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华祭》地猫

100、云锁晴空

　　墓地在林州城东郊，除了华叔单独立了碑，其余的人司徒逍都叫不出名字，全都埋在一个大墓中，墓碑上只有写“锦绣山庄众人之墓”。不过墓地倒是修得不错，既不奢华也不简陋。白水心执香拜了，又烧了冥钱。一切都很顺利，白水心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严飞。“怎么样？”司徒逍又问。白水心摇头：“什么都没有。”不过就是什么都没有才奇怪。“什么都没有？！”司徒逍不解。“这里怨气如此之重，怎么会一点魂魄的气息都没有？”严飞皱眉看了看白水心。“怨气？”司徒逍讶然望着二人。“难道锦绣山庄众人枉死，积怨难平？”“似乎没有那么简单。”严飞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大墓边上，蹲在一旁细看。“花草在不断枯萎，泥土变得有些红。”严飞站起来回身望着白水心，“这里的风水局破了吧？”白水心沉沉点头。这一带风水原本不错，本来是林州大户人家的公共墓地，从前是请人看过的，不过现在……“不仅仅是破了——是被人改了。”“什么意思？”司徒逍虽不懂这些，但一听便知不是好事。“黄昏了。”严飞望了望白水心。“呃……赶了一天路也没休息，这会儿倒有些饿了。”白水心不怀好意地朝严飞咧嘴一笑。“你卖什么关子？”司徒逍皱眉看着她。白水心摆手否认：“现在真的什么都没有，不过我会弄清楚的！我们先回去……吃晚饭？”严飞的脸黑了。司徒逍则点了点头。司徒逍在南王府为他二人安排了客房，白水心吃饱喝足，便先回房休息，严飞则跑了好几趟厕所。司徒逍一直陪着华绣，也不管他们。
　　天黑透了，白水心收拾妥当，敲响严飞的房门。门打开了，严飞黑着一张脸。白水心看他那样，终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是故意的。”严飞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白水心点头笑道：“我是有意的。”严飞脸色越加黑青，盯着白水心的眼神毫无生气。“这样看起来倒真的一点都不像人呢！”白水心依旧不怕死地触怒他。严飞紧握的右拳青筋暴露，颤抖地朝前伸着，然而又被他强忍着缓缓垂下，“走吧。”咬牙切齿的声音沉沉传来。白水心瞥了他一眼，转身朝前走去。
　　墓地的血腥之气似乎比白天更浓了，月亮朦朦胧胧地透着一层光晕，那层昏黄的光晕看起来甚至沾染了些血色。“情况比白天看到的严重得多。”严飞蹲在大墓边，抓了一把红沙在鼻子边闻了闻，随意丢在一边。“难道是他？”白水心四下张望，忽地皱眉望着一处，直直向华叔墓前走去。“有人来过。”冥钱已烧成灰烬，还冒着一丝热气。“刚走不久。”严飞也走过来蹲在一旁。“你刚刚说是谁？”“尹天师。”“你说的那个隐藏在修罗殿的僵尸妖道？”白水心随意点了点头，站起来围着墓地走了一圈。“墓地方圆十步之内植物不断枯死，动物绝迹，泥沙变红，但是——这种情况似乎被什么东西阻止了，并没有扩散开去。”灵动仪中罗盘的指针依旧毫无动静。“难道——是刚才来过的人？”严飞抬头看了看她。“天方还有什么高人，能够控制住这种被强行更改了风水的地方的邪气？”白水心低头与他对视，严飞皱眉摇头，“我对这些并不了解。”白水心耸了耸肩，又在墓地周围布下一个阵，以免那位莫名其妙来阻断邪气的高人又莫名其妙地来收回障碍。“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锦绣山庄众人的魂魄，化解他们的怨气，超度他们，这件事才能彻底解决。”严飞站起身来望着白水心。白水心方才布好阵，听他这么一说，蹙眉望着他的眼睛。“你有办法？”严飞皱眉盯着她犹豫不决的表情，立即笃定地问道。“有是有——不过有点冒险。”“什么办法？”这毫不迟疑的态度，显然不把所谓的“险”放在心上。“就是将这个阻断邪气的阵法破开一个小缺口，必然可以引来锦绣山庄众人的亡魂，然后追踪这些被邪气控制的亡魂。如果我所料不差，必与华庄主的噩梦有关，我们只要在他们进入华庄主的梦境之前阻止他们，就有办法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有办法超度他们。”严飞想了想，却摇头道：“不行。我们只有两个人，我无法把握破坏阵法的力度，但如果你不在南王府及时布下阵法困住那些亡魂，我虽无妨，却怕伤了南王府中众人，我或许也会伤了那些亡魂。”白水心原本担心无法支开司徒逍，但严飞如此一说，她恍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自己虽必斩妖除魔，身边相关或不相关的人却是无辜的，再这样只顾做自己的事，却不顾周遭的人，会伤害到别人。“好吧。”白水心深吸一口气，“华庄主暂时应该没事了，我们先回去，再想办法。”严飞点头，二人便回了南王府，一路无话。
　　当夜，华绣睡得很安稳，第二日稍稍有了点精神。司徒逍喜不自胜，与她一起吃了些清粥小菜，一直陪在她身边，也无暇去管白水心和严飞。严飞一大早就出门了，白水心起来已找不到人，有些担心他会去杀人，却又奇异地笃信他不会去滥杀无辜。这个世界本就是这样，生命的存亡并不完全依靠法的裁决，只希望死的人，本就该死。想着华绣的事，白水心也无心去逛林州城，去郊外墓地看了看，还是昨晚的样子，该在的阵法还在，想了想又往锦绣山庄而去，准备再查探一番。
　　“真是的！早知道就不赶臭狐狸走了，起码多一个帮手……”白水心一面抱怨，一面仔仔细细地检查锦绣山庄的每一个角落。亏得司徒逍一直派兵把守，除了将死者都抬走安葬之外，山庄内的东西完全保持着最后的样子。现如今杂草丛生，案几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已不复当初的清幽雅致。好不容易巡查到后院卧房处，盯着一排家丁房，白水心就烦心——照她的惯例，这么大房子的人家一定很有钱，要解决这种麻烦能赚很多钱，可是自从来了这里，自己常常做义工，真正赚钱的似乎只有跟真云一起找僵尸的那段日子。“咳咳咳！”寂静的庄内突然传出一声声止不住的咳嗽声。“呀！”白水心吓了一跳，司徒逍派兵把守着锦绣山庄的各个门，闲人不得擅入，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烟了，这会儿突然传出咳嗽声，着实有点渗人。在白水心看来，一向只有鬼怪怕自己的道理，因此只是稍稍一惊，便已镇静下来，摆弄了一会儿罗盘，仍旧没有一点反应。“难道是活人？”仔细辨认声音的来向，白水心朝声源处走去。
　　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扇门，白水心惊得退了两步，急忙伸手抓紧门框，“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