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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最难说出口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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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傍晚,城中一家新开的酒肆,赵破奴请了军中所有校尉级以上的人,前来庆祝。
沙吟也参加了此次聚会,虽然葛医长曾极力反对,但在赵破奴的强力劝说下,还有霍去病保证不会让她喝酒下,葛医长最后拧不过他俩还是勉强同意了。至于沙吟自己,因心中一直着想或许应该找个机会与霍去病单独谈一些事情也就没有拒绝。
所以这次酒宴上人员齐全,霍去病带回的消息又令大家十分振奋,于是两个时辰后除了霍去病和沙吟所有参与的人几乎都喝多了,使得霍去病好不容易才将他们赶回军营去。
而待众人走后,霍去病和沙吟,在所有人都走后单独却走入了夜色中,霍去病对沙吟说道:“沙吟,你我今夜就去我府中歇息一宿吧,我们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嬗儿了,也该回去看一看他了。”
沙吟没有反对,这个提议于她所想有利,于是便顺从的牵了马与霍去病同行。因为这家酒肆离霍府不远,所以两人便都没有骑马,只是安步前行。
夜色已晚,街道上此时已没了什么人,十分寂静,两人走着却好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只有马蹄敲着石板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带出一种空灵的感觉。
霍去病悄悄的看着地上自己与沙吟交错在一起的影子,心中既有些喜又有些忧,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状况太多了,而得这一刻的岁月静好竟使他突然有了一种冲动想,想大声的告诉沙吟,他们,他们之间不要再闹气了,他是那样的心悦她且对他们之间的未来已有了一些打算,所以,所以他想请她还是能够听从他的建议,先从军营中离开,这样他在运筹时才能放心,不必害怕她受到伤害和牵连,而他会在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后风风光光的来迎娶她。
可是这样的话到了嘴边他又说不出来,他已经答应了沙吟的三年之期,这样一来便是毁诺。更何况他又怕沙吟多想,他与卫长之事他不知道沙吟知道多少,可他不愿让她误会。再来,其实他也贪恋,贪恋能和沙吟在一起的每一刻,若要分离他也是万般不舍的。因而看了看沙吟,许多的话霍去病还是咽了回去。
而此时的沙吟低着头也是欲言又止。在与李广见过面后,沙吟便明白自己必须离开的时候到了,她必须从霍去病的生活中消失,这样李广的那些计划才能无法实施,霍去病才能不被她所牵累,继续安心的走他自己该走的前程。
然而这样的决定有多难只有沙吟自己心中清楚,她明白这一走便意味着再不能与霍去病有交集,也许从此都再不相见,而这样的分离只要想一想都会让她心如刀割。天知道她有多想陪在霍去病的身边,哪怕只是陪着他度过书中所记载的那个不幸时间,看到他安好。然而,霍去病的危险是来自哪里她并不知道,她更怕会是自己带给他,在这样的情况下,在这样一个临近的时间,她赌不起。所以她必须得走,不能允许一点万一的存在!
可是太难了!离开是难,不能让霍去病发现她的意图是难,不会引起李广的注意也难。她必须要有绝好的理由,说的合情合理,走的不动声色,最后消失的不留痕迹,这样才能让霍去病毫无防备,走后没有机会找到她,最终绝了这个念头。也只有这样李广那边才会拿她没有办法,不能再利用她来同时害了霍去病与李敢两个人。
可,怎么样才能做到这些?沙吟全无信心。她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样彷徨无助过。而且她怕许多的话只要她一张口就会全部暴露出她内心中的颤抖、脆弱和不舍来。
踌躇着纠结着,当沙吟好不容易抬起头来时,却看到了他们竟已走到了霍府的门前,她也错过了这一路可以开口的机会。
下人们很快的从门内迎了出来,沙吟不能再说什么,只有被霍去病牵进了府里。然而当踏进门内的那一刻沙吟还是缓缓的松下了一口气,庆幸着在这样一个宁静的夜晚也至少还能牵到霍去病的手。
进入府内,因为天色已晚,老槐很快便安排好了他们歇息的事宜,沙吟被带进了后院的一个单独厢房,与霍去病的住处离的不远,却也私密幽静。
洗漱后,沙吟穿着单衣坐在房中发呆,望着烛火跳跃脑中满满都是愁绪。她身上换洗的衣物仍是借用霍去病的,这让她不得不回想起了以前,这样的衣服她也曾穿过一次,那时她还未看清霍去病和自己的心,因为霍去病的无礼而狠狠的揍了他。可时至今日,她却想到,若是早知会有今天,她是不是应该对霍去病更好一些,又或者一直便与他疏离。然而一切没有假设,最终的结果仍是她付出了这颗心却也不得不离开。
心头闷的厉害,沙吟不得不站起身向门口走去,出去吹吹风或许她才能冷静一些。
打开了门,可抬眼看到的便是站在院中高大的梧桐树下的人影,就那样背靠着树干,正静静的向这里望来。
沙吟有一瞬间的惊慌,想要退回去却又无法挪动脚步,就在这犹豫间,霍去病已向她走来。然后,片刻之后已来到了她的面前。
沙吟打了个寒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霍去病看着她,许久才一副惊慌的脱下自己的外衫为她披上。这一刻没有人能够发现他的慌乱,可他自己却知道,刚刚看到沙吟的那第一眼他有多么的震惊。长发披散的沙吟,身穿着他的内衫,映着屋内的柔光走出来,所呈现出的那种美丽和妖娆,是他之前从未有发现过的。而这一切无不在告诉着他,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已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兄弟了,而真正变成了一个可以令他爱慕,让他倾心的女子。
霍去病既激动又紧张,很想一把抱住这个令他无比心动的女子,可不知道为何又羞涩的不敢付诸于行动,便只好凝住心神去为她披衣。可要命的是,他一低头,便又看到了一张精致的小脸、纤细的颈项,还有宽大领口里露出的雪白肌肤,撩拨的他的心更是跳的张狂。
好不容易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沙吟包了个严实,霍去病终于忍不住飞也似的逃开,直逃到那棵梧桐树下,才勉强压住心跳,回头对沙吟说道:“你怎么还不睡?这么晚了还,还出来吹风?”
沙吟眨了眨眼,似乎有些疑惑霍去病的举动,回道,“我睡不着,所以想出来站站。将军又为何深夜还在外面?”
霍去病本就窘迫,被沙吟这一问脸忍不住又红了,好半天才勉强回道:“我,我也是睡不着,出来转转。”
沙吟没再说话,霍去病也不敢再开口,两人就这样站了许久,霍去病终是忍不住慌乱,道:“夜,夜深了,我先回去了,你,你也早些去睡吧。”
沙吟点了点头像是同意,然而却在最后开口道:“将军,你,你若是不急,我到是有一事想与你说。”
“什么事?”霍去病又重新站稳,问道:“你有何事要对我说?”
沙吟顿了顿,开口道:“将军,我想要些休沐,不知可否?”
“休沐?”霍去病不禁奇怪,“你要休沐做什么?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到是将之前慌乱的心情一下子镇定了下来。
沙吟似乎斟酌了一下,答道:“到没发生什么事,只是今晨听你提起父亲被追封为三品平西将军便想到了他的后事,想着也该着手安排了。父亲临终前曾对我提过,死后想要和家母埋在一起。所以我想,如果有可能的话,将军可否允我一些休沐,让我把他的骨灰送回家乡去与母亲合葬在一起。这样,这样也算偿了他的心中之愿。”
原来是这件事。霍去病点了点头,不过想想却是说道:“本来这事应允你所求的,可是你也知道最近陛下安排了再战,恐怕近期是没有时间了,所以能不能迟一些再做打算?”
沙吟看了看霍去病似乎没有起疑,随后便说道:“这个我清楚。我现在与说你也不过是想提前与你打个招呼,好方便你在合适的时候给我安排时间。”然后再小心翼翼的加道,“当然,这事我还是希望能早些完成为好,毕竟这是父亲的遗愿,若不完成我心难安。”
听完这话,霍去病沉吟了一下,最后说道:“那就放在大战之后吧。待这次战事一结束,我便允你前去。”
沙吟呼出一口气,这个和她估计的差不多,之前她便算过,这次大战结束后应该离冬至就不远了,那时她可以直接从战场离开,有了现在的这个铺垫,霍去病应该不会起疑。同时也能不惊动远在长安的李广。
心中稍安,沙吟想了想又状似无意的说道:“对了,这次将军允我的时间不知道能不能长一些?时隔多年,家母去世时我又年幼,所以她的埋葬之处现在我已记得不大清了,很有可能要花上一些时间去寻找,因此……”说着见霍去病的眉心皱了起来,赶紧又道:“当然,将军要是为难便算了。我这样说也不过是怕自己的记忆出错,到时万一误了事就不好了。”
可霍去病的眉头却仍然没有展开,半晌走近沙吟看着她道:“你,你心中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什么?”沙吟心中一惊,不知道自己是哪里露了马脚,立即紧张道:“你,你怎么会这么想?”
霍去病歪着头看了她许久,伸手抬向她的下巴,“我总觉得你今日有哪里不对,仿佛心事颇重。说话时又一直不肯看着我的眼睛,语气和神态也与以前不同,生分又客套,你——”说着忽然踌躇起来:“你,你可是生我的气了?因为,因为今日所说的大将军之事,所以,所以……”
霍去病没再说下去,可他心里清楚,以沙吟的聪明这事背后的意义她肯定明了,所以他其实一直都在担心,晚上会来这里也是为此,就怕沙吟会因此疏远他,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沙吟提起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却仍不敢大意,迎视着霍去病,好半晌才顺了他的思路回道:“你封大将军是好事,我有何可生气的。只不过是弄清了你为何之前一定要让我离开,不敢与你太亲近罢了。现在想想,我那个三年之期恐怕是让你觉得为难了。”
沙吟故意将语气说的酸涩,果然霍去病一听立即紧张起来,一把拉过她的手便道:“不,不是的。你,你怎么会如此想,我哪里是一定要让你离开,那个只不过是为了——”说着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让沙吟明白,最后一急竟道:“你若不信,那个什么三年之期你也不用在意了,便一直呆在我身边便是。”
沙吟听着,脸上先是做出不信的表情,然后慢慢扬起笑意,“你,你这说的可都是真的?莫不是在敷衍我?”可心中却是已痛到了极点。她不能让霍去病察觉到她真实的意图,所以必须要这样骗他,利用他对她的在意来误导他。
霍去病焦急不已,伸手便将沙吟搂入怀中,“你相信我!我保证,保证不会让你担心的事发生。任何事!”
沙吟将头埋进霍去病的胸前,点头:“好。”借机掩去所有的悲哀和歉疚,可身体的颤抖却怎么也无法止住。
霍去病心疼的将她搂紧,问道:“冷么?”
沙吟摇头。
霍去病则突然对她说道:“沙吟,明日你陪我去个地方。”此时眼射出的是破釜沉舟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