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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槿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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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弯清泉、一缕幽香,我沿着幽香细细寻去,片片木槿花瓣在溪流中漂了下来。轻轻捧起溪水,满手的冰凉、清幽,却将心扉清澈,也将我心中惆怅般的浑浊一时间沉淀了下来,猛然间想起了本属于自己的宁静。
三、槿儿
夜色中,一匹马、两个人匆匆地离开了灵谷镇,一路向南奔去。不知是跑了多少里,只是月色渐渐沉了,阳光渐渐从地平线那边探出影儿,驮着两人的枣红马再也不走了,立在溪边嘶鸣起来。
马背上的女孩似乎也累了,伏在马背上,再没了什么吵闹的力气,但疲惫的眼睛中仍掩不去调皮的神情。
昊昀从马背上跃了下来,管那女孩愿意与否,一把将她从马背上抱了下来,一人牵着马来到溪边,解了缰绳,好让马儿自己去饮饱去,自己却在溪边草地上寻了一块树荫,独自一人躺了下去,全然不顾女孩在一旁直瞪眼,闭起眼,休息去了。
女孩见昊昀不理她,在这独自吵闹也没了乐趣,干脆一人到溪流那边去了。
不知怎的,一闭上眼,珑蒨的身影总在昊昀脑海中晃动——长长的衣裙、随风飘起的长发、紧缩的眉头、深情的眸子,和那温柔、凄惨的呼救,让他心中渐渐烦乱了起来,怎么也无法入睡,还是静静躺在草地上养神好了。
一旁的女孩见树荫下的昊昀似乎是睡着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脚——那鹅黄色的绣鞋被污了许多尘土,失了原先的颜色。女孩脸上露出心疼的神色,皱了皱眉头,转头看了看身后的溪水,眼珠转了下,撅起小嘴,心里又盘算起什么来了。
昊昀被女孩细微的动静惊了起来,微微睁开了眼,观察起溪水那边的女孩来,不过人依旧躺在树荫下,一动不动的。
女孩来到溪边,找了溪边一块较干的青石,坐了上去。她先解开绣鞋系带,露出来白色的底袜,又缓缓褪去了底袜,伸出一双玉葱般的小足,轻轻放到溪水中去了。女孩的脚好小,似乎没有缠过足,但与那些普通的天足相比,却细小了许多,仍不失精致小巧的感觉。
一双白嫩的细足,此时正调皮地拍打起溪水来,激起朵朵洁白的水花。
望着女孩的细足,昊昀不由得陷进了往事中:
两年前,国师府张灯结彩般热闹,跟随着喜乐队,昊昀一人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一顶大红喜轿,将披着彩帻、头戴凤冠、顶着喜帕的珑蒨从将军府中一路抬到国师府。新娘在媒人的搀扶下,缓缓下了轿,一双红色的鸳鸯绣鞋在红裙下若隐若现,让一旁的新郎看得是心神荡漾。
微微摇摆的裙裾,隐现的绣鞋,在昊昀脑海中阵阵起伏。不知何时,他喜欢注视女孩的双脚,如上瘾般难忘,而最令他执着却是从未有过任何修饰的天足,就像现在溪边女孩的细足,昔日家中珑蒨的双脚……他不知自己为什么这般喜欢,甚至是痴迷,细细想来,他却想到的是五岁那年的自己:
五岁的小昊昀,随着父亲到将军府中,去拜访一位父亲的老朋友——当朝镇远将军李廷威。记得父亲曾说过,父亲与李廷威是同乡的故友了,如今两人同在朝中为官,自然亲近许多。镇远将军威名远扬,曾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是朝中不可缺少的栋梁之材,他与闻敬两人一文一武,同力协佐当今圣上。什么威名、什么战功,对于一个五岁的孩童来说,似乎是很遥远的事。在一个五岁孩童的心里,到将军府中却意味着将有好吃的点心和和蔼的啸郓哥哥陪伴玩耍。
每次到将军伯伯府上,李伯母总会拿出许多精致的江南点心招待小昊昀,这些点心平日里若在自家府中可是吃不到的,府中厨房那些厨子做的点心怎么也不如李伯母做得这般精致好吃,那种放在嘴里微微一含就化去的感觉是那些厨子怎么也做不出来的。
趁父亲与李伯伯谈论国事的时候,小昊昀就在啸郓哥哥的带领下去园中玩去了。
啸郓哥哥是李将军的儿子,长昊昀不过五岁,却待昊昀甚好,常陪着昊昀一同出去玩耍,闲暇的时候,李伯伯便教两人一同学习些强身的功夫。昊昀听啸郓说起过他还有个妹妹,与昊昀同年,不过昊昀从没在将军府中见过这个所谓的妹妹。听李伯母说,这个小妹妹现在乡下,由啸郓的祖母照顾着。
这天,小昊昀发现李伯母和啸郓哥哥都不在府中,而父亲和李伯伯又忙在书房中谈论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法陪他,留下他一人在大厅中玩耍。玩了一会儿,他渐渐感到无聊了起来,决定还是到后院去逛逛的好。
东拐西转的,他来到的后院花园处,在花园的假山下,一个小女孩在地上呜呜的哭着。这个小女孩,昊昀从没有见过,一身淡蓝的罗裙,不过此时都已经变得脏兮兮的了,坐在地上,低着头,哭得好伤心的样子。
小昊昀想,这女孩是李伯伯府上新来的小丫鬟吧,可能是做错了事,被管事嬷嬷训斥了顿,现在躲在这里偷偷掉眼泪了。但看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昊昀幼小的心里竟产生了一丝怜惜的感觉。他走了过去,试着安慰起这可怜的小丫头来。
小女孩见有人走了过来,抬起头,用一双被泪水迷蒙的眼睛疑惑地看着来人。
小昊昀见女孩与自己差不多年纪,不由得担心地问了起来:“你怎么啦?要我帮忙吗?”
女孩迟疑了下,点了点头,但并不说话,只是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昊昀顺着女孩的眼光,看了过去,发现女孩的脚似乎有点异样。他蹲下身,不顾女孩惊疑的目光,一把微抬起女孩的右脚,褪去女孩的绣鞋——女孩没有缠足。她似乎是崴到脚了,白皙的右脚背都已高高的肿了起来,还有点淤青了。
由于脚崴了,女孩是没办法再走路了。看女孩因疼痛而有点苍白的脸色,小昊昀觉得还是先带女孩去找大夫要紧。于是,他咬着牙,将女孩背在背上,吃力地向园外走去。
才出园,就遇到那边张嬷嬷慌慌张张地朝这边跑了过来,见到小昊昀背上的女孩,如释重负般,忙接了过去。张嬷嬷见女孩脚受伤了,一时不顾这边累得气喘吁吁的小昊昀,抱着女孩向内院奔去。……
昊昀这才想起自己似乎忘记问女孩的名字了,不过想这次这个小丫鬟定要被好好训斥了,不禁同情的笑了起来,自己去大厅那边找父亲去了。
至今想来,当日所见小女孩的模样已是模糊了一大半,隐约记得那张哭得异常伤心的面庞,但女孩白嫩的细足却没有丝毫模糊——那双细足,与溪边女孩的双足是如此的相象——小巧、浑然天成的双足。
女孩在溪边嬉闹了一阵,激起的水花将她的衣裙弄湿了大半。女孩停下来,看了看湿漉漉的裙摆,瞟了下眼前的溪水,心里仿佛思索着什么。她从青石上站了起来,解下腰间的黄色裙带,将罗裙件件褪了下来,不一会儿,女孩身上就只留了件淡黄色的抹胸。女孩赤着足,裸露着身体向溪水缓缓走了进去。阳光下,女孩毫无瑕疵的皮肤在溪水的映衬下,闪闪发亮。
昊昀不禁心神荡漾起来,但想君子应非礼勿视,此番在这里偷窥是不雅,索性闭了眼,静等女孩上岸的好。
可是,等了好半天,女孩似乎还没有上岸的意图。而此时太阳已经猛烈了许多,昊昀所在这边已经渐阻挡不了阳光的照射了。昊昀轻轻咳了一声,微微挪动了下身子。
溪水那边的女孩,如狐般敏锐感到昊昀身体动了一下,发觉昊昀好像要醒来了的样子,连忙从水中出来,上了岸,拭干了身体,匆匆装戴整齐,向树荫这般走了过来。
昊昀见女孩慌乱的举动,不禁心中一阵好笑,但又怕女孩发觉,只好强忍住笑意,继续装作熟睡的样子。
女孩来到昊昀身边,发觉他并没有醒来,于是轻轻嘘了口气,神色也轻松了许多。女孩环视了下四周,见时间已不早了,决定还是叫醒这个尚在睡梦中的人,赶快上路的好。她轻轻推了推昊昀,用细细的声音唤到:“大哥哥,快醒来,我们该走了。”
昊昀听女孩连唤了几声“大哥哥”,不好意思在让她唤下去,便作恍惚状的应了声,如刚睡醒般坐了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着眼前的女孩,故作疑惑地说:“咦?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昊昀将马儿唤了过来,套起缰绳,将女孩扶上马去,自己也跃了上去,向南边小镇驰去……
在路上,两人寻了一间茶坊停了下来,要了点充饥的食物吃了起来。昊昀见女孩狼吞虎咽的样子,知道她是饿坏了,这也难怪,昨夜与那妖人撕斗,已耗去了两人大部的体力,又连夜赶路,到早晨都不曾吃什么东西,自然是十分饿了。
“喂,丫头,你有名字吗?”昊昀想起自己似乎又忘了问别人姓名。
“喂,”女孩对这个称呼很是不满意,瞪着眼,不顾嘴里还塞着馒头,狠狠地回到道:“我不姓‘喂’,也不叫‘丫头’,我有名字的,叫‘槿儿’。”
原来这丫头叫“槿儿”,倒也蛮好听的,与女孩身上幽幽的木槿香味倒也相符,只是这丫头感觉上有点怪怪的。昊昀暗暗打量着槿儿,不过那里怪,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感觉槿儿有点不像京城那些女子,身上少了许多世俗的味道,却多了份自然的木槿香……
“槿儿,那有件事能问你么?”昊昀心中有件事一直想问她,却又怕槿儿不愿意说,故一直忍了去,但想了又想,决定还是先弄清楚的妥当。
“什么事?”槿儿倒也不防备他。
“就是,就是,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晚上到灵谷寺中去啊?”
“你就问这个啊?”槿儿夸张地看着昊昀,仿佛到灵谷寺有什么好紧张的般,轻松地回答到:“不就是去看热闹嘛。我好奇不就去了。”
“可是,那里有坏人,你不怕?”昊昀真的弄不明白这女孩了。
“坏人?什么东西,我没有见过,只是在那遇到了个妖物,倒也收获挺大的。”
昊昀差点吐血,坏人与妖物有什么区别吗?不过见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而且到最后恐怕会让自己吐血身亡,还是不要再问的好。昊昀决定还是先抢馒头的要紧,因为眼前的馒头都快被这丫头消灭殆尽了,而自己的肚子还在咕咕叫了。
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