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文森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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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那么一个人，第一眼就会让你感觉好像认识了几个世纪一般漫长熟悉？
有没有那么一个人，只是看了一眼就永远记在心头难消难解？
亚历克斯看着眼前这个让他感觉无比熟悉的人，突觉喉间一片干涩，这种感觉并不陌生。
他见到赫恩时也是这种感觉——莫名其妙的熟悉，莫名其妙的亲切。
金发披散长若流金，皮肤苍白似雪，五官端正清秀，本该是正气十足的模样，却因他本身的气质和装扮而显得有些阴柔。耳边殷红如血的耳饰普通的像是街市小贩卖的那种，但佩戴在他身上却浮现出一种诡异的吸引力，吸引着的人的注意力，丝毫不能移开！
然而这并不是这个人最引人注意的地方——他的眼睛才是。
空茫、灰白，几乎第一眼，亚历克斯对上他的视线时，就恍然以为自己看见了整片荒芜的雪原。
苍凉、冰冷、广阔、银白包裹的雪原，一片空茫，没有焦点，万物皆作灰白。
这个人他见过，在赫恩的那个半位面当中赫恩曾经演化过这个人，虽然最后还是失败了，然而那几眼已经足够亚历克斯记住这个人了。
只是与当时不同，当时亚历克斯只觉得这个人有些特别，还在发现这个人是个盲人的时有些惋惜同情，然而此刻他却觉得自己的同情根本就是白费的。
抛开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不提，单单是这个人真真正正的出现在他面前而不是虚影存在时，那种发自灵魂的高傲和风华足以让人明白，这样风华绝代的人，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理解！
他生而高贵，不需要蝼蚁的怜悯。
这样一个人，很难不让人生出想要搓搓他锐气的冲动啊。
即便是天性纯（e）良（lie）的亚历克斯也忍不住这么想着。
虽然有些失神，但是多年养成的礼节和素养不妨碍亚历克斯下意识的对对方做出回应，“夜安，很高兴能在如此深夜遇见同好者。”
“书籍是人类最好的朋友，而与朋友相处的时间总是格外快过，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那个人轻抚书面，语气温柔，空茫的眼睛黯淡无光。
“的确。”亚历克斯赞同的点了点头，“前人以思想和经历写成一本本书，每一本书都是一个人的一生，阅读每一本书就是与那个人面对面交谈……与这种好友交谈，时间总是不够用呢。”
像是荒原上空阴霾飘雪的云间透过一丝阳光，那个人看向亚历克斯时灰白黯淡的眼睛微微发亮，他低声笑了笑，“您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将我于此的诸多好友介绍给您？”
“这应该是我的荣幸。”亚历克斯谦虚的说道，“如此一来我便不用在知识的群山深谷中迷失方向了。”
他们走在狭长的过道间低声交谈着，一个认真介绍，一个仔细聆听。
在将图书馆大部分区域构成都了解后，亚历克斯看着对方灰白无神的眼睛，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您的眼睛是不是……”
“嗯，看不见。”那个人爽快的承认了。
那你是怎么看书的？
亚历克斯心里忍不住嘀咕道，如果不是因为对方的眼睛一点焦距都没有，单单是看对方抱着的那堆书和对图书馆各区域了如指掌的解释，任谁也不会觉得真是个盲人。
像是察觉到亚历克斯的疑惑，那个人轻声笑了笑，“您一定很奇怪为什么一个盲人也能看书吧？”
“我虽然天生不可视物，但作为补偿，我可以听见各种声音……您知道吗？万物都是有声音的，一棵草木有声音，一朵花也有声音，甚至于书籍也是有声音的。我能听见书籍的声音，他们沉睡在书本当中，当我靠近时，他们会向我诉说一个又一个故事。”
亚历克斯倒吸了口冷气，天生精神力超凡强大的天才！
这种能直接聆听万物之声的人他曾经在古籍中看过，这种人往往身有残缺，五觉当中必缺其一，而作为补偿，他们五觉中的其中一觉将会格外强大，被霸道强横的精神力所加持——这种人不管从事什么职业，都将是不世出的天才人物！受天命眷顾者！
然而这种人少之又少，数百年才出现一个，而目前最近的记载也是在上百年前，亚历克斯从没想过自己居然能遇上个活生生的存在！
这种感觉就像是书里边那些虚幻遥远的东西忽然真实的出现在眼前，有那么一瞬间亚历克斯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
“您的天赋真是惊人的强大！”亚历克斯真心称赞道，这种能直视事物本质的天赋饶是他也十分羡慕——如果他也有这个能力的话接任圣堂骑士长时的地狱般的学习肯定轻松百倍不止啊……！他顿了一会儿，有些好奇的问道：“如果说您能听到万物的声音，那么在您感知内的我又是怎样的声音？”
乡间小曲？交响乐？
……总不可能是荤段子笑话吧？
灰白色苍茫的眼睛第一次直视着亚历克斯，毫无遮拦的、毫无感情的，被这么看了一眼亚历克斯觉得自己赤裸裸在冰雪荒原中走了一圈，他打了个寒颤，这种感觉可不怎么好受。
“火焰灼烧的声音。”那个人轻声说着，“青蓝色的，如同宝石般的火焰灼烧万物的声音。”
火焰灼烧……万幸这火焰上方没有烤肉。
亚历克斯的思路歪了歪，他突然很好奇如果是雷蒙德的话是什么声音。
估计会是篝火上煮浓汤的咕噜咕噜之类的声音吧？
他一下子乐了，开始认真琢磨起把这个人拐到教廷顺便介绍给那堆损友时该是什么情形。
诱拐的方法有很多——或者应该说他在看到这个人第一眼时就下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带回教廷去，琢磨到现在方法就多了。
无论是赫恩的事情还是那种莫名其妙的好感亦或者是这惊人强大的天赋，每一样都足以让他决定将这个人带走了。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和之前在教廷里看到的那些情报信息，一切看似巧合的意外都足以编织成一大个纵横交错的迷局。
而他有预感，这个人将会是目前这个大迷局中极为重要的一环。
就在亚历克斯思路奇异的歪到其他地方去时那个人忽然“嗯？”了一声。
“怎么了？”
他凝神听了一会儿，迟疑道：“有奇怪的声音，好像是……利刃出鞘？”
亚历克斯正想问什么，突然他脸色骤变，猛然向前扑去，将他们两人都带离原先站立的那个地方。
下一刻，他们原本站的地方迅速被阴影笼罩，数把利刃狠狠插下！
利刃相鸣，其声凛冽。
“你说的声音，我确实听到了。”
厌恶的将堆在面前的珠宝和食物推到一边，异龙喉间发出低沉又威慑力十足的怒吼，顿时将那些侍奉者吓的四处逃窜。
“真是无聊。”它呼的一声喷出一小道龙息，灰白冷厉的火焰瞬间将地面烧出了一个大坑。
真不知道它亲爱的婚约者是怎么做到在一群蝼蚁间生存并周旋左右的……难道他就不会有冲动将这群利欲熏心只会叽叽喳喳个没完的家伙全部砍死吗？
啧啧……这种忍耐力也太惊人了。
异龙无聊的拨弄了一下人类国王奉上的珠宝，尖锐银白的爪子撩起一串镶嵌着硕大绿宝石的项链。项链主体由黄金构成，除了主链外还有许多分支，都采用镂空的技艺雕刻出华美的图案，中间那颗绿宝石足足有人类拳头大小，看上去翠绿澄澈，漂亮极了。
“这颜色……倒是像他。”异龙龙爪晃悠起来，项链随之而晃动，绿宝石在绰约火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它又看了一会儿，随即摇了摇头，随手将绿宝石项链扔开，“漂亮是漂亮，可惜不祥。”
透彻、澄净的青蓝色火焰，宛如宝石一般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它守了十余年的宝物。
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就这么丢失的，哪怕是逾越规则也想要守住的宝物。
同样的灵魂色泽，注定着无望的未来，是为不祥。
但是这种未来还可以更改，只要他答应它的婚约那么一切就都还来得及。
异龙的头突然抬起，鼻子抽动几下。
“讨厌的味道……？”
图书馆。
亚历克斯拔出六翼神剑，还不忘和被他护在身后的那个人调侃道：“你说的声音，我确实听到了。”
他说的轻巧，脸色却十分凝重。
偌大的图书馆陷入死寂，袭击者再没出现，但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狠戾杀气却依然萦绕在整个空间当中，令人心悸。
突然起风了，风速不大，从窗口吹来冰凉彻骨，吹的图书馆里的灯火一阵摇曳闪烁。
……灯火？
亚历克斯顿时发觉不对，这个图书馆的光源采用的都是炼金装置和晶石，怎么可能会被风吹动？！
但是此时已经晚了，所有光源在瞬间熄灭，整个图书馆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
光线的巨大变化会对人的视觉产生影响，而这一刻往往是人最脆弱的时候。
几乎是光源熄灭的那一刻，一直潜伏的袭击者伺机而动，他无声无息的从阴影中跳出，手中利刃暗哑无光，精准的袭向亚历克斯！
此时本应彻底丧失视觉的亚历克斯却挡下了他的攻击，分毫未差！
早在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就闭上眼睛的亚历克斯持剑与袭击者相持，两者力量相当，一时僵住谁都无法再进一步。
风吹开了厚重的云露出后面凄冷的月光，清冷的月光从天窗上清浅洒下，印出生死相搏的两人，将纠缠的影子拉的很长。
“锵！”一声巨响，下一刻两人纠缠的影子骤然分开，而后随着激烈的武器相击声靠近、分离、靠近、分离！
越打亚历克斯越心惊，对方像是对他的招式和应对方式相当了解，他每一次进攻都被对方巧妙化解，而对方的攻击他只能靠临机反应来抵挡。
一方游刃有余，一方临机应变，这么打下去肯定没好下场！
亚历克斯咬咬牙，既然你对我的招式这么了解……
“锵！”一声，两人的身影又重叠在一起，六翼长剑和袭击者的断刃再次僵持在一起，他们凑的极近，气息都有些急促。
脸上蒙上一层黑布的袭击者神色冷漠，与他相对的亚历克斯却古怪一笑。
袭击者顿觉不妥，下意识想退，但是为时已晚，亚历克斯狠狠一抬腿一踹，一种难以言喻的剧痛让袭击者的身体一僵，喉间发出古怪的咕咕声。
不择手段的采用了平日里为了风度基本不会使用的断子绝孙腿的亚历克斯脸色不变，趁此良机手腕一翻身子一矮，六翼长剑直刺往对方胸腹处！
但袭击者也不是吃素的，纵使遭受了这意料之外的沉痛打击，他极丰富的战斗经验和反应能力让他极快的挡住了亚历克斯阴险的一击，力道之大震的亚历克斯虎口剧痛，同时足下一用力跃开三四米远。
“……你们还真是完全不一样。”出乎意料的，一直良好的秉持着暗杀者死不开口原则的袭击者说话了，他声音低沉平稳如暗夜里流过松石的溪水，“这一击我记住了。”
“如果你怕印象不够深刻我不介意让你多体验几回。”脸皮厚成城墙的亚历克斯理直气壮的表示生死之战哪还用顾得上什么风度，这是合理的！
“……心领了。”袭击者像是被预料到亚历克斯会那么厚脸皮，他哽了一会儿才闷声应道。
他们两人心知肚明对方是在拖延时间以从刚才急促的一连串战斗中休息过来，但无论是亚历克斯还是袭击者，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缓一阵子再继续。
一个是体力消耗过度加手疼，另一个则是……要害疼。
在生死相搏的时候一个人能用出多大的力道，这点只有对手才会理解。
亚历克斯知道自己刚刚是用了全力，但是看着原本身形挺拔的对方因为剧痛而不自觉的弯下腰他就觉得……这招实在太好用了！
不过也得捉对时机和地点，出其不备才能制胜啊！
“本来还想让你死的干脆点，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比起亚历克斯，袭击者先缓了过来，他伏低身体，冰冷刺骨的杀气宛若凝聚成实质一般，逼得亚历克斯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原本有些跳脱的思绪也回归正经，他手持六翼神剑，屏息以待！
袭击者的身体压的更低了，他握着短刃的手上青筋暴起，充满力量的双腿肌肉弧线分明。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道淡然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恐怕你没这个机会了。”
下一刻，整个图书馆重归光明！
“！！”袭击者猛力眨了下眼睛，不管不顾的按照之前印象中的亚历克斯的方向袭去，但是一道不知何时升起的炼金屏障却平稳而又坚定的挡住了他。
亚历克斯皱着眉头缓过一阵，往声源处看去。
二楼楼梯围栏处，那个人站在那儿，金发宛若流金绚烂，苍白如雪的皮肤在炼金装置的光芒下染上橙黄，多了丝属于人类的血色，他好整以暇的看着下方的袭击者，语带嘲弄：“是什么让你愚蠢的在有施法者在的情况下闯入这个布满炼金装置的图书馆？还想在我眼皮底下杀人？”
“……文森特，首席施法者……”袭击者声音有些发涩，“你要拦我？”
“知道我是谁还敢闯进来……见过蠢的，没见过你这么蠢的，”那个人——文森特冷笑着嘲讽道，“至于你那个问题更可笑了，我不拦着你，难道还看着你将圣堂骑士长、我的新朋友杀害吗？！”
与之前和亚历克斯交谈时温和谦虚的态度不同，此时的文森特居高临下，气势傲然冷漠，对着袭击者冷嘲热讽，气势之盛愣是堵的袭击者话都说不出来。
亚历克斯不自觉的微笑起来，眼带赞赏。这才符合他对他的印象和判断——骄傲冷漠、不屈服于任何人的猛兽，老实说之前文森特温和的态度反倒让他有些失望，以为自己看走眼了，对方根本没有撑得起这副样貌和气势的实质。
而今看来……他果然没让他太失望。
随着文森特的举动，图书馆中浮现数十个炼金法阵，它们相互联系相互分离，形成网络状将袭击者困在其中。
凭借着对炼金的了解，亚历克斯一眼就看出那些法阵是属于应急、能在最短时间内触发的类型，本身的力量一般，但是设计者巧妙的将它们练成一个网络后所能发挥出来的力量几乎到了这些炼金法阵所能达到的极限。
单单是应急机制就能精巧到这个地步……以空间和炼金著称的塔尔雷果然不容小觑。
像是认命了一样，袭击者没有再多动作，只是站在炼金装置形成的壁垒当中，“如果你插手的话，看来我今晚只能无功而返了。”
他不理会文森特不屑的冷笑，转头看向亚历克斯，暗红色的眼里闪烁着未明的光芒，“下次你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这句话同样奉还给你。”亚历克斯礼貌的微笑道，话语间隐含杀气。
“说的好像你能逃出这里一样，”文森特冷笑道。
“我敢闯入这里，怎么可能毫无准备。”袭击者沉声说道，下一刻，像是验证了他所说的那样，整个图书馆的光源剧烈的颤抖起来，连带着那些炼金法阵一起，仿佛有巨大无形的手将这些炼金法阵扭成麻花一样。
“后会有期。”伴随着袭击者的这一句话，整个图书馆重又陷入了死寂的黑暗当中。
月光从天窗上洒下，一片黑暗当中，袭击者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嘁，被逃了。”文森特冷哼道，“之前就说过图书馆的法阵体系有漏洞他们死都不信……现在玩大了吧！”
亚历克斯倒是无所谓，本来之前他就不觉得依靠炼金装置能把袭击者留下，他关切的看向文森特，“你没事吧……文森特？”
“没事，他的目标不是我。”文森特应道，缓步从楼梯上走下来，走没两步他像是反应过来一样，“对了，我之前是不是忘了自我介绍？”
亚历克斯笑了起来，之前他们两个相谈甚欢，谈话的内容用第二人称就能解决，倒也没注意这个问题，“现在也不迟。”
“那真是失礼了，”文森特灰白空茫的眼睛稍稍眯了起来，他停住脚步，低头行了个法师礼，“文森特，塔尔雷首席施法者……”
“轰！”他话还没说完，一声巨响就骤然响起，激起的巨大风波将他流金般的金色长发吹的纷乱飞扬。。
一道灰白冷厉的龙息肆无忌惮的从图书馆西北角喷入，沿途所经之物俱为龙息所吞噬！
龙息横贯东西，愣是将图书馆喷出了两个连通的通道。
龙息最前方赫然就是之前逃脱的袭杀者的身影！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是亚历克斯还是看清了对方:双刀交叉在胸前灰黑色的斗气环绕成盾抗衡龙息，发梢上燃起灰白火焰，蒙脸的黑布被龙息烧掉了，露出的侧脸在龙息的映衬下格外冷厉凶悍，眼神之凶让人为之心悸！
“……打了个饱嗝，好像喷到什么讨厌的小虫子了？”异龙低沉的声音自贯穿的西端传来，满是戏谑和慵懒。
作者有话说
第109章 文森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