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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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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波阁内轩窗对开,清风徐来。
日光照进阁中,洒满整张床榻。
此阁既是寝殿,床榻自然也比寻常宽大舒适得多。
两个人在上面一点都不挤。
林延佑倚在床头,一手架在支起的膝头,手里握着一封密信,另一手轻轻抚摸依在他另一边膝头的陈碧洗的头发。
陈碧洗趴在床上,枕着林延佑的腿,两手也搭在他腿上,脸上尤有睡意,薄被一半搭在身上,一半落在榻前脚凳上。
前一晚二人在花园中情潮汹涌,欢爱不休,直到半夜。
林延佑虽也汗湿衣衫,但起身之际才发现陈碧洗情况比他严重得多。
他双腿无力,勉强站起身来,迈步就是一步一跌。
回想起方才二人激烈之状,林延佑也觉得自己太过狂暴了。
若带了油脂润滑,断不至于如此,但当时实在没有闲暇去取……
搀扶着他缓缓走到盈波阁下,登上楼梯时,陈碧洗只登了一级就白了脸色,额头渗出汗来。林延佑心里一软,将他打横抱起,抱上了盈波阁。
今日早上,有急报到。
陈碧洗当时睡得正沉,连侍从进来送信也不知道。
阁中床上没有幔帐,林延佑也不在意——前一晚既已当众挑明自己和陈碧洗的关系,这时也无需避讳,给陈碧洗盖严了被子便让侍从进来了,之后索性叫人将早饭也端了进来。
此时巳时已过,陈碧洗刚刚醒来。
林延佑已阅完密信,心中正在思索对策。
陈碧洗趴着睡了一晚,这时觉得略好了些,便翻过身来平躺着,仍然枕着林延佑的腿。
这一翻身,薄被整个掉落床下。
时值初春,日间并不寒冷,陈碧洗此时和林延佑一样都穿着中衣,被子掉下去也懒得去捡,在林延佑腿上躺得十分舒服,也不想起身。
百无聊赖地发了一阵懒,便抬起脸来看林延佑。
林延佑本来望着窗外,手上仍然摸着陈碧洗头发,这会儿感觉到陈碧洗的头在腿上动来动去,便低头去看他。
二人四目相接,眼中全是柔情蜜意。
陈碧洗想起二人第一次云雨过后那日的尴尬之状,当时做梦也想不到数月之后,竟能光天化日里与他房中厮磨。
他看着林延佑手中的密信,自然问道:“怎么了?”
林延佑也毫不避讳,以实相告:“拿另国与滨海藩王联手了。”
原来,数月前林延佑得知拿另国出尔反尔投靠皇帝,跑马国又在自己急需救兵之际袖手旁观,便诱使跑马进攻拿另,以为牵制,怕跑马国王犹疑,还重金贿赂了跑马国左大臣。
跑马国王中计,本来与拿另便有夙怨,被左大臣怂恿,又被云王画饼诱惑,竟当真去攻打拿另。
两国交战数月,血流千里,惨烈丝毫不逊中原勤王之行。
结果拿另灭了跑马,吞其国土,尽屠王族。
待弄清这竟是云王从后指使,拿另不顾己国元气未复,竟重整精兵,来攻云王。
此时云王大军已近滨海藩。
滨海藩王深知云王睚眦必报的性情,想到去年云王困于长江之南,数度派使者来求水兵,自己都未答应,若云王得了天下,自己必死无葬身之地,早已做好准备,只待云王到来便决一死战。
现下两军联手,强上加强,更是棘手。
陈碧洗见林延佑脸上忧色沉重,脱口问道:“你为何一定要做皇帝?”
问得林延佑一怔。
他怔了片刻,慢慢道:“我不是自己想做皇帝。我是不想让林朝宗再做皇帝了。”
见陈碧洗皱眉不解,他接着说道:“外人看我位及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其如意。我以前也是这么想。后来才知,管你是亲王公侯、蝼蚁小民,在那‘一人’眼里都是一样,他要你什么,你都得给;他让你去死,你就得去。什么都是他说了算。天下只有他一人能为所欲为,他说什么是天纲,什么就是天纲,他说什么是礼法,什么就是礼法……”
他说这番话时尽管极力克制,面色如常,眼中神色却如寒冰一般。
陈碧洗心头不禁一惧,不敢再问。
林延佑说到此处,轻轻叹息一声:“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不夺他帝位,还有什么办法杀他?”
说到此处,他眼中寒冰似乎融化了,却隐隐化作了泪光。
陈碧洗本来还有话想问,见状却不忍再问惹他伤心,也就不再多言,爬身起来,抱住了他,心道:“你若要上京城,我就陪你上京城;若老天不怜,教你死在这滨海藩中,我就陪你一起死了便罢。”
离开通海又行十余日,便到了滨海藩。
陈碧洗在月下欢好之后提心吊胆了几日,见身体各处并无异状,松了口气,将心中隐忧抛诸脑后。
进滨海藩当日,又有两个坏消息传到:
一是朝廷大军此次集结了比之前更大的军力,甚至将北疆戍边的军队调来,聚集滨海,剿杀云王之师。
盖因滨海藩之北便是幽州,幽州之北便是京城。
皇帝和云王均知,若任云王进了幽州,那便再也无人能挡得住他进京。因此皇帝兵马尽遣,并下了圣旨:对谋逆之臣不必活捉,当场斩杀,斩下林延佑头颅者,便是流民罪籍,也立封一藩藩主、千岁之侯。
此事林延佑已有些想到。
另一个消息却在他意料之外——
跑马国二王子不知用何手段,灭国之际竟从拿另屠杀之中逃脱,四十多刀刺死了左大臣,现下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