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情歌》任海上

20、鼹鼠的故事

　　进入冬天以来，鼹鼠先生的床头一直放着两本书，一本是《罗素西方哲学》，一本是英文版的《杨柳风》。罗素的书已经被翻开，但始终停留在美国版序言那一页。至于《杨柳风》，鼹鼠先生觉得封面上的书名闻起来有地瓜的味道。

　　阅读之于鼹鼠先生，就像每天挖洞一样成了习惯。顺便说一下，鼹鼠先生的挖洞技术非常好，他的家庞大并且四通八达，泥鳅先生第一次来参观的时候还迷了路。除了挖洞以外，鼹鼠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阅读。当然，作为一种常年生活在地下、完全没有了视力的动物来说，鼹鼠先生是靠鼻子来读书的。森林出版社为鼹鼠先生定制的图书很特别，每一个字都有不同的味道，嗅觉系统极其发达的鼹鼠先生甚至一个字一个字地闻完了《上下五千年：鼹鼠家族的起源》。

　　因为一直看书的关系，鼹鼠先生的鼻镜已经很破了，鼹鼠先生已经出嫁的小女儿说，春天她回来探亲的时候会给鼹鼠先生带一副新的鼻镜。想到自己的女儿，鼹鼠先生难免有些伤感。鼹鼠太太生下两个女儿后便离家出走做了舞蹈演员，鼹鼠太太说，她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据看过表演的蟑螂先生说，鼹鼠太太的舞姿非常优美，如今正在各大森林进行巡回演出。

　　鼹鼠先生心里对太太是有怨恨的。因为从小生活在缺少母爱的环境里，鼹鼠先生大女儿的行为和想法都很极端，这直接导致了她不幸的婚姻，她执意嫁给了一条响尾蛇。结果新婚当晚就成了新郎的消夜。得知这个消息后鼹鼠先生独自哭了很久。

　　鼹鼠先生已经上了年纪，一个人住在那么大的房子里，常常会觉得孤单。最近一段时间，鼹鼠先生觉得自己的嗅觉灵敏度正在减低，读书读得越来越慢了，更让他还害怕的是，有几次他甚至在自己的房子里迷了路。

　　就像这次，鼹鼠先生又迷路了。站在许多分叉路的路口，鼹鼠先生闻不出该往哪里走才能回到客厅。鼹鼠先生感到心慌意乱，甚至感到自己也许会永远迷失在这个庞大的地下宫殿里。鼹鼠先生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软弱了，年轻的时候他总是又勇敢又果断。

　　走了很久以后，鼹鼠先生终于回到了卧室，看到床头摊开的书，鼹鼠先生做了个决定，在春天小女儿回来前，他哪儿也不去了，就呆在卧室里，直到把西方哲学读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