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期一会》 ...
-
一期一会
【一】
17岁，是我命运多舛的一年。先是暗恋了三年的男孩和他心仪的女子去了美国，接踵而至的是我高考失利，再后面便是父母出乎意料的离婚。
我的心在饱受沧桑与坎坷后终于疲惫下来。
也许是一个无可奈何之举措，我便只身一人去了日本。与其说是学习，倒不如说是玩乐以及平复心情。
在武藏野大学，我主修金融学。因为是大一，课程很轻松而且教授十分的温和，所以我就有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去挥霍。不可否认的是，我并不喜欢我别无选择之下选择的专业。在校期间，我并没有像其他莘莘学子一样抱着书死啃。所谓的“头悬梁，锥刺股”对我来说是无比遥远的事情。因而两个学期结束后，我7门功课科科都亮了红灯。可是我却并没有多少在意，依然是我故我行，对所有事物都漠不关心。甚至在别人的冷嘲热讽里，我甘心情愿地被贴上了一个差等生的标签。
因为一个未知的契机，又或者太想从学校里这种压抑逼人的气氛中逃离出来，三月份，我去了东京的街角的一家小茶馆里跟着一位妇人学习茶道。之前我一度以为茶道不过是泡茶的一门技术而已，后面我才发现它是喝茶、品茶、茶艺的最高境界，旨在通过茶来修身养性、参悟大道，从而达到心灵上的净化。正因为如此，我渐渐地爱上了茶道，并且如痴如醉地沉浸其中。
当那位和蔼的妇人给我解说到“一期一会”这个无比绝妙的词汇时，我正透过一扇竹木窗子看街巷两旁正开得撩人的樱花。粉嫩的花瓣纷纷扬扬地下落、落下，微风一起，便铺天盖地轻轻起舞。那一幕美得宛如仙境。
“嗯？”之后的一分钟，我抱歉地冲她耸耸肩，巴望着她把刚刚所说的话重复一次。
“与你相遇的时光一生只会出现一次。因此我们要在这最为珍贵的一刻里，发挥出自己的潜力。同样的在这绝无仅有的机会里达到最高水平。” 一期一会。生命中一期一会的又何止是茶道呢？我没由来地就叹了口气，感慨地说：“这还真是一个唯美得让人觉得悲情的词汇。”
【二】
“那不是顾知祺吗？快看，快看啦！”
“唔······他换女朋友还换得真是神速。这一个据说是新闻系的系花······”
“我保准顾知祺在一个月内就会甩掉她！”
······
樱花盛开的时节也没见他们如此沉迷的。这年头花痴依然是泛滥，只不过都改行了。我自顾自地一笑，然后蹬着我的脚踏车奋力地驶向校外。
“哗”一辆尼桑张牙舞爪地从我身边掠过去，飞溅起的脏水扑了我满脸满身。“喂！你给我······”还没等我讲完，那辆红得能渗出火来的轿车连同它布满整个座位的蓝色妖姬就一齐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他妈的还真是嚣张！“
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十分钟。
那位妇人一改往日的笑颜，板着脸，用夹杂着浓重北海道口音的日语说：“要是你对茶道是抱着这种轻蔑态度的话，以后你就不用来学习了。”
我悻悻地点了点头，暗想，今天准是出门没看黄历，被衰鬼缠身了，所以才招来一身祸患。正要往店里走，惊鸿一瞥中，我便看见了木门外停着的红色尼桑。几百支开得如火如荼的蓝色妖姬依然是分外耀眼。
我一愣，看着自己衣服上的泥点思索，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呢？还是小女子报仇，行在当下？然而没容得我多想，片刻后我就已经跪坐在榻榻米上开始跟着老师的步子泡茶。备具，温壶，烘茶，置茶，冲水，倒茶，闻香，抖壶八个步骤样样得心应手。
妇人终是眉开眼笑，吆喝说：“久美子，把你沏好的茶给客人端过去。”
这等偏僻的地方只有像我一样为图清净的人才会来，所以自然是门户冷清。不肖她做多解释客人是谁，我便拖着盘子往茶室走去。
木门“哗啦”一声被我推开。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对正在细细亲吻的情侣。男子的手正不安分地环在女子纤细的腰肢上。他显然因为我的闯入而失了兴致，有些气急败坏地用中文说：“麻烦你出去！”
我冲着那个蓝眼睛长睫毛的貌似欧美混血的女孩抱歉地笑一笑，说：“Sorry！”
“没关系。”她甜美地一笑，用乌克兰语回应我。
难怪觉得她眼熟，原来是像我之前很喜欢的一位在台湾发展的乌克兰名模瑞沙。我笑得唇角飞扬，心里对她顿生好感。
【三】
一个小时后。我敲了敲木门，然后拎着一壶子滚烫的水走进去。女孩子正扑闪着大眼睛和男朋友讲细腻温婉的情话。
我突然就觉得这一幕真美。像是电影里恋人间的浪漫情节。
然而当她用生硬的中文亲昵地唤他“顾知祺”的时候，我的心瞬间就沉了下来。回想着刚刚在校园里被脏水袭击的遭遇，我自然是明白此顾知祺就是彼顾知祺。看着这位笑靥如花的女女正在蒙受我们学校里出了名的花心大少的蛊惑，我莫名地就有些悲戚。
也许是笃定了我听不懂乌克兰语，他便目若旁人地捧起她的脸，深情地说：“茶道上有个动人的词汇叫‘一期一会’，意思是一生只能有一次的美丽际遇。而你对我来说就是一期一会的绮丽风景。”
看着女孩因为太过感动而涌出来的大颗晶莹的泪珠，我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躁动，冷笑道：“一期一会？这样神圣的词汇被您这样的多情公子用来调情还真是一种极大的亵渎。你和多少女孩讲过同样的话了呢？对了，和咱校新闻系的系花讲过没？最近不是传言你和她正打得火热······”
“你说得是真的？”女孩打断我的话，泪眼汪汪地看着我。
“你不信的话，可以去武藏野大学打听打听。多管闲事本来就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又何必要扯谎骗你？”
“喂！鸡婆，你在这胡说八道写什么啊！”顾知祺愤愤地看着我，表情扭曲。
我不搭理他，看着眼前这位可怜兮兮的女女，心里顿生悲悯之情。喃喃地道：“单支的蓝色妖姬花语是，相爱是一种宿命。若是成百上千支蓝色妖姬的话，要用多少爱与柔情才能承载呢？”我走上前递给她一杯温润的玄米茶苦笑：“你太天真。然而天真的人大都可悲。”
之后，顾知祺眼睁睁地看着女友跑出去，却并不追，只是戏虐地笑说：“你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好啊，你如愿以偿地气走了她，现在是要当我的替补女友吗？”
我摇摇头，讽刺地说：“长得漂亮的橘子，不一定甘美。若是要我为了一只果实如同旧棉絮，而且会把人牙齿酸落的橘子与别的女孩争风吃醋的话，不好意思，你未免太高估了自己。”
顾知祺耸耸肩笑：“不错啊，你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个典故运用的很别致。”
【四】
此后的日子我过得很平淡。除了偶尔去听听自己喜欢的课程外，大多时候我都泡在茶馆里。沏茶，品茗，亦或者单纯地坐在榻榻米上发呆。有许多个片刻我都觉得自己快要在这种缓慢的时光里沉睡不醒。
我本来以为可以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就算毫无方向、毫无目的，但至少是不被人打扰得安闲与自在。然而当我的照片与名字被公布在勒令退学的名单里的时候，我知道我所期望的小幸福也将不复存在。恰在此时，远在西洋彼岸的父亲打电话给我说，他已经在美国结婚，希望我还可以去跟他们一起生活。
要不要离开呢？武藏野已经容不下我。可是去了美国又怎么样呢？父亲依然无法把我当做重心，而继母也不会待见我。活在别人的压力下，我终究只能是寄人篱下。就这样，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中。
“秋本久美子，好久不见！。”顾知祺嬉皮笑脸地冲我挥挥手，说：“还是你的中文名字——姚梓惠，更好听些。”
我看了一眼他身边皮肤黝黑的女郎，撇撇嘴笑：“新交的南非女友？你还真是黑白通吃。”
“看吧，看吧。你又吃醋了。”
“切。”我从牙缝里发出一声唏嘘，便利落地摆好茶具，头也不抬地问：“是要喝抹茶吗？”
一套煮茶流程下来，顾知祺忍不住赞叹。之后，他往嘴里塞了一块绿豆水羊羹声音含混地说：“我一直以为你是乖乖牌的，怎么学习会这么差？是不是脑袋太不灵光······”
我笑着打断他的话，然后用英语对着那位黑人女郎说：“你男朋友还真是喜欢与女生搭讪。想让他好好地呆在你身边，你就要看紧他，不要给他任何拈花惹草的机会。”
“喂！梓惠，你刚刚又再陷害我了。搞得我和她解释半天。”趁着女友去卫生间的空当，顾知祺走到我面前对我提出抗议。他的脸黑得像是刚刚被刷过墨汁。
我摆摆手示意他走开，颇为无奈地说：“还‘梓惠’呢，我什么时候和你熟络到这份上了？去去去，叫我姚梓惠或者秋本就好。少在这装矫情！我可对你没兴趣。”
顾知祺白我一眼，“你还真是口是心非。喜欢我就喜欢呗，还掩饰个什么劲？”我瞪着他，马上就要挥着拳头往他脸上砸过去。他立刻举了白棋投降说：“开个玩笑啦，你别较真。不过，说真的，要不要我给你补补功课？”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就你？”然后又干笑几声，“我对什么追人技巧还有分手方法统统不感冒。”
这下轮到他挥舞着拳头在我眼前晃荡。然而我笃定他不敢犯着我，于是便直愣愣地站在原地，脸上是一副看你能怎么奈何得了我的表情。顾知祺再次败了下来，叹口气说：“我怎么说也是武藏野金融系的八大才子之一，为何在你面前就如此不堪呢？”
【五】
我不得不承认顾知祺是一个天资聪颖并且善为人师的家伙。差不多只用了两星期他就把我之前所落下的金融学的课程系统地给我讲解了一遍。记忆与练习自然是免不了的。他规定我每天必须啃掉五十个专业术语，并且做完一套习题。至于其他的科目，英文，日语，高数·····也得时时刻刻用汗水辛勤浇灌。
每每我趴在图书馆里困顿的如尸体一样时，顾知祺就会用力敲敲桌子，然后递给我一杯酸奶说：“丫头，时间不多了。下个月末的综合考将决定你的去留。”我一个激灵便起身来，“咕咚咕咚”地灌下去大杯的酸奶后，继续投入到我轰轰烈烈的学业中去。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突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动力与信念。我不知道那是因为自己而存在的，还是因为顾知祺。我只知道，我要留下来。是的，我一定要留下来。
佛曰：心诚则灵。
两个月后当我看见退学名单上唯一一个被擦去的名字是——秋本久美子后，我终于是欣喜若狂。刚好父亲打来电话问我打算什么时候办签证。我用异常激动的口吻回答说可能要等到我大学毕业之后了。父亲的声音一瞬间便失落了下来，然而他又爽朗地笑笑说：“梓惠，很久都没见你如此兴奋过了。只要你开心爸爸怎么样都好。”我鼻子一酸，眼泪便簌簌地掉了下来。哽咽地说：“谢谢你，爸爸。”
此时，顾知祺突然从我身后窜出来，戏谑道：“丫头，不至于吧？乐得都哭了。”
我淡淡地一笑，看着他身边长发大眼美得如出尘仙子的女孩说：“你好。”然后把右手伸了过去。
女孩并没有和我握手。她充满敌意地打量了我几眼便轻蔑地笑了笑，然后又亲昵地挽住顾知祺的胳膊，娇滴滴地说：“我们什么时候去吃东西？人家肚子好饿。”
我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笑了。却故作镇定地拍了拍顾知祺的肩膀说：“哥们儿，摊上这等粘人又疑神疑鬼的主儿，您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顾知祺踹我一脚，“只要我有福消受就行了。”之后，他马上换了一种温和的口吻喜笑颜开地说：“要不要晚上请你去吃顿大餐庆贺一番？”
“呵呵呵！”我干笑几声，回踹给他一脚说：“在你女朋友面前你都这么张狂，还真是有胆啊！不过我还真没兴趣和你们演绎一出某琼阿姨捻熟的三角恋。”我背过身，迅速地走到林荫道的另一边，挥挥手，“再见！”。
真的，再见了。顾知祺。
明明知道顾知祺像是罂粟，一旦染指，便会不知不觉地上瘾。然而我还是喜欢上他了。就算我不想承认，但这的的确确已经沦为事实。
是的，我喜欢他。喜欢他微皱着眉头耐心帮我演算题目的身影，喜欢他揉乱我的头发大骂我蠢钝如猪时脸上的温暖笑容，喜欢他抠着手指发呆时的痴傻表情，喜欢他不经意地从我身边走过时一脸坏笑的样子······可是啊，纵使我喜欢他的理由有千千万万，他却注定只能是我生命中遗失掉的明媚风景。因为我期望的感情是细水长流，而他这一世却只中意昙花一现，做千千万万个女孩生命中的绝美冷酷的过客。
看着他们嬉笑打闹的背影在我视线里逐渐模糊，我的心慢慢地沉了下来。顾知祺，我真的希望你可以回过头来看看我。哪怕只有一眼而已。
【六】
一转眼，又到了樱花盛开的季节。
为了把这短暂的花期深深地印刻在脑海里，节假日我便骑着单车由南至北地顺着樱花开放的路线游览。一路从冲绳到北海道，从一月中旬到六月初，我几乎踏遍了日本所有的樱花圣地。
顾知祺叹口气，无奈地说：“还真是没见过你这么执着的人。”接着他递给我一个保温桶，努努嘴，“喏，给你补补。跑那么远的路程去看樱花，还真怕你吃不消。”
“对于喜欢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风景我都会很执着。因为我就是这么固执地想要得到自己期望的幸福。”然而我吞了吞口水，终究没有说出这句话。只是淡淡地笑笑，用一贯没心没肺的口吻闹腾，“好香的乌骨鸡哦！哪个女孩给你煲的？她该不会知道你要送给我，所以就下了毒吧······”
就这样，以后的很多个日子里我们的感情都在如白驹过隙的时光里不咸不淡地进行着。我有时候会想，也许他只是把我当做红颜知己。不过这样也好，大悲大喜的爱情反而不适合如此偏好安定的我。
“我喜欢你很久了，愿意做我女朋友吗？或者我们可以先做朋友试试。”这是吴楚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彼时，我张大嘴巴傻愣着看了他片刻后，怀里的一摞书便“哗啦哗啦”地落了下来。
“你真的要和那个姓吴的小子在一起？”在图书馆里，顾知祺“嚯”地就往我头上砸了本书过来。“一看他就是个心术不正的人，你可别着了他的道了。”
我揉揉头上的疙瘩，没好气地说：“心术不正的是你吧。这青天白日的你还公然拿着凶器谋害我，是嫌日子过得太自在了，要去监狱里蹲几年你才会舒坦吗？”
“喂，姚梓惠。我是在说正事儿呢，你别净是瞎扯啊。”
“唔······”我漫不经心地敷衍他，然后埋下头继续和我的金融学死磕。
三个月后，当我的名字被公布在校园网里优秀名单上的时候，我冲顾知祺挤挤眼睛，得意洋洋地说：“怎么样啊？这一次我的综合成绩终于打败你了。”
顾知祺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哼哼唧唧几声后，又一脸认真地问：“你该不会是已经答应了那小子了吧？就算他对你再好，你也不能这么容易就被俘虏了啊？喝茶喝得那么多，怎么就不见你脑袋清醒过的。”
【七】
吴楚的确是个温和可靠的人。没有复杂的过往，也没有深重的心机。很多时候他都把自己放在低低的位置，捧着我，希望我开心，并且过得安然自在。
我突然就想在这种宠溺中沉寂下来。好好地去爱一场。因为我明白，顾知祺的爱情太奢侈，美得像是玻璃樽，然而轻轻一碰就会破碎，永远都无法长久。更何况，他也许从未爱过我。若是如此，我又何必期翼于他施舍给我的温存，并且时时对他心心念念呢？
又拖了很久之后，我终于答应做吴楚的女友。那时我们已临近毕业。
“别人的爱情都已渐渐落上帷幕，而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正因为不一样，所以我们一定会比他们走得更长久。”这是吴楚在正式成为我男朋友时说得第一句话。也许是喜欢顾知祺让我委屈得太久，或许终是没能和自己所爱的人终成眷属让我觉得太悲伤，又或许是他的那一句话感动了我，总之，我当场就哭得稀里哗啦。
六月底，各科课程都已结束，回国的日程也一早安排好。于是我就背了大大的登山包和一帮中国留学生去了北海道旅行。
真的是没有想过会在富良野遇见顾知祺。站在这片被誉为东方“普罗旺斯”的紫色花海里，我的心是难以平复的波涛汹涌。
他说：“薰衣草的花语是等待爱情。可是，我等你等得连心都疲倦了，为什么你就不肯垂怜一下我呢？”
我自顾自地笑笑：“你身边的人一直是前赴后继，从来都没有过空缺。你好意思说你等过我？何况，我不是飞蛾，没有心力去扑火，这种危险的游戏纵使你喜欢，可我却玩不起。”
“原来你也是这样看我的。”顾知祺冷笑道：“这种游戏我早就玩够了，我现在是真的想定下来。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呢？是我爱你爱得不够？还是因为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们之间的感情？”
爱情是盲目又自私的。当我背弃了吴楚的深情，和顾知祺紧紧相拥在一起的时候，我瞬间便印证了这句话。是的，在顾知祺突如其来的诱惑面前，我确实就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八】
“知道没？顾知祺和吴楚打赌说，他一定能追得到姚梓惠······”
“听说赌金是5万块······”
“人家吴楚千辛万苦才追得到姚梓惠，现在两个人正好的如胶似漆。他顾知祺凭什么倒插一脚啊？”
“看来这一次顾知祺这个花花肠子是要栽跟头了。不过5万块而已啦，也不算多·····”
······
听着厕所外面悉悉索索的议论，我的腿一软，便径直跌倒了地板上。也就是此刻我才懂得，当一个人痛到撕心裂肺的时候，泪却依然可以平静地流下来。
顾知祺，我宁可相信刚刚你对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我也宁可相信你已经爱上我了······
毫无疑问我已经没有任何颜面和理由留在吴楚的身边。至于顾知祺，无论那些流言是真是假我都没有勇气去证实。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我利落地收拾好简单的行装，在所有人都不知情时，带着一颗早已倦怠不堪的心奔赴机场。
飞机冲上云霄时，我的眼泪跌落在九千米的高空中。那一刻，还真是豪迈。我突然就想起了徐先生的诗句。他说，我悄悄地来，正如我悄悄地走。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我想我此生怕是再也见不到顾知祺了吧。所谓一期一会的华美爱情，一开始就注定了荒芜，而我却天真地以为哪怕只是在夹缝中苦苦挣扎后求得的几许甘霖，也足够它延年岁月。这不是荒谬又是什么呢？
【九】
两年后，我和顾知祺在相亲派对上不期而遇。
说来也怪，我们两个竟然都懒得看之前介绍人给送来的照片。所以见面后不免的是又惊又喜。
当顾知祺褪掉往日的青涩与顽皮模样，一脸稳重与沉着地坐在我面前时，曾经一度我想要诉说的话还有困惑的疑问一股脑儿的涌上心头，然而我却终是吐不出一个字来。顾知祺眼眸潮湿地看着我，一样是期期艾艾。我恍然就体悟到，爱到深处的时候，看着对面的人儿大抵都是有口难言吧，而甜言蜜语总是说给不相干的人听。
是啊，还需要说些什么呢？我一度以为，顾知祺像是一架独木桥，任凭千军万马为了他而大动干戈，他都无动于衷。然而我却未曾料想到，他的心中早已与那个爱他爱到心碎却始终郁郁寡言的女子定下了”一祺一惠“的爱情盟约，甘愿为了她安定终老，并且这一生都不再走马观花，一路当别人路过的风景。
“请问两位要喝点什么？”侍应生弯下腰彬彬有礼地询问。
“绿茶，谢谢！”我和他异口同声地答道，接着，两个人便相视一笑。
文，顾海谜2010年12月30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期一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