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花归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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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
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
这句话，是锦白遇见的第一个女子，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200年前，他化为人形来到人间，在繁华的都城见到她。他不懂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但他知道她对他的好，便顺了她的心愿与她结成夫妻。然而，一个过路的法师发现了他的妖气，他被法器所伤现出原形。千钧一发之际，她挡在他的面前，被剑贯穿了心。
她爱他。
无论人妖是否殊途，无论他是否给过真心，她爱他。锦白日夜坐在她的坟前，抚摸着她最爱的玉箫，却始终想不懂，爱到底是什么。他摸着脸颊上的那片凉意，喃喃自语：原来，妖也是会哭的。
200年后，他再次下山，遇到了第二个女子，息薇。她柔媚的目光像极了春日里飘飞的柳絮，他不小心打碎了她的玉佩，她竟自作主张夺了他的玉箫。
他居然不觉生气。
他买下了她的隔壁的庭院，久而久之习惯了她的箫声。她坐在梨树上吹箫，和临渊拌嘴大闹的情景，一直缠绕在脑海里，即便是做梦也会痴痴地笑出来。但她是除妖的女侠，他和她始终不可走的太近。
直到，一年前的那场狼妖作乱。
方圆百里的南疆，一夜之间成了狼妖的猎食之地。他感觉到狼妖王的凶残之气更胜过去，更何况它召集了数千狼妖。他们师父正好出了远门，息薇和临渊怎能抵挡得过。他急急追了过去，仍然晚了一步，斩杀狼妖精疲力竭的临渊奄奄一息，被狼妖王刺穿了的身体四分五裂，黑色的血液从嘴角渗透出来。
血肠剑直直地插在狼妖王的肩头，他拼死一战，想保护已然昏迷的息薇。
“我不能死！”临渊被掐住咽喉的一瞬，看到了锦白，“快，帮我念噬魔咒……”
“噬魔咒的宿主会被妖魔反噬，即便变成魔，你也不在乎么？”为了苟且偷生，他宁愿堕入魔道么？
“我还不能离开息薇……”他的手伸向远处的息薇，言语更加坚定。他念出了噬魔咒的前半句，就再也吐不出气息。锦白顿了顿，缓缓念出后半句。
顿时风云突变，狼妖王嚎叫着被临渊吸入了体内，封存在手腕的血脉里。
他还记得，当时临渊踉跄地跌向息薇，看到她一息尚存，露出的那抹怜入骨髓的微笑。可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明白，临渊情愿被反噬也要活下来的理由。
本该死去，即使和恶魔结盟，也必须活着的理由。
“临渊，你觉得自己做对了吗？”锦白趁着息薇沉睡过去的这个时辰，来到他们师父的坟前。果然，临渊倚靠在墓碑前。
“是对是错又如何。我只知道，亲眼看到她被狼妖王施下食心蛊，那种恐惧胜过死亡。中了这种蛊的人，会被魔性控制，成为杀人魔头而不自知。都说它无药可解，其实是有一个法子的，那就是杀了施蛊者。可是，狼妖王并不好对付。”临渊平静地说着，面容波澜不惊。
已经猜到了他下一步的打算，锦白沉默了摇了摇头。“所以你选了下下策。”
“只要能保息薇周全，其他的，都不重要。”
“知道吗，我一点也不佩服你。”
“呵呵，那你喜欢息薇吗？”
“我不知道。更何况我是妖，她不会接受的。如果不是你给了我消除妖气的定神珠，她早已举刀相向了吧。”锦白黯然皱眉。
临渊却释然牵起嘴角，“你以为，她的灵力还和一年前一样么？”
锦白身子一颤，“难道她……”
没有回答他的疑问，临渊幽幽然长叹一声，“你难道不明白，息薇若非是心软，当初也不会那样容易被下了食心蛊啊。虽然你是妖，但我相信你，因为你看她的眼神，和我一样。”
灿然一笑，临渊摆摆手，转身没入了夜色中。
陆
淬魔入心月断弦，从此怨魂亦无心。
息薇执起淬魔，看着正要对市集百姓释放出狼妖王的临渊，涨红了眼眸，嘶哑了喉咙。“说，你为何要杀死师父？为何要堕入魔道？为何……要欺骗我？”
将血肠剑高高举起，临渊的身影和狼妖王重叠，清俊的脸庞覆盖着苍凉的猩红。“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变得最强。最强，就不会有失败，不会有心伤。”
“胡说，临渊你不是这样的……不是……”呜咽着，泪滴落在淬魔上，溅起一弯幽绿。
“你又了解我多少呢？息薇，你并不懂我。”临渊冰寒的眸子，汩汩流淌着忧伤。
血肠剑发出一声悲鸣，沿着狼妖王的尖爪向息薇袭来，忽地转向，朝她身后的锦白冲了过去。息薇惊呼着回身，淬魔化成弧线刺了出去，深深扎入临渊的胸口。
为什么，为什么？被临渊温热的血液湿透手掌，息薇怔怔地说不出一句话。
“息薇，叫我一声师兄吧。你一直不服我，从未叫过呢……”松开了血肠剑，指尖轻拂过她的眉心，嘴唇轻柔地吻上她的额头。临渊舒展开眉梢，往后倒了下去。
“师兄——”息薇失神跌落在地，泪顺着脸颊坠入了心底。
滴滴彻骨寒。
额上闪烁过一阵银白的光，她猛然眩晕。
忘忧蛊。锦白认出了她额上浮现的咒文，温柔地把她抱入怀中。“临渊，她的食心蛊终于解了。但这忘忧蛊，真能消除一切痛苦吗？”
我用两百年都未能遗忘的，息薇又如何做得到。
其实，她早就清楚看到，你眼底的那抹情愫。否则，那日在酒楼，她不会拒绝了我的表白。对你，对我，根本从来就不一样。她一直在等你，等你不再言语轻浮，不再每夜独自悲伤。她说，亲近我只为了试探你的真心。不喊你师兄，因了不愿与你有兄妹的牵绊。她已经回应了你，只是，你没能察觉到。
只可惜，始终太迟了。
将临渊葬至梨花树下，锦白翻身上马，环抱着息薇，向着朝霞策马扬鞭。
谁言道，一树梨花断愁肠，淬怜雪，花归葬。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花归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