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哪里逃》末了渔歌

6、第六章

　　出个门就遇上天地第一妖孽，她认了。被妖孽抓住去找什么劳子的锁她也认了。可是能不能把她身边这个便宜‘闺女’收回去啊，她还年轻没兴趣带个小孩啊！

　　悲哀又悲剧的卓夭夭瞅了眼紧紧抓住自己衣袖的小黄，后者正睁清澈如泉水的大眼睛四处打量着，一张小嘴里不停吐出让她吐血三尺的话。

　　“娘！”

　　“别喊我娘。”有气无力的反驳。从今天一早醒来，被叫第一声‘娘’时，她就知道自己的磨难才刚开始！而那个罪魁祸首，在一大早晨教会小黄喊她‘娘’来折磨她还不算，现在居然噙着纯然的笑，诱哄着天真无知的小黄。

　　“她不喜欢娘这个称呼，你就喊她母亲大人，她就喜欢字多的！”

　　“恩！”小黄点点头，对卓夭夭甜甜的喊了声：“母亲大人！”

　　妖皇大人啊，你是有多么恨我啊，至于这么乐死不疲的折磨我啊！眼角含泪的看着满面笑容的孔宣，从他那双妖眸里看到的戏谑告诉她，这只妖孽只是无聊了想解乏罢了，而她不幸就是用来解乏的！

　　含泪别开脸，正对上小黄那张童真的脸，张嘴就道：“母亲大人！”

　　犹如雷劈般外焦里嫩的卓夭夭，刹那间只欲从这紫云上跳下去，一了百了！而小黄却觉得她的动作很有趣，连忙拉着她的衣袖，问她跳下去是不是很好玩。

　　“好玩，怎么不好玩。”享受畅快淋漓的落地之感，你说好玩不好玩！咬着牙，瞪了眼一脸坏笑的孔宣。

　　令她想不到的是小黄竟真的以为很好玩，纵身一跳，从紫云上跳了下去！她还没来得及呼喊，就觉得一道手臂上传来一阵拉力，一股不好的感觉升起，视线下移，赫然看到自己的袖子被小黄紧紧的拽在手里，没等她挥剑斩衣袖，就觉得身子一个踉跄，直直的掉了下去。

　　下坠的破空声不能打断她的疑惑，为何她这传了不知多少年的道袍会如此坚韧，在如此重力下还能不断锦缕！

　　张开嘴，呼啸的冷风灌进口腔，她听到自己撕心裂肺的喊声：“救-命-啊！”

　　她不想死啊，起码也要在摆脱这个该死捉妖门，再嫁个老实男人，生个老实孩子，孩子再生孩子之后，才死啊！老头啊，老头，你真是祸害死我啦！

　　心里的哀叹还没抒发完，后领一紧，她就由下落变成上升，然后臀部感受到了软绵绵的感觉。低下头一看，自己正瘫坐在紫云上。泪流满面，从没想过，原来不是脚踏实地的感觉也这么好啊！

　　趴在紫云上闭上眼努力蹭了蹭，突然感到旁边的云也有磨动的感觉，睁眼一看，小黄正闭着眼陶醉的蹭着云彩！动作样子完全是照着她学的！

　　捂住胸口，她突然知道了做娘的艰辛！仰着头正要把眼泪倒流回去，却看到孔宣那张妖艳的脸正对着自己，笑靥如花，眼波似水，然后她喷了，泪喷了！

　　孔宣看着不住流泪的卓夭夭，笑容更加璀璨了，他觉得接下来的旅程会很有趣的！

　　••••

　　一路上飞飞停停，哭哭笑笑，当然哭的是她卓夭夭，笑的是那妖孽孔宣和那智龄小黄！总算值得庆幸的是在她终于教会小黄喊她师傅的第二天他们到达了东陵省最南边的一个小镇！

　　南雀镇，位处东陵最南部，虽是东部小镇，气候却犹如最南边，闷热潮湿，当地居民多上身穿短褂对襟衣，下身，男子着扎腿灯笼裤，女子着百褶锦绣裙，与南边一代居民穿着颇为相似，或许因为天气原因，这里的人皮肤多为蜜色，看起来有种奇特的野性之美。

　　镇里最大的望春楼上，卓夭夭正手持猪蹄猛啃着，动作粗俗的让邻桌的几个文人眉头大皱，特别是在看到天真可爱的小黄跟着她学后，其中一个白衫书生更是忍无可忍，直接过来跟她“之乎者也”一番，最后却被卓夭夭一句“干你屁事”堵得面色铁青，愤愤离去！

　　而变化了外貌的孔宣临窗而坐，把玩着手中的酒盏，似饮非饮，看了眼狂吃猛喝的两人，转过头望向窗外，神色莫名。

　　吃饱喝足的卓夭夭，腆着肚子，打了个大大的饱嗝，不雅的姿态让那桌文人面露讥讽与厌恶，她也不理会，让意犹未尽的小黄接着吃菜，别看小黄瘦瘦小小的饭量却比成年壮汉还要大！瞟了眼看起来很深沉的孔宣，犹豫了一下，还是凑了上去。

　　“宣孔大人，你不吃饭吗？”自从进了镇子，卓夭夭便被命令对他的称呼换为‘宣孔’。

　　孔宣只是轻瞥她一眼，并没有说话，一双眼看着窗外。觉得没趣的卓夭夭望了眼窗外，望春楼正对着南雀镇的主街道，望下去，两边摆着各式摊位，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很是繁华，不时还能看到几个手持利器的人匆匆行过。没什么特别的，要说真有些不同之处，就是那些手持兵器，一个个行色匆匆的，都在向北门行去。

　　呆了片刻觉得很无趣的卓夭夭又跑回饭桌边，开始教小黄说话，叽里咕噜半天，小黄还是只能含糊不清的嘟囔，听不出意思，实在急了，就会大声喊：“师傅！”不过她倒是对桌上的田螺很感兴趣，吮吸的起劲。卓夭夭无奈只能放弃。

　　支着下巴四处张望，瞟向书生那桌，遭到几个白眼，瞟到其他几桌，看到几个后背侧面，平平无奇，无聊至极！

　　眼珠子咕噜一转，操起一盘花生米，便又挨到孔宣那里了。

　　“宣孔大人啊，来吃花生米！”将花生米递到他眼皮子底下，卓夭夭笑的谄媚！

　　瞧了眼花生米又瞧了眼卓夭夭，孔宣眉一挑，伸手捏起一粒花生米，圆鼓鼓的身子裹着一层红褐色的外衣，外衣上又粘了些盐粒，看上去晶莹发亮很是美味。

　　“这家店的花生米炸的很香呢！”很狗腿的表情配上她那张灰扑扑的脸，怎么看都觉得有种猥琐的感觉。

　　看得孔宣勾唇一笑，红艳的唇勾出的美艳笑花，让卓夭夭片刻失神，明明是张很普通的脸，笑起来却还是让她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看着孔宣指尖轻弹，花生在空中抛出优美的弧度，然后降落在那张红唇里，这个动作她也做过，可却是粗俗的，换来邻桌书生的不屑。而他做起来却是这般的流畅潇洒，透着一股风流韵味！

　　不公平啊！不公平！怎么差距这么大呢！可转念一想，她又释怀了，她是人当然不能和妖比！心情大好的卓夭夭，又献媚的举了举盘子，说道：“再吃点，再吃点！”

　　孔宣又吃了几粒花生米，淡声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踌躇片刻，卓夭夭小声开口，“我就是想问问宣孔大人在看什么，我不必大人你的天资不凡，实在看不出大人在看什么。”

　　“在看和你一样笨的人。”语气里带着一丝的戏谑。

　　“……”低头，像是害羞，其实是在暗骂，这个回答等于没回答！而且还不忘损她！这一路走来，她发现这个举世无双的妖皇，性格十分恶劣，喜欢捉弄人，而且还十分自恋与自大，狂妄到了极点！倒也真对的上他那号称‘唰尽万物’的名号！

　　刚抬头就看到孔宣起身要走，她连忙站起来，把盘子放在桌子上，然后拉起还在吮田螺的小黄跟了上去，可刚走了两步就被拦下了。

　　挡在三人面前的店小二，甩了下抹布搭在肩上，堆亲切的笑道：“三位客官可吃好了？”

　　卓夭夭看这架势也知道是干什么的了。忙笑着回应：

　　“吃好了，吃好了，你这店的东西可真是好吃！”

　　小二咧开嘴道：“三位客官吃的舒服就行，”卓夭夭连忙点头说舒心，只听那小二话锋一转道：“那就好，三荤两素，一碗汤，劳烦三两八钱。”伸出手递到卓夭夭面前，笑容满面。

　　卓夭夭愣了下，乌溜的眼瞧向散漫站立的孔宣，她身上可是半个铜子都没啊！

　　孔宣收到她的视线，微微一笑，卓夭夭心中一松，然后他收起笑侧过头，望向墙壁上一幅字画，静静打量……

　　不是吧！这个时候还玩她！视线对上店小二，他那亲切的笑容下已经在蕴育风暴了，这种风暴她可是品尝过的，被几个彪形大汉痛扁一顿的滋味可是很不好受的！视线移动对上懵懂傻笑的小黄，顿时泄气，一个破小孩能有什么钱啊！视线扫向孔宣，双眼含泪。

　　“宣孔兄~~”

　　这句宣孔兄，余音绕梁，凄楚可怜，听得几人身子一颤。

　　“咳咳。”孔宣清清喉咙，略带笑意的看着她，“钱不是在你袖子里嘛。”

　　袖子？低头一看青色的衣袖，顿时觉得袖内一沉，手下意识的拢起，重重一块银子稳稳的落在手中。

　　抬起手，衣袖顺势滑落，一定足足十两的银元宝正乖乖的躺在卓夭夭手心里。呆呆的望着手中的元宝，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亲手拿这么大的元宝！初次的体现，让她还没好好抒发下自己的感受，元宝就被小二夺去了！

　　付了钱，离开酒楼，孔宣带着卓夭夭和小黄向北门走去。刚才在楼上，卓夭夭没看仔细，现在走在大街上，她才发觉这往北门走的人也太多了吧，不说那明眼人都能看出的江湖人士，那一个个行走如风气质非凡的修真门人，都让她看的一惊。莫非他们是去赶集的？

　　他怎么也不像是会去赶集的主啊……看了眼改了样貌也改不了傲气的孔宣，卓夭夭只能拽紧东张西望的小黄紧紧的跟着。老头曾经说过，要想活的长点，就别乱问，问的越多，知道的也就越多，死的也就越快！

　　这南雀还可真热！头顶的太阳不大，却闷热的可以，跟蒸笼似地，抬眼望见北面天际上那一团团云雾，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下雨啊！扁起袖子，卓夭夭呼哧呼哧的喷着热气，羡慕的看着身边两个非人类！偏生她怕热到了极点，大汗小汗如雨下，袖子都抹湿，而他俩冰清玉洁的跟冰人似地，一点汗都没见流！

　　豆大的汗顺着眼皮滑下，挂在睫毛上，刚想抹掉，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汗水顺势被震落。落在地上，溅起土灰数粒。

　　“这位兄台，你可敢回头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