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之错》米醋

13、13

　　张子沐在灯光照不到的酒店外街等着，初春的夜风很冷，他又没穿什么厚衣服，被吹得一阵阵发抖。抬头望去酒店内依旧灯火辉煌人声喧闹，想必林森还在忙着和那些客人们一一道别啥的。
　　后来张子沐冷得受不了，蹲下来抱着手臂蜷成一个团试图保留住残余的温暖。
　　很奇怪的是，就算冷成这样他也没有要离开的心思。
　　等待永远是漫长的，直到张子沐被冻得没了知觉，才看见一个高挑的人影朝自己这边冲过来。
　　“对不起，人太多了。”林森俯下身将张子沐扶起来一把将他搂在怀里，“太冷了，早知道我先让你去我订的房间了。”
　　“我没事，你先放开，那边还有人呢。”张子沐挣开林森的手臂，哆哆嗦嗦的说。
　　“我们先走。”林森脱下自己的西服外套给他裹上。
　　“去哪儿？”虽然觉得这样很别扭，但带着人体温的外套张子沐舍不得丢开。
　　林森的目光在光线昏暗的黑夜中温柔的晃动：“去能让你暖和的地方。”

　　跟着林森到了一家旅馆，看着林森熟门熟路刷卡进房间，张子沐站在门口有点想回家。
　　可林森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打开房门的同时将人拉进来。
　　“要不要先躺到被子里？我去给你放洗澡水。”林森忙着把空调打开，转头问张子沐。
　　“嗯，谢了。”张子沐吹了半天冷风，这时候一进温暖的房间鼻子就开始发痒了。
　　林森赶忙进浴室帮他放热水。
　　张子沐环视一圈房间，暖橘色的落地灯光很容易让人产生困倦感，他到现在还没休息过，此刻屁股一沾上柔软的床，就想赶快睡觉。
　　林森放好水从浴室出来，看见张子沐坐在床边上，正一点一点地磕着头打瞌睡。
　　如此毫无防备的样子让人心痒，林森走过去轻轻拍他的背：“洗完澡再睡吧。”
　　张子沐迷迷瞪瞪睁开眼，听完就起身脱衣服。他是困劲上来就啥意识都飘远了，一心想着赶紧完事睡觉，早不顾边上还有只狼。
　　林森忍了半天没忍住，开口问：“我帮你？”
　　张子沐背对着他把上衣脱了，露出线条柔韧的身体，又要弯腰去脱裤子，脊背展开一个十分美好的弧度，并且被灯光镶上一层诱人的淡光。
　　林森犹豫半天终于敢伸出爪子，然而张子沐已经全部脱完起身进了浴室。他的心思落空，难免失落，又怕自己跟进去会犯罪，只好坐在床上干等。
　　张子沐泡着澡困意稍微退下了一些，将身体里的寒气逼退之后他洗好围着浴巾走出来，看见林森百无聊赖地播着电视。
　　“我洗好了，”张子沐呐呐开口，“先睡了啊。”
　　林森闻言关掉电视揉揉眼睛：“行，你先睡吧。”说着起身去了浴室。
　　真正要睡觉的时候，张子沐反而有些睡不着了。他眯缝着眼睛看着从浴室的磨砂玻璃门上透出来的灯光，里面偶尔会响起水声。
　　一切都显得理所应当自然协调，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张子沐甚至觉得，这样的情景很温暖很充实，就像他心底最崇敬的生活的感觉。如果那个人不是林森的话，会是什么样？比如那个人是闻雪的话，他会不会也有现在的感觉呢？张子沐想，应该是不一样的，因为他到现在为止只是在和闻雪谈恋爱，而过日子的想法却一次都没有过。

　　“想什么呢还不睡，我吵到你了？”温暖的手掌贴了一下床上人的额头，林森低声道。
　　“困过头睡不着了。”
　　张子沐说话间，林森掀开被子躺进来，他感觉到年轻的带着氤氲未干水汽的身体靠在自己身边，登时紧张起来，更是在林森搂住他的时候连脚趾头都僵硬住了。
　　“这样暖和点，我也怕冷。”林森在张子沐耳边说。
　　“......林森，你还没说要和我说什么话呢？”张子沐努力转移注意力。
　　“也没什么，我就是特别想和你单独过生日。每次来那么多人，我都累死了。我在那边跟你连句话都说不上，你不知道我有多难受。”林森把脸贴到身边人的劲窝里，深深浅浅地嗅了一下，像撒娇的宠物一样。
　　张子沐瑟缩了一下：“我还以为你特享受那么气派的宴会呢。”
　　“没......你连生日礼物都没给我准备。”林森抬起眼睛，委屈地看着他。
　　张子沐伸出手够着自己的裤子从里面掏出一个红包扔给他：“生日快乐。”
　　林森更郁闷了：“你即便给我买个几块的东西也比直接给我钱好啊。”
　　“少废话，这是我从自己收藏里边拿出来的，一个年份一张都是挨着的，你还不知足！不要给我！”张子沐比他郁闷多了，干脆想收回来。
　　林森手一缩背到身后，另一只手搂紧了张子沐眉开眼笑道：“别别，我错了还不成吗。我要是早知道你费这么多心思我才不说那话，你别生我气啊。”
　　被人哄着的滋味确实美得很，张子沐面上还有怒色，心里早就不生气了：“得了吧，你一个少爷当然不稀罕我们这些小老百姓送的破玩意儿，你的口是心非我能理解。”
　　林森把人搂得更紧：“诶，我真没有你信我啊，我高兴死了！”
　　张子沐被对方的动作弄得直痒痒，连忙推开他：“行了行了，赶紧睡觉。”
　　“说真的，小沐，你就跟我好吧，我一定会对你特别好的。”林森趁着气氛不错开始哄劝。
　　张子沐把被子蒙到头上：“别烦了。”
　　林森失望的叹口气：“今天你答应我留下来等我，我特别开心，送客人的时候我差点露出不耐烦来，就想着赶紧去找你。我长这么大还没对谁这么上心过，跟你告了那么多次白，你总是拒绝，我心都凉了......”
　　“谁让你总跟我告白了，你自己犯贱！”张子沐被林森唐僧念经搞得心烦意乱，猛地冲他吼道，“我跟你说过八百遍了咱俩不可能，你非要往上贴你有瘾啊？”
　　林森愣愣看着张子沐，似乎被这吼声震住了。但他的眼睛迅速黯淡下来，隐约有水光浮起来。
　　“那你为什么每次还非要给我那么丁点的希望？”林森垂下头，刘海挡着他的半张脸，“今天你还要答应我，是不是耍我玩？”
　　张子沐困意全消，冷笑一声干脆坐起来：“林少爷，我答应你是因为你说有话要对我说，我看在今天是你生日的份上不想给你难看。耍你玩？有意思吗？我跟你不一样，不是神经病。”
　　“那你为什么让我跟你睡一张床，你不怕我再动你？”林森不愿意接受他的说法，质疑问道。
　　“你试试，这次我可没喝酒。”张子沐不以为意。
　　他是不介意林森和他这样耗下去，一直耗到天亮都没问题。反正林森说来说去也就那几句，他早免疫了。谁知林森沉默一会儿忽然背对他躺下了，张子沐意外地看了会儿他，确定他不是故弄玄虚之后也跟着躺下了，结果还没消停半分钟他就听见身旁压抑的抽泣声。
　　“喂，你不是吧哭什么？”张子沐推他。
　　林森把头埋在枕头里：“我哭我自己太失败。”
　　张子沐头疼地看着林森，林森就像个死皮赖脸要糖吃的孩子，不给就满地打滚哭鼻子，真是让他无所适从。
　　“挺大的人咱们不能好好说吗，你非整的这么尴尬让我怎么做你才满意？”张子沐叹着气又坐了起来。
　　“小沐，换做别人哪怕是个陌生人，我对他这么好也该把心捂热乎了，偏偏你这么冷血。就因为我跟你一样是男的，你就这么放不开？”林森扭过头瞪着一双兔子一样的红眼睛，哭诉道。
　　张子沐垂下眼帘，谁说他不动心不心疼呢？林森对他的好，他只是嘴上不说而已，心里记得比谁都清楚。可是正像林森说的，他们俩都是男的，两个男的怎么能在一起谈恋爱？
　　“林森，我们俩好是不对的。以后我们怎么面对自己的爸妈，难道要和他们断绝关系吗？”张子沐低声说。
　　林森握住他的肩膀：“为什么你就不能相信他们最终会选择支持我们？难道我们在一起就非得是悲剧吗？小沐，我发誓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不是耍你玩也不是一时图新鲜，我只喜欢你一个。”
　　张子沐一颤，他的眼睛里表露出内心的无数挣扎和抉择。
　　“......你让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