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不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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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祁老三突然停住脚步，目光注视着十几米开外的宽大幼圆的碧绿木林，脸上的蜈蚣刀疤显得狰狞可恶。他只是站着，并没有举起长戟。
倒是那四个黑衣亲卫，举起弓箭，长剑横在身前，警惕地张望。
不一会儿，几声低柔的呦呦鹿鸣，自绿叶后传出来。
秦一放松肩膀，对后面做了个无恙的手势，“放下剑，没事！”
说完，他指着鹿鸣传来的方向，示意叶归尘，“放空箭！”
叶归尘点头，举起长弓拉满，当脸部靠近弓弦时，手指倏然放开，嗡的一声，仿佛真有一只弓箭射出去，那丛绿叶应声荡动了几下。
“好凌厉的箭气！”轩离小声赞叹，只有真正的神射手，才能无形中和着弓箭射出箭气。
又是几声鹿鸣过后，一个娇柔动人的女子声音从绿叶后传出来，“请问旅人有何事相问？”
祁老三朗声问道，“请问最近阴皇山幽径是否有变化？”
那娇柔的声音软软答道，“不久之后就是天狗食月，阴皇山幽径受望舒之神①影响，会比平常晚两个时辰出现。”
“谢谢小鹿妹子了！”祁老三朝对方拱了拱手，转身对众人道，“要去朱绵崖必须走幽径，阴皇山地域陆离光怪，受乱神怪力影响，幽径入口时时变换，刚刚鹿精说了，过几日会有月食，磁场之力会改变，幽径出现的时间比平常晚两个时辰，我们时间绰绰有余，可以慢慢赶路。”
绿叶后面一阵悉悉索索，鹿鸣声渐渐远去。祁老三继续打头阵，在前方带路。
鲲九满脸好奇，“刚刚那是鹿精？”
秦一笑道，“是的，这几年时常有人族来阴皇山挖宝贝，鹿精领地受到打扰，他们是妖族中弱小的一族，没什么反抗之力。所以与我们达成契约，我们不会向她们狩猎，她们为我们指路。”
“在我们那里是没有鹿的，我好想看看，”鲲九留恋地望着鹿鸣消失的地方，“那她为什么不出来？”
秦一色，色地眨眨眼，“因为她没穿衣服！哈哈哈……”
祁老三也跟着笑起来，一本正经对鲲九道,“下次你丢一套罗裙过去，她就会出来见你了！”
“啊？”鲲九不敢轻易接话，说不定他们又在捉弄自己。
小王爷突然适时地嘲讽道，“看吧看吧，你又受欺负了……”
鲲九在肚子里搜刮半天词语，正要对祁老三和秦一反驳过去，不过等他想出来，别人已经回过头继续赶路了，鲲九吃了个闷亏，一脸受了羞辱的表情。
“这次是真的……”叶归尘同情地看着他，这孩子跟着秦一走真是受罪，“鹿精不同与你们，她们是低等的妖物，智力尚未完全开发。接触到人族后，才有了羞耻之意，因为人族都是穿着衣服的。”
鲲九权当是叶归尘给自己下了个台阶，感激地看了叶归尘一眼，“其实妖物是不喜欢穿衣服的……”
还要说什么，鲲九突然低头摊开人皮纸，纸张上出现几个龙飞凤舞的赤红大字。他立刻转身往棽浪那里走去。
秦一与叶归尘对视，交换了个视线，这一路上皮纸上的字迹时时变换，鲲九来来回回跑了好几次。
越往阴皇山腹地走，林木越是粗大，有的参天古木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树干十几米粗，像城墙一般，树根呈放射状往四周扩展，树冠遮天，一眼望不到尽头，有的气根从树干上悬垂下来，扎进土中后，又继续生长，形成了许许多多新的树干，大有一木成林的气势。
鲲九一路感叹连连，这些植物他似乎从未见过，不停地指着这个那个问是什么，秦一和叶归尘算是当了免费向导，好脾气地一一解答。
只有风笑月精神不是很好，不像平时那么聒噪，一有动静立刻掏出匕首，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
秦一理解他很少来阴皇山，只当是他过度紧张。其实他们走的路都是最安全的，若他们是来阴皇山寻宝或者寻取珍奇草药，就会选无路之路来走，钻进最黑暗最密集的丛林，那里才是凶猛妖兽的栖息地。可他们现在的目的是去血之彼岸，要选择最省时省力的路径。
棽浪不下令休息，没人敢停下来，他们已经连续赶路七八个小时，妖族的□□本就比人族强悍，长时间跋涉自然不会感觉疲乏。可是人族不同，秦一和祁老三是阴皇山的常客，尚能忍受，秦一见叶归尘说话慢慢减少，知道他是累了，风笑月更是一脸死猪样，胳膊架在轩离肩膀上，简直快被轩离拖着走。
秦一抬手，回头喊道，“棽大人！休息一会吧！在幽径出现之前，我们时间绰绰有余！”
棽浪眉头轻轻蹙了蹙，似乎有些不高兴，但很快恢复如常，他回头看了眼那几个快要筋疲力尽的道士，又看了一眼绿姨，绿姨虽然没有疲惫之色，但毕竟是血肉之躯，绿姨冲棽浪点点头。
“那就原地休息一会儿！各位吃些东西，补充补充体力。”棽浪道。
与其说是答应秦一休息的要求，不如说是给绿姨的面子。
秦一如得大赦，随手摘取了几片宽大的叶子，递给叶归尘几人，“地上太潮湿，垫在地上坐。”
鲲九接过宽大的叶片，没有说话，不过心底却是暖暖的，心想这人虽然嘴巴坏了点，人却不坏，心思如丝，突然觉得这个痞子似乎不那么讨人厌了。
叶归尘手执弯弓，站得笔直，几缕缭绕着朦雾的光线斜斜透下来照射在他的身上，更显腰细腿长，他静静地注视着棽浪，那双清亮的眼睛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方才卸下箭筒，坐下来休息。
秦一递给他水壶，“看什么？？”
“没什么。”叶归尘接过水壶喝了几口水，双唇立刻变得莹润性感。
秦一看在眼里，有些不自在的撇开视线，说道，“祁老三在前面烤兔肉，我去看看烤熟了没……”
此时他的脑子依然回放着叶归尘轻启双唇喝水的瞬间。秦一挤到祁老三身边，拿起一串穿着兔肉的树杈，漫不经心地放在篝火上，他以前没有和男人睡过，为什么仅仅发生了一次关系就让他对叶归尘的身体充满着各种幻想？
秦一不敢再去看叶归尘，他感觉快要抑制不住自己的对他的渴望，这种感觉在其他女人身上从来没有过，包括妘青，他疑惑着，我这是怎么了……
“糊了糊了！！！二秦，你不会烤别浪费肉好么？”祁老三将秦一的思绪扯回现实中，“想什么呢，待会进了朱绵崖你再这样分神会丢了小命的！”
“我知道。”秦一叹了口气，接过祁老三手中的匕首将烤糊的肉剃掉，放在火上继续烤。油脂不断滴入篝火中，发出吱吱拉拉的声响，阵阵香味散发出来。
祁老三一把搂过秦一的脖子，调笑道，“呵呵，怎么？才出来几天，就想女人了？”
秦一缩在祁老三手臂下，也不说话，他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才问道，“你说，要是和一个人天天都能见面，却时时刻刻都想着他，是怎么一回事？”
“啊？”祁老三有些没转过来弯，他向来是个粗人，只知道有了欲望就去找女人发泄，哪里尝受过这般情爱的滋味，他故作老道地摸了摸下巴，“大该很久没解决私人问题……就会饥不择食吧……”
“……”
祁老三见秦一难得做一回思想者，惊讶道，“靠，你不会真看上谁了吧？”
“我只是问问而已，你别老是对号入座行不行？”秦一翻了个白眼，夺过烤肉，“烤好了没？我拿过去分给他们一些。”
“等等，”祁老三拉住他，收起笑容，严肃地小声道，“那个风笑月什么都不会，才走了这么一会儿就已经累死累活的样儿，跟着去那里岂不是送死？”
“唉……你以为我愿意带他来？这事说来话长……说起来也算是我拖他下的水……”
“你真糊涂，有钱总得有命才能花啊，实在不行，你让他回去吧！总不能害了他！”
秦一摇头，悄悄往棽浪那里看了一眼，“看情况吧……总之帮我多多照应一下。这些人里面，就你我最放心。”
“我尽量。”祁老三拍拍秦一肩膀，“好自为之。”
棽浪请来的帮手三教九流，本就不是一路人，此刻三五成群，各自围在一起，自扫门前雪，秦一想了想，自己也没义务管别人吃喝，于是只将兔肉分给叶归尘几人。自从踏入阴皇山之后，除了鲲九，棽浪那些人基本和他们再没有交谈，队伍停下来后，轩离便走到棽浪身边，与其低声交谈。秦一看着唯有鲲九相当固执地和他们坐在一起，随即丢给他一大块，“接着，小心烫！”
鲲九终究是小孩子心性，记吃不记打，接过兔肉大口大口吃起来。
“你怎么不过去？”秦一估计指了指后面。
鲲九欢快地咬了一口兔肉，瘪瘪嘴，“他们说话，又轮不到我插嘴。和他们在一起，一点意思都没有！”
“棽大人很厉害吧？”叶归尘轻轻撕开一片兔肉，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挺和气的，我看是挺好的一个人。”
吃得正香的鲲九顿住，脸色有些不自然道，“你们不知道……棽大人在我们那里地位非常高，没有人敢忤逆他……他……其实……”
鲲九突然住口，呆呆地咀嚼着兔肉，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呵呵，可以理解，对于地位崇高的人，每一个人都会有敬畏之心！”叶归尘声音温柔，将撕下的兔肉递到鲲九手中。“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谢谢，”鲲九接过兔肉，“我从没有出过异域，这是第一次！”
“你算是出来了一次，我却从来没有去过异域。”
“不去也罢，异域什么都没有……，”鲲九清俊的脸稚气未脱，带着羡慕的憧憬，“我出来以后才知道，原来你们住的地方这么漂亮……比书上写的还要漂亮……难怪现在的妖物越来越喜欢呆在你们这里了……”
叶归尘突然对眼前的少年产生同情，他帮鲲九将他手中剩下的兔肉撕开，“你这么小，跟着来这里做什么？天枢城要比这深山老林好玩多了，这里的景色，千篇一律，看着看着就会腻味。”
“我不知道……”鲲九眼中闪过迷茫之色，“是爹爹和姐姐要我跟着一起来的。”
鲲九的神色不像是在撒谎，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的秦一突然意识到被蒙在鼓里的不止他们这些人，秦一插嘴道，“可能是因为你那小王爷特别喜欢你，才让你跟着过来！”
“不是的……”鲲九情绪有些低落，兔肉捏在手中，并不再吃，“我是鲲穹族这么多年以来法力最高深的妖，我们鲲穹族自远古之战后就开始没落，爹爹这次让我来，是让我帮棽大人一个忙，事成之后，我们鲲穹族说不定会再一次被重视！”
“哈哈哈……”对于这样一个身负家族重任的话题，秦一笑得有些勉强，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来安慰，“不是吧，你一个小孩子能帮什么忙！那些是大人的事，小孩只需要开开心心地上好学堂就可以了。”
鲲九侧过脸与秦一对视，黝黑的瞳仁天真而无邪，他认真说道，“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要再小瞧我，我们鲲穹一族的血液，历来承载着封印和空间的关键！”
秦一和叶归尘愣住，他们好像无意中得知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也就是说，棽浪寻找的东西，和某个封印或者未知的空间有关？
鲲九将兔肉放在旁边干净的树叶上，擦干净手上的油脂，掏出人皮纸，摊开在手心，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安谧干净的脸庞上充满敬仰，“这是我姐姐从那里面带出来的，我们族为了这个东西死了很多人，我爹要我好好照顾小王爷……”
秦一忍不住问道，“那你知道不知道小王爷和血之彼岸有什么关系？”
叶归尘瞪他一眼，这种刺探的问题也太赤，裸裸了。
秦一意识到自己太心急，马上讪讪道，“我多嘴了，你不回答也没关系。”
“不知道！”鲲九收起人皮纸，看着他，“小王爷不告诉我，但是他告诉了棽大人，你们可以去问他！”
开玩笑，谁敢无缘无故去招惹那个人，他们这些人不过是拿钱干活，最好的选择就是光做不问。
“你们想知道么？”这时，小王爷突然开口，“等去了那里你们就明白了……”
稚嫩的童声和平时没什么区别，此时听起来却有点毛骨悚然。
听到这句话，鲲九赌气似的将皮纸一把握紧，目光倔强，“你既然不想告诉我，就闭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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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①望舒之神：因传说为月亮驾车之神名望舒，故称月亮为望舒。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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