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同]FLY ME TO THE MOON》人馬座A

57、【歌姬‧半身 NO.1】

　　尼翁抵达流星街的关口。关口大门没有任何守卫，只有两层楼高的栅栏以及一座像碉堡的建筑，凄凉地耸立在黄沙漠地之中。

　　靠近建筑物的大门，墙上的射影机马上对准尼翁，一支黑色的麦克风伸出来，对准进来人的嘴巴。
　　“这里是Ｄ区2A入口！请说代码。”
　　“卡洛斯计划！”
　　“……准许进入。”

　　栅门缓缓伸起，只容得下一个人侧身的距离，尼翁挤入缝隙中，进入流星街。

　　这时，刚好有一个男人要从这个关口出去，他站在尼翁挤出的缝隙不到三步距离，中间有一道栅栏隔开两人。麦克风伸到男人的嘴边。
　　“这里是Ｄ区2A出口！请说代码。”
　　“……卡啡……”
　　男人迟疑了零点几秒，麦克风中射出一道光线到男人的口中，穿透后脑髓，脑浆瞬间炸出，整个过程不到一秒钟。

　　关口大门里伸出机械手，将男人的尸体拖向离关口不远的大坑洞中丢弃，坑里还有许多还未腐烂的尸体，许多蛆在蠕动。

　　尼翁扫视着一望无际的垃圾山，一阵风吹来，黄沙弥漫。

　　几个穿着防护衣的人与尼翁擦肩而过，他们彼此沉默地走着，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有些人蹲在路边，正在分类垃圾。

　　黄昏，火红的夕阳照射大地，血红一片。垃圾山上站着几只专吃腐食的鸟类，黑羽毛与影子连接成长长的黑影。

　　望着这片无远弗届的垃圾山，心中不免感到苍凉。
　　这次考试的内容，必须要在时间之内进入蚂蚁占领的城堡，并且要摧毁一样东西……真是令人坏疑啊！尼翁心想。
　　不过，无论如何，她现在首要做的事，就是在太阳下山之前，找个栖身之地，过完这夜。

　　夜色近了，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也消失了，没有路灯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尼翁必须加强视力，几乎是使用「凝」的状态下，才能分清楚道路和垃圾的区别。

　　在这陌生地带，就像在沙漠中徒步行走，不是等着体力耗尽，就是物尽粮绝，走头无路。

　　随便找了个垃圾堆坐下休息。看来，今天要夜宿在外了……她想。

　　一阵风刮来，黄沙弥漫，尼翁嘴里吃进不少沙，吐也吐不干净。

　　“不要坐这里比较好喔！”
　　男子细细的声音从后方传出。

　　尼翁瞬间进入战斗状况，发动念，转身，摆好姿势。

　　“不用怕，我不会对妳怎样。”
　　用凝观察那声音的来源，看到一米高的小孩，身上披着一件大斗篷，骑在单轮车上，轮子前后晃动，与尼翁保持十步距离。

　　“妳好！我是13区区长，收到通知来接妳。”细细的嗓音加上小男孩的面容，让人误以为是十来岁的小孩，不过尼翁注意到他老练的态度，决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小孩。

　　尼翁保持沉默不说话。

　　“啊，果然被怀疑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和妳说，这个月，冒充我的人就有十来多个，他们将人带去哪里我也不知道，八成是废物利用了吧！”那个孩子踩着单车，开心地晃动着。

　　“我平身最讨厌没用的废物来我这区讨生活，所以对废物我是很大方送给喜欢资源回收的人。不过，尼翁小姐，妳是个有用的人，会念的人在流星街可以做的事也比较多，这对区长来说是一件好事。”

　　“你需要我做什么？”尼翁问。

　　“来吧！我带妳去13区的中心！”男孩身体一个提拉，带动身下的车轮，小跳跃，将单车转了180度。

　　尼翁没有移动脚步，她还不确定要不要跟着这个人。

　　“谨慎是件好事，不过，妳身下是废弃辐射能源棒，就算有念的保护，还是会对身体造成永久伤害喔！”
　　“尼翁小姐，如果妳怕我对妳做些不好的事，那也要过去才知道吧！要得到有用的情报，总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更何况这代价还只是假设性的风险，妳说对吧！”

　　“……”

　　那男孩说完，骑着单车往前移动。
　　尼翁看着那个越渐越远的身影，皱了皱眉头，跟了上去。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尼翁问。
　　“嗯？我好喜欢这种以力学为基础的游戏，踩着小圈就可以转着大圈，一点都不费力，这样的移动真是让人身心舒畅。”
　　“……你的轮子是从废弃的人力车上拆下来的吗?”
　　“人力车？那是什么？”
　　“……”

　　男孩飞快地穿越一座又一座的垃圾山，左拐右拐地绕着小路，在黑暗中没有任何犹豫地向前进。尼翁一面跟着他，一面用凝小心闪过障碍。

　　“到了！”男孩停下。
　　尼翁看着眼前一座巨大的垃圾山，顿时用怀疑的眼光看着男孩。

　　“在这边啦！”
　　说完，男孩双脚夹着单车，一蹬一蹬地跳上了面前的垃圾山，尼翁跟着爬上去。

　　上去后，尼翁顿时吃惊于眼前的景物，一座人工盆地跳入尼翁眼里。

　　难怪刚刚她什么都没有看到，原来十三区中心被四周的垃圾山给环绕包围。

　　盆地里充满着大大小小的房子，大多是用废弃物拼凑出来。其中贯穿整条聚落的，是一条大约十公尺宽的街道，街道不长，大约只有一百多公尺，但是街上看得到微微的火光，隐约有走动的影子。

　　“这样的地形夏天热了点，但是冬天会比较温暖，周围的垃圾山还可以挡住风沙。”男孩说。

　　“妳就自己下去吧！我想妳是不用穿防护衣了，念的保护效果比防护衣更有用。”

　　“那么，时间宝贵，我先走了。”男孩说完话转身就要离开。尼翁赶忙叫住男孩。
　　“我该怎么称呼你，区长？”
　　“轮子！”

　　“轮子先生，你知道流星街蚂蚁的事吗？”
　　“我知道啊！但有关蚂蚁的事，我不能多说，这是上级的命令。我以经把妳带来这边了，其他的事，妳必须自己打听。”
　　说完话，轮子先生顺畅地滑下垃圾山去。

　　“好吧！接下来就要靠自己了。”尼翁对自己说。

　　来到街上，尼翁发现两旁的街道比想象的还要破旧，如同装拼艺术一样，所有你能想象到的建筑材料，像是沙土、砖瓦、木头、石板、铁皮等，还有你想不到的建筑材料，比如书、电器、保特瓶罐、轮胎等等，全部都推迭在一起，形成极有特色的风格。

　　路旁每两户人家，就有一个烛台，上面插着蜡烛，看来这是共享的光线。店家做着生意，虽然那些摊子上的东西，充满油渍和臭味，尼翁实在看不出来他们卖的是什么，只看到一些人也拿着乌黑恶臭的东西和店家比手划脚。

　　路上第一种行人，也是数量最多的行人，他们穿着防护衣，尼翁看不见他们的相貌，也无法和他们沟通。他们的影子，被微弱的灯光照着，拉的很长，彼此踩着对方的影子，寂静地走过。

　　另一种行人，他们身上并没有穿着防护衣，只用宽松的衣物、塑料袋、纸箱等，像是斗篷般的披在身上，脸上都带着白色的面具，赤着双脚。

　　有如无声的幽魂，飘荡徘徊。

　　每当尼翁经过他们身边时，他们会停下脚步，站在一旁，安静地、冷漠地、诡异地盯着尼翁，他们什么都不做，蜡烛昏黄的灯光，反射在纯白的面具上，晃动的线条有如呻吟的灵魂。

　　这个聚落很安静，尼翁有如进入一场哑剧里，她看着剧中人们的无声的表演，不知不觉，自己以成为其中一个角色。

　　走过最大的那条街，尼翁转入小巷中。
　　巷弄中，更是漆黑一片，里面没有亮光。

　　侧身挤入，不时采到地上的污水，冰凉凉地。

　　仔细聆听，房中传出窃窃私语的声音，呢喃低沉，说明这些房子中的确住着人。

　　大街上传出凄厉的哀嚎声。

　　尼翁冲了出去，看到原本在大街上的路人全不见了，地上躺着一个男人，他的肚子上被开了一个洞，此时正冒着鲜血。

　　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不知何时，在各处阴影中，藏满着白色面具。他们靠近那在地上哀嚎的男人，一拥而上。

　　尼翁急忙呜住耳朵，但是凄厉的惨叫声还是嗡嗡鸣响在耳边。
　　那些面具人不断扯着一条小肠，将它拉到好几尺外，而地上的男人还活着，拼命的尖叫，看着自己的肠子血肉模糊的被拉扯，还有一些人徒手伸进男人的伤口中，想拉出其它器官。

　　，一阵拉扯中，一块断肠掉落在尼翁脚边。
　　原本想来抢夺的面具人看到尼翁，胆怯了步伐，迟迟不敢前进。

　　尼翁看着那条断裂的小肠，上面的血迹仍就如此鲜红，在这样的荒凉幽暗的世界里，那颜色浓艳的不可思议。
　　颜色吸引着她，徒手抓起那条断肠。

　　血渍是如此滑溜，一下又从手中滑落。
　　再尝试一次，她将它紧紧握住……生物的余温传入手心，血管里还未死亡的细胞，跳动着。

　　着了魔，一切都像作梦般，街角余光，幻影般摇曳。

　　对街的阴影下，一个人，披着破旧的麻布，安静地站在那里。
　　视线与她交错，对视。
　　在那张面具下，尼翁知道，那眼睛正紧紧盯着她看。

　　她抓着自己的面具，缓缓掀开。

　　首先，是一处凹陷的脸颊，颧骨凸起，皮肉松弛地垂跨在骨架上，发捎随风飘荡，眼窝凹陷，眼白与瞳孔分明的眼球，青蛙般的突出面孔，夹持尼翁的倩影。

　　而面容的另一半，隐没在黑色的夜幕中。

　　尼翁与她，隔着一条街，两人在对岸遥遥相望。

　　她的嘴唇张开又合起，像是一朵漂浮在水面上的浮萍，随风飘动。
　　“跟我来。”
　　她说。

　　梦游般的迷幻之中，尼翁跟着前方的身影，彷佛正在追逐一抹游魂般的虚幻。她们穿梭在暗巷中，隐没在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