打开的房门,没入黑夜之中。

      ‘叮’一声轻响,利器相撞,随之而来的便是男子微微沙哑的抱怨声,“好险好险……蓝漠弟弟别这么粗鲁嘛,大半夜的多吓人呐。”

      慕容枫祈不疾不徐提剑走来,无声无息踏碎一地月光,眉梢眼角染着温和的笑意,“清澜妹妹别来无恙啊。”

      房中的两人向他投去如出一辙的冰冷目光。

      慕容枫祈不以为然,摸着下巴,用剑尖挑起了几具脸朝下趴着的尸体,“……三,四,五……加上这里的,一共来了十人……清昭不够意思啊,自己跑去风花雪月,害得咱们给她收拾丢下的烂摊子……蓝漠弟弟你出手真狠呐,怎么也不留两个活口?”

      蓝漠从他出现的那刻起就进入了防备状态,锐利如鹰隼的黑眸一瞬不瞬警惕地盯着他,全身紧绷,好似蓄势待发的箭矢,只等着对方一有动作,便离弦而去,攻其不备。

      他的伤口尚未愈合,鲜血透过纱布染红了浅蓝色布衣,映在傅清澜漆黑的瞳孔中,宛若涟漪晕染开来。

      她下意识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安抚道,“自己人。”

      蓝漠充耳不闻,身体没有一丝放松的迹象,剑眉蹙得更紧,“拿开手。”

      “好弟弟呀,你这脑瓜子怎么就是不开窍呢?”慕容枫祈丢掉手中长剑,两手摊开,“这样总行了吧?”

      蓝漠这才移开了仿佛钉在他身上的视线,偏过头问傅清澜,“你夫郎?”

      “是的。”

      “好身手。”

      “谢谢。”

      慕容枫祈听着这段简短到匪夷所思的谈话内容,起初还有点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意思,现在只剩下满腔哭笑不得的郁闷。

      男的很冷静,女的更冷静。男的没有泛酸没有吃味,没有两眼含泪,咬碎银牙,恨不能相逢未娶时。女的不慌不乱,言辞坦然,语气平淡,没有遮遮掩掩,连声安慰解释……

      一个说,你夫郎好身手。一个说,谢谢。

      这两个木头人平日里到底怎么相处的?

      “唉~~~不是我不识好歹存心打搅,咳咳,清澜妹妹呀,隔壁方大方二全过来了,清昭带了只小猫回来,秦怜弟弟挡着不让进门呢,你要不先出去看看?”外面乱成一锅粥,这里风平浪静花好月圆,换他也得选择留在这里温存呀……

      “方家的回去,小猫留下。”傅清澜淡淡答道,并不觉得里面存在解决不了的问题。

      “可秦怜弟弟不让呢。”啧啧,傻瓜妹妹又理解错误了。

      “叫他有点同情心。”小猫都不让,孕夫的心思真让人难以理解。

      “哦……”慕容枫祈拖长了尾音,面上浮起一丝笑容,“所以就是由我出面处理了?”

      “随你。”

      慕容枫祈耸耸肩,抬袖掩住一声咳嗽,转身往正厅走去。

      相较于南院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之下的静谧,正厅目前的情况只能用鸡飞狗跳乱七八糟来形容了。

      下人们呆呆地站成了一排,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方二小姐扯着秦怜的袖子,一叠声地问‘美人你伤着没啊?’,方大小姐则是拉着傅清昭不放,非要问出个究竟,‘唉唉清昭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啊,你妹妹啥时候沦落到需要男人保护的惨况了?’,秦怜一边厌烦不已地挥开方二的手,一边冷眼对着低头不语的少年‘你是要自己走还是我赶你?’,傅清昭使劲摇晃着呆若木鸡的柳儿‘喂丫头你快说啊,那些黑衣人手里拿的什么武器,说了什么话,唉丫头你别光看着我发愣啊’,赵管家一会儿拦方二一会儿拦方大‘天色已晚,两位趁早回吧’。

      你追我,我追你,真是个热闹的晚上啊。

      慕容枫祈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随手抄起一个杯子砸到了墙壁上。

      ‘哐当’巨响,所有人都住了口,不约而同看了过来。

      坐在主位上的男子青衣束发,素净的脸上眉眼含笑,温文尔雅气质高洁,柔和中透着沉静的气魄,只消一个浅淡平静的眼神,便能轻而易举镇住全场。

      “赵管家,南院那儿的东西,你带人清理一下。”长指轻点垂首不语的仆从,慕容枫祈微笑着吩咐,“还有你们,全都下去。”

      “是。”异口同声,恭恭敬敬。

      在场的下人里,从未见过这位不受宠的主子的占了一大半,但却没有一个人流露丝毫不从或轻视之意,只因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起,他们心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称得上是傅宅名正言顺的男主子。

      清场完毕,慕容枫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惬意地喟叹一声,眯起眼,笑得不怀好意地扫视堂下众人。

      方大一对上他的眼睛,双手不知不觉就捂住了肚子,嘴唇止不住地颤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慕容枫祈,这个表里不一的男人简直就是她儿时的噩梦,比她的死对头傅清澜恐怖了几百几千倍。

      七岁那年,满面纯良无害笑容的慕容哥哥和蔼地递给了她一杯茶,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发,“葳蕤妹妹~~~看你跑得气喘吁吁的,快喝口茶吧。”

      茶水下肚,接下来的一天她都在茅厕中度过,最后只能虚脱地躺在床上,抱着爹爹哭诉她的不幸遭遇,她那老实的爹爹却只是摇摇头,作势要打她屁股,“葳蕤,你自己吃坏了肚子,怎么能诬赖阿祈呢?阿祈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啊,下午还带了药过来问候你呢,你以后可不许再说谎话了。”

      从此以后,她一看到慕容枫祈就肚子疼,手心不停冒冷汗。

      十岁那年,慕容枫祈趁她不注意,在她背后贴了一张纸条,上曰:好狗不挡道,尔等速速让路。结果害得她被街坊邻居的孩子围起来一通乱揍,晚上还被脸色铁青的母亲罚跪祠堂……

      诸如此类的血泪史数不胜数,不堪回首月明中……方葳蕤不由自主地退到了傅清昭身后,只露出半张脸,“慕容,你,你不是被傅清澜禁足了么……”

      “妻主对我那是又爱又恨,有爱才有恨,爱之深恨之切……葳蕤妹妹呀,咱俩都好几年没见了,你不是应该喜极而泣的么?……脸色怎么那么白呢,是不是不舒服啊,过来让慕容哥哥抱抱……”

      方葳蕤一步一步挪到了门边上。

      “真是不像话,清昭,人家方小姐登门造访,你连杯茶水都不招待?”慕容枫祈温和纯良地微笑着,和蔼可亲地招手,“来~~~葳蕤妹妹,快喝--”

      “不要!”方葳蕤猛地大叫出来,拔腿就跑。

      “二十好几的人了,毛毛糙糙跟个孩子似的……”慕容枫祈似是觉得无趣,转过头面向直愣愣瞅着他的方瑶。“这位姑娘好面生啊,敢问贵庚?”

      “美人啊……”方瑶一不小心把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嘿嘿干笑着,“那啥,我是说十七了。”

      “家里可有夫侍?”

      “六侍,还没娶正夫呢。”对美人嘛,她向来是有问必答。

      “唔,不错。”慕容枫祈点点头,放下茶盏,温温笑道,“姑娘何时上门提亲呐?”

      “随时--什么?!”方瑶惊愕地瞪着他。

      “聘礼嘛,也不用太贵重,只需遣散你那六房小侍,顺便买几个花娘回家就够了,日后我伺候你,花娘伺候我,咱俩不羡鸳鸯不羡仙,比翼双飞传佳话……”

      方瑶瞠目结舌,秦美人再冷淡刻薄都没让她退缩,这位三两句话就让她有泪奔的冲动,支支吾吾了半天,也只从牙齿缝里迸出几个字,“美人你……你……”

      “我?你想问娶我有什么好处?这好处可多了,你看啊,我和你姐姐那么熟,你娶了我之后,我不仅能伺候你,还能伺候你姐姐,咱们三个人一起不羡鸳鸯不羡仙,比翼三飞传佳话……”

      方瑶终于忍无可忍地捂住了耳朵,迎风流泪撒腿狂奔,狼嚎着,“姐你等等我——姐我怕怕啊……”

      ——禽兽,这男人是只活生生的禽兽啊!

      她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善良纯洁,在那只禽兽的面前,她就像是一朵风中凌乱的小白花。

      于是方家的两位很没风度地逃走了。

      很好,接下来处理家事。

      “慕容,你就不怕她把你说的话弄得人尽皆知?”傅清昭揉着发痛的太阳穴,嘴角抽搐着问道。

      “她姐姐会告诉她那样做的后果的……”慕容枫祈长腿交叠,悠闲悠闲地品茶剥瓜子,“清昭呀,你带回来的小猫咪呢?”

      “去,说的难听死了。”傅清昭送他一记白眼,拉过吓傻了的少年,“兰公子,你不用理他,这人脑子有病,得治。”

      慕容枫祈对她的评语一笑置之,目光掠过崇兰的脸,落到秦怜身上,“好弟弟,你别老站着啊,随便坐,大家都是自己人。”

      秦怜无语问天。

      院墙外装腔作势耍性子的无礼泼夫,红枫阁中病弱倦怠的高雅公子,堂上镇定自若指挥下人的傅宅主夫,如今满嘴胡言油嘴滑舌的慕容枫祈……这人到底有几张脸孔?

      不对,重点不是慕容枫祈。

      秦怜挑眉,“你去过南院?”

      “是呀,蓝漠弟弟受了伤,妻主心疼的哟……”慕容枫祈做出捧心状。“就差哭两滴眼泪出来了。”

      傅清昭吓了一跳,“那么严重?”

      “你就等着明天赔礼去吧。”慕容枫祈落下这句就不再理她,注意力转到了兰公子那里,眼眸里含着一抹温润的笑。“好漂亮乖巧的弟弟啊~~~叫什么名字呐?”

      兰公子惊惶地后退了一步,眼睛望着地上,头垂得更低了,“崇,崇兰。”

      “不用害怕,我都说了,以后进门了就是一家人了。”慕容枫祈柔声哄着,笑意深深,“你以后唤我一声哥哥就是……唉,你一看就是个乖孩子,不像我旁边这位……我说秦怜弟弟,你别瞪我了,就是把我瞪穿一个洞也没用啊,妻主大人发话了,叫你有点同情心,人家一个娇滴滴的漂亮孩子,你怎么就忍心赶人家走呢?咱们一起坐下来谈谈心,交流一下感情,日后一同服侍妻主,啊呀,想想就是多么美好的生活啊……”

      傅清昭听了,心下感动不已,“慕容,真没想到你如此明事理!”

      慕容枫祈潇洒地甩甩袖子,“清昭啊,你难道不知道么,我的毕生心愿,就是替妻主多找几个称心如意的弟弟,我们手拉手组建快乐的家庭,等我快乐够了,就跟着你远走高飞,然后和你手拉手组建快乐的家庭——”

      傅清昭越听脸色越黑,终于一拍案几,倏地站了起来,指着他破口大骂,“慕容你变态!”

      慕容枫祈蓦地收敛笑容,眸中冷若冰雪,周身都似乎带着冷冽的风霜,“傅清昭你自己做的好事!今晚蓝漠要是不在,你知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

      秦怜不耐烦地打断这两个人的对骂,“烦死了,傅清澜人呢?”

      兰公子下巴都快掉到地板上,脑子辛苦地消化掉了刚才听到的一切——男子公然挑逗调戏女子……男子与女子互相指着鼻子喊骂……男子是个大变态……

      可怜的傅大人呀,难怪她性子冷得厉害,怕是在这个家里呆久了,是个人都得变得不太正常,不发疯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他得赶快到傅大人身边才行。

      “那,那个。”他尽量谦卑恭顺地问道,“傅大人在哪里?”

      如此紧要关头,傅大人在哪里?

      慕容枫祈重新绽开微笑,“啊,兰弟弟,刚刚吓着你了没?不好意思,今晚我们都太暴躁了,平日里我是个很温柔的哥哥。来,先坐下来歇着……”他懒懒地吩咐傅清昭,“快去叫妻主出来。”

      傅清昭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她在南院,我不方便进--喂喂!秦怜你上哪儿去?他爹的一个个男人没男人样,这个家里到底是怎么了?!”

      眼见傅清昭追着秦怜进内院去了,慕容枫祈无所谓地笑了笑,斟上一杯茶,递给木头人般傻乎乎坐下的兰公子,“你见过妻主么?”

      “啊?嗯,见过的。”只是一个眨眼的瞬间,面前的男人恢复了温和淡雅的表相,低沉柔缓的语调有种能安抚人心的魔力,他不知不觉就脱口回答,“在四年前……”

      “那你也认识秦怜弟弟了?”慕容枫祈一副了然的样子,见他缓缓点下了头,淡淡地笑了起来,“秦怜呀,他脾气不太好,你别太介意。”

      兰公子依旧谦顺卑微,“是。”

      “南院里的那位叫蓝漠,脾气比秦怜还要坏,你没事离他远点。”他悠闲地靠在椅子上,磕着瓜子喝着茶,甚是享受。“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妻主的身边都是脾气差劲不懂规矩的男人?”

      兰公子摇头,这次回答得很快,“不。”

      “哦?”慕容枫祈略感兴趣地挑起了眉。

      兰公子低垂着头,纤长优美的脖颈两侧,几缕黑发柔顺地落了下来,“傅大人她……很不一样。”

      慕容枫祈安静了一会儿,半闭着眼,唇边的笑意渐渐淡漠,“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兰公子眼睫轻颤。

      说话间,一行人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兰公子只觉得那一步步好像不是踏在地上,而是踏在他的心上,越来越沉,越来越沉……直到门帘掀起,傅清昭率先走了进来,接着是秦怜,最后是她。

      四年了,她几乎没有变过。

      白色的素裙,肩上搭着一件外袍,随意绾起的长发,一张苍白的脸不带有丝毫表情,宛若冰雪铸成,漆黑的眼瞳幽深平静,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短短一瞬,便迅速地移开了。

      这种陌生麻木的眼神,对他而言却是刻骨铭心的熟悉。

      她从来都是用这般冷漠的眼神望着他。

      无论是初见时不经意的一瞥,还是后来每晚敷衍似的目光,都是毫无暖意的冷酷,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虽然他们彼此接近,虽然她送他东西听他说话,虽然她就坐在他的房间里,但是他在她的眼里,仍然只是一个随时会遗忘的陌生人。

      他总是莫名地感到失落,感到不安,就怕哪一天她突然真的把他当成了陌路人,再也不会为他停留脚步,所以他索取贵重的物品,无孔不入地缠着她,拼命想要证明自己的存在也是有点意义的,结果却是真正地与她擦肩陌路。

      四年前,她无视他的乞求他的挽留,四年后,她只是漠然地问慕容枫祈,“他是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半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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