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阴谋第二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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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乾隆忽然之间觉得自己很累。一直以来那种温顺善良的表皮被揭开来之后，露出了那种龌龊的、肮脏的内里，这种现实感总是让乾隆觉得很无力很厌倦。庆妃让他觉得厌倦的时候，他可以另寻新欢；可是，如果这个让他厌倦的人是他的儿子呢？
按了按跳动的太阳穴，乾隆很轻柔但是很坚决的踢开了五阿哥的身体，无比悠然的坐下来，甚至还有心情给自己倒了一盏大红袍，清亮的茶色越发显得手里茶盏轻薄剔透的质感。乾隆忽然间发现自己的愤怒倒像是一下子给抽空了，所以他现在可以非常淡定的看着五阿哥额头上的血液留下来，面目狰狞。乾隆忽然觉得，折磨人是在是一件值得享受的事情。他挥挥手，几个侍卫立刻用随身携带的武器狠狠砸在那个“侍卫”的身上，在这个并不怎么开朗的房间里，骨头断裂的声音不断地传出来，听得人心里发慌。
乾隆慢悠悠地一根一根的屈着手指头，这里的侍卫的确都是他的心腹侍卫，刚好在他的最后一根手指头弯下来的时候放开手，先前还很有骨气的人，一下子变成了一滩烂泥。
五阿哥初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刚刚来自皇父的指责让他惶恐无比，而他的反驳——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压根就没有做出什么有理有据的反驳，第一反应是空泛的伸冤——一点可信度都没有的伸冤。喊冤有什么用？自己说没有谋害兄长的心思有什么用？倒是给出证据来啊！
永琪对于皇父的多疑是很有体会的，多年以来，他也一直利用皇父的这一特质来对付他的竞争对手，比如说在夺嫡之争中最先被拉下马的永璋和永瑢，又比如说皇后的两个嫡子幼殇之后就顺理成章成为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的永璜，哪一个不是他利用皇父的多疑让他们沦为手下败将的？
这么多年来，皇父对他一直是盛宠不衰，那原因不过是在皇父眼里，这个儿子老实孝顺，而且还没有后台，所以轻易地就可以被他落下来，正因为知道能够轻易地决定这个儿子的命运，所以皇帝才会给予他无上的荣宠。
皇帝绝不会宠爱一个心思晦暗或者是太过名正言顺的人的——除了当年的端慧皇太子和悼敏皇子，而那还是基于皇帝想要实现正嫡承继的愿望而且恰巧这两个皇子还相继早夭，其实永琪也不只一次想过，假如是端慧皇太子和悼敏皇子活着，乾隆一天天看着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渐渐长成，而自己一天天的衰老的时候，那份因为心爱的儿子早死而产生强烈的不舍和怀恋未必不会变成猜忌，尤其是当这个儿子不仅能够名正言顺的继承自己的一切而且后援众多的时候。
事实证明，他的猜想是对的，皇后嫡子相继夭折以后，在诸皇子中年龄最长出身最高的皇长子永璜，不是从来都没有得过皇帝的重用么？
永琪不是不聪明，而是非常聪明，所以即使他母妃不得宠，即使他不居长，但是那么多年来，谁不知道皇帝最看重的儿子不是地位最尊的皇长子，不是母妃地位稳固的皇三子永璋、皇六子永瑢，也不是皇四子永珹和皇八子永璇——别说他们的母妃有朝鲜人血统就没有资格继承皇位，如果皇帝想的话，哪怕金佳氏是升平署出身，他们照样有机会——当年裕亲王生母可是董鄂氏，血统比圣祖来得更加纯粹而且居长，所以皇室为了掩盖这么尴尬的事情也只有用一个“愿为贤王”的佳话来做一做门面。
永琪不光聪明，还识时务。真假格格案中他做出的选择是错误的那个，但是他能立刻找出正确的应对方案，所以那件事后，即使盛宠一时的令妃也只能从此委委屈屈的降为嫔然后谪居深宫——哪怕她的女儿要和亲蒙古并且这桩婚事还很重要，而他却能迅速地恢复地位。后来因故受了损伤，但他不光能够扭转劣势让乾隆的失望变成怜惜，而且还成功娶到了他心仪已久的却是让皇帝很恼怒的小燕子，并且没有给自己降分。
但是现在，永琪忽然发现，也许这一次，他真的没有法子扭转乾坤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乾隆不希望有一个太过于名正言顺的继承人随时来等着接收他的一切，所以他一直以来采用制衡的方式。可是现在，连乾隆一心一意要压制的永璜都失去了资格，那么作为被用来压制永璜的棋子，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么？所谓天家父子，哪里有真的怜惜和亲情可言？永琪终于忍不住仰天长笑了，太可笑了，不是吗？
乾隆漠然地看着永琪抬起狰狞的面目，无视他的那种充满愤怒的笑声，微微俯首，用一种绝对的居上临下的气势看着那个软瘫在地的“侍卫”：“怎么了，箫大侠？你难道没有一点想要自我介绍的意愿吗？”
箫剑的颈椎骨都已经被敲断，此时却竭力抬起头来：“你这个昏君，我恨不能食你的肉喝你的血！”
乾隆的手掌向下按了按，阻止了侍卫们要上前教训箫剑的举动，依旧淡淡道：“是吗？箫大侠自认为光明磊落，为何却行出那些偷鸡摸狗之事？手段还阴损的很，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小人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名号的人物了？你骂朕是昏君——朕的确是昏君，要不然治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无耻小人呢？诱人妻子，乱人子嗣，这就是光明磊落？”
永琪的笑声戛然而止，艰涩开口：“皇阿玛，你在说什么，儿臣，怎么听不懂？”
乾隆淡淡看他，声音缥缈的像是云间的一缕风：“听不懂，是吗？来人，宣太医，给五阿哥诊脉。”
永琪突然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仿佛有什么重大的隐情即将被披露，而那种隐情，他绝对承受不了。
太医很快来了，规规矩矩端端正正的下跪请安，即使对于现在跪在地上的五阿哥，礼数也是一丝不苟。乾隆一笑：“爱卿，当日永琪受伤，那脉，是你给诊的，如今，你还是给他再诊一回！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康复？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致使妇人怀孕的能力！”
永琪的颤抖越发激烈，这句话，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无比的羞辱，更何况，这种羞辱，还是来自于他的父亲。他的眼睛已经开始充血，终于忍不住吼道：“难道永璜被人阉了，您就要证明儿臣也是阉人一个才能让您平息愤怒，都是儿子，都是您的儿子，您何苦如此？”
乾隆的声音像是初春里刚刚化冻的天气一般寒冷：“你不是不知道永璜的伤情么？你不是冤枉么？”
永琪一愣之下，无话可答，转头看着趴在地上的箫剑：“箫剑，是你干的？你怎么都没有告诉我？你怎么都没有和我商量一下？那毕竟是我哥哥！”
乾隆冷笑道：“别在这里惺惺作态了。去诊脉！”
孙太医是乾隆专用御医，连皇后都很少由他诊治——他只负责皇帝和皇太后的身体。孙太医慢慢给永琪摸脉，永琪很想躲，但是无处可去。这里的人，不管是皇帝还是侍卫，不管是罪人还是审判的人，都觉得时间好像凝滞了一样。孙太医神色严肃的交替给永琪的左右手都诊了几遍的脉，又看了他的舌苔，向着乾隆摇摇头，非常遗憾的样子。
永琪完全不能接受这种现实：“不可能，我都已经好了的。要不然，小燕子的身孕，是怎么来的？”
乾隆冷冷一笑：“是啊，朕也想问，那个贱婢肚子里的种，到底是谁的？她能混淆一次皇家血脉，居然还敢做出第二次！”
永琪呜呜出声，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有伏地而哭。他该庆幸这里的人，都不会把这话传出去么？
孙太医慢慢地解释：“当初五阿哥受损颇为严重，虽然不是没有治愈的可能，但绝非短期内能够成效。五阿哥，只怕是被江湖上的行脚医生给骗了，用了大补而且刺激性很强的药物，因此让人会误以为已经治愈了。这种状况，不亚于饮鸩止渴，药效一过，以后再难治愈了。”
乾隆淡淡问：“那只是一个假象？能让人受孕么？“
孙太医摇摇头：“那只是一个假象而已。“
乾隆淡淡颔首：“朕知道了。大阿哥、五格格那里，都还要你看着。这两个孩子，都不容易。”
孙太医慢慢地谢了恩，退出去了。
乾隆走到五阿哥面前，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永琪，朕原来是太高估你了。”这个傻儿子啊！一转身，用脚勾起箫剑的下巴，他的声音居然非常和蔼：“你说说，你和小燕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箫剑拼力甩了一下头，避开了乾隆的脚：“你这个丧心病狂的暴君！你还记得十九年前因为文字狱被杀掉的杭州知府方之航么？”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阴谋第二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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