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浮生》偷得浮生半日闲

39、39

　　除夕的晚宴上，莫涵看到宁晔彤的头上多了一把火红色的梳子。
　　贺菲姌自是不用多说，从晚宴一开始便一刻不停地盯着洛月。
　　就连自己已经许给尉迟兰若的妹妹，都时不时地偷看洛月一眼。
　　这个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莫涵有些懊恼。
　　刚刚敬酒的时候，洛月也只是跟着群臣一道，心不在焉地说了几句祝词。
　　莫非还没有消气吗。
　　莫涵心神烦扰地喝下去一杯酒，趁着礼官给自己倒酒的当儿朝洛月那边看了一眼。
　　他倒是还能泰然自若地喝茶。
　　尉迟兰若忧心忡忡地一会儿看看莫涵一会儿又看看洛月，一来一去地也弄不出个所以然来，一个走眼又瞥见自己未过门的媳妇正盯着洛月毫不遮掩地猛看，不禁哀从心来。
　　同样忧心忡忡的还有冉旭峰，先前洛月交给他的那块烫手山芋完全理不出头绪，府上失踪的那几个府兵也不知去了哪里是不是尚且还在人世，等着年关一过，陛下势必会提起此事，到时该如何是好。
　　平阳王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瞥了一眼自家女儿如狼似虎的眼神，又看了看坐在殿上的莫涵那一脸的烦扰，正对面的冉旭峰似乎也食不知味，遂垂下眼睑暗自笑了笑。
　　仲付坐在洛月旁边，被三道炙热的眼神波及毫不在意，有如蝗虫过境一般风卷残云，须臾间弄空了自己面前的盘子，又自觉地开始袭击洛月面前几乎没有动过的各色菜肴。
　　洛月自始至终面带浅笑地喝着一杯清茶，偶尔夹一两筷子素菜放到嘴里，略微品一品便放下了筷子。
　　虽然各怀心思，然而表面上看去倒也算是其乐融融。

　　正月的假期是难得的清闲。
　　天上是连绵的瑞雪。一早起来，莫涵去给太后拜了个年，回到御书房里将之前没有看完的奏折翻了翻，恰好派出去的暗探回来了不少，整理了一下各处的消息，理了理头绪，待完全空下来的时候，竟然还不到晚膳的时候。
　　出宫的话，该去哪里？
　　那个人的话，或许还没有消气。
　　仲付的话。。。莫涵摇了摇头，将仲付踢出了候选人的行列。
　　无疑是自寻死路。
　　又是只有尉迟兰若那里可以去吗。
　　莫涵兀自苦笑了几声，唤了俞德去备马。
　　刚刚才初三，大街上熙熙攘攘的，还不到酉时，街道的两边却早已摆满了各色的摊铺，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
　　莫涵骑在魅影的背上，漫不经心地踱过热闹的大街，快到镇国公府的时候，远远地看见那扇朱红色的大门。
　　尉迟逊没有加入党派之争，尉迟兰若更是自小便跟着自己，正月里本该门庭若市的府门倒是冷清得很。
　　莫涵将马鞭交给前来迎接的管家，径自去了饭厅。
　　还离了好几丈远，莫涵便听见饭厅里传来一阵阵“叮当”作响的碗筷撞击之声，夹杂着“咕噜咕噜”的吞咽声，不禁令人胃口大开。
　　莫涵见识过尉迟父子的用餐礼仪，然而这声响也太大了些吧？
　　撩开饭厅的门帘，莫涵一眼看见正在和尉迟逊抢一只猪腿的仲付，尉迟兰若无力加入战局，正兀自啃着一只鸡翅膀。
　　难怪。
　　一走眼，竟然看见了洛月。
　　这个人竟然也在的吗。
　　还有那个碍眼的小鬼，几个月不见，身量似乎拔高了不少。
　　然而依旧是碍眼！
　　“陛下。”
　　那三人忙着抢食根本没有注意到莫涵出现在门口，倒是洛月，悠然喝茶之际一眼瞥见了门口的莫涵，一如既往地微笑着起身一偮。
　　尉迟兰若闻言差点将嘴里的一截鸡骨头咽了下去，呛咳了半晌涨着脸起身行礼。
　　仲付和尉迟逊淡定地各自松了一只手，齐刷刷地起身行礼，另一只手却依旧死死地按在那只猪腿上。
　　尹浩玉正在专心致志地剥着一只虾，看到洛月起身，抬眼看了看莫涵，慢条斯理地放下那只剥了一半的虾，亦是行了一礼。
　　果然碍眼！
　　莫涵抿了抿嘴走到桌边坐下，瞥了一眼仲付和尉迟逊正在暗中使力抓着的猪腿，示意他们继续。
　　仲付和尉迟逊遂放心地继续抢食，尉迟兰若安静地坐在莫涵的手边，连筷子都一并放下了。
　　倒是只忠犬。
　　洛月眼中含笑，看着尉迟兰若有些紧张的眼神轻轻哼了哼。
　　“陛下准备待到何时？”
　　正在兀自烦扰的莫涵一怔，抬眼看向洛月。
　　竟然没有像往日一般责问孤为何在此。
　　“怎么？”莫涵思量了片刻还是没能从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中捕捉到什么确切的含义。
　　“臣等饭后要去街上逛一逛，陛下可要同去？”
　　莫涵忽然觉得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原本以为这个人还在生气，没想到竟然会邀请孤一道游街。
　　“好。”莫涵的神色放松了不少。
　　尉迟兰若仔细琢磨了片刻，放心地拿起筷子加入了抢食的行列。
　　“洛相不吃些什么吗？”
　　莫涵吃了片刻，发现洛月一直端着杯茶喝个不停，不禁皱眉。
　　都瘦成这样了还只是喝茶吗。
　　不管什么时候都只见这个人喝茶啊。
　　“哦，”洛月愣了愣，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茶杯，轻笑一声放了下来，“让陛下见笑了。”
　　“这小子挑食，别理他。”仲付忙着抢食却还不忘插上一嘴。
　　“这怎么行。”莫涵完全没有意识到仲付一脸贼笑地正在盯着自己，全部精力放在洛月身上，“要多吃些才行。”
　　“。。。是。”洛月哀怨地看着被莫涵推到自己面前的几盘菜，忽然觉得怎么到哪里都有人逼自己吃饭。
　　“嘶”的一声闷响，仲付从那只猪腿上扯下一片巴掌大的肉来，有些懊恼地塞进嘴里，瞪了一眼正拿着大骨啃得“咯吱咯吱”的尉迟逊，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正专注地看着洛月吃饭的莫涵。
　　臭小子，思春期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