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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尘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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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了?”沙哑的声音当中难掩疲惫。
“娘娘,辰时刚过。”苏嬷嬷微微低声说着,“还早呢,您多歇歇吧。”
床榻上的老人摇了摇头,看看窗外渐明的天色,嘴边泛起一丝苦笑:“我就怕这样一睡就醒不来了……”
“呸呸……”苏嬷嬷连忙打断老人的话,跪在床边,朝着窗外,双手合在胸前,嘴中不停地念叨:“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观音菩萨如来佛祖玉皇大帝,天上各路神仙刚刚什么都没听到,太后娘娘是要长命百岁的,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念叨了一阵,才转过身来,一边指挥着宫女进来伺候太后梳洗,一边亲自替太后更衣,嘴里还不停的说着:“我的太后娘娘哟,您是要长命百岁的,哪能这么说自己呢,这可不吉利的很……”
“好了好了,不用梳了”蒹葭坐在梳妆台前噙着笑,偏着头看了看,拆了发髻,三千青丝就这样泻下来,许是平日里打理的好,即使是上了年纪,发丝却依旧不减少时光彩。
梳发的宫女不知是哪里触怒的太后,忙诚惶诚恐地跪下请罪。
蒹葭不甚耐烦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苏嬷嬷在这里就够了。”
众人便快速地静悄悄地了退出去。
“清荷,你过来帮我梳发吧。”
“……好”苏嬷嬷依言,一手指着一缕发丝。
梳妆台上放着好几把玉梳,苏嬷嬷便顺手拿起一把。
“不用那些梳子。”蒹葭摇摇头。
苏嬷嬷不解地看着她。
“……你去把那个妆奁拿来。”
“娘娘?”苏嬷嬷不解,“那个……”
“恩,就是那个妆奁。”蒹葭闭着眼点了点头,“我最近总是梦到他,你说……”
“娘娘在说些什么话呢,不就是几个梦呢,娘娘可是要千岁千岁千千岁的,我这就去拿妆奁来,娘娘可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苏嬷嬷急切地打断太后的话,生怕她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似的。
蒹葭摇头失笑,装作没有看见苏嬷嬷发红的眼眶。
镜中人早已不比少时的美貌,即使用最好的珍珠粉,也遮不住眼角眉梢的皱纹和从心里溢出来的疲惫。
“老了……”蒹葭喃喃自语。
“娘娘。”苏嬷嬷将手中的妆奁放到太后眼前,让她能够一抬手就触得到。
妆奁并不精致,甚至算得上粗糙,妆奁面上也并没有任何装饰花纹,只在棱边周围细细地雕了一圈桃花。
仔细看去,桃花边上还有一些凸出的雕痕,但是却被人用叶子和花萼小心地遮盖了起来,不得不说,虽然雕工粗糙,但是雕刻的人却是很用心的。
“这个妆奁和里面的东西啊,都是他以前送给我的,我但是一赌气,就想以后再也不开这个妆奁了,等到气消了的时候,他就不在了,这些东西也就用不上了,只是现在呀……”太后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打开妆奁。
妆奁里面放着一把精致的木梳和三根精致的木簪子。
太后怀念地取出梳子递给苏嬷嬷:“就用这个吧,当时他坐这把梳子可用了不少时间,他一个粗人,做这些精细的活,真是……哎……”
苏嬷嬷红着眼给她梳头,并不说话。
蒹葭拿起一根簪子递给苏嬷嬷:“这些小东西什么花样都没有,朴素的很,又有些粗糙,可这都是他亲手做个我的,每天打开看一眼,居然觉得比那些个工匠做出来的金的银的都要好看似的。”
苏嬷嬷悄悄地抹了抹眼角。
蒹葭轻瞥一眼镜中的两个身影,满意地摸了摸头上只插了一根木簪子的简简单单的法式说:“还是清荷你最明白我。”
苏嬷嬷笑着:“跟了太后您这么多年,是太后您信任奴婢,让奴婢该知道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很多,见得多了也就看得宽了,但是始终是没有太后有远见,只是奴婢知道,太后您作出来的决定都是为了他们。”
蒹葭闻言微微一笑,有些感慨的说:“你这丫头,就是为着我说话,我这一身也不知道背负了多少人命,做出的决定只是我认为的,并不是他们想要的,从这个方面来说,是我把他们带进了这个宫墙里面,他的命都是我帮他们选的……什么为了他们……不过是为了我自己心里好受,少受些愧疚才是真的……”
“不是的不是的,”苏嬷嬷连连摇头,“个人有个人的命,是你的你逃都逃不掉,不是你的你强求也强求不来……这些都是他们自己的命数,现在……现在他们过得也挺好的呀……”
蒹葭摇了摇头,轻轻挥挥衣袖:“罢了罢了……我们先用早膳吧。”
“是,奴婢这就传膳。”苏嬷嬷垂首应是。
只吃了一碗清粥,喝了一碗药膳,便已吃不下了。
蒹葭懒懒地靠在软榻上昏昏欲睡。
梦里一片光影,似乎是被大雾遮住了,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什么,只是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唤着她的名字,一声一声从不间断。
蒹葭……蒹葭……
她似乎看见那个多年不见的身影坐在河畔,吹着片树叶,唱着……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她想要走过去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走不动,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唱完了歌,对着她的方向仿佛笑了一笑,吹着树叶慢慢地走了。
她知道那是他,可是他怎么也不回头,她叫不出,走不动,像是困在笼子中的鸟。
她努力地想要挣脱,挣脱……
忽的,身上的束缚都解开了,能说话也能走动了。
她连忙跑过去,可是怎么都找不到他了。
大雾渐渐消散,她看见这是那华丽的皇宫,自己住的地方。
她看见自己的寝宫,看见皇帝孤寂地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朝臣在下方匍匐着拜见,她欣慰的笑了,又看见在宫门口四辆朴素的小轿被摇摇晃晃地抬进来。
她想要看清轿子里的人,可是厚厚的轿帘遮着,怎么都看不见,只朦朦胧胧听见有人提到“……拜见……太后……传召……”
是真的吗……是自己传召的……他们已经到了吗……
我想要见见他,至少……在自己临死前见他一面……当时送他走的时候……他还好笑……脸皱皱地还没有张开……不知道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
他还会不会……
一阵心悸……像是一只手狠狠的扼住了喉咙……
蒹葭难受地咳起来,一开始咳就好像怎么就停不下来了……
耳边听见苏嬷嬷慌乱的声音:“传太医!传太医!”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蒹葭咽了两颗平日里吃的药丸,咳嗽才渐渐平息下来。
“陈太医,吕太医,李太医,你们说说,娘娘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耳边传来苏嬷嬷气急败坏的质问,“你们不是说,娘娘的咳疾不会再犯了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几个太医跪在地下瑟瑟发抖,对视几眼,支支吾吾地就是不说话。
“你们……”苏嬷嬷抖着帕子说不出话来,“要是……要是治不好太后,你们也就不用活了!”
几个太医忙跪地求饶。
蒹葭慢慢睁开眼,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情景,头疼地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有对着苏嬷嬷说,“清荷,你过来给我揉揉,我头疼的厉害……让他们都出去……我想清静清静……”
众人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偌大的宫殿就剩下了蒹葭和苏嬷嬷两个人。
苏嬷嬷给蒹葭揉着太阳穴,静谧的殿内霎时间只剩下了两个人的呼吸。
蒹葭支着头靠在软榻上,闭着眼,什么都不想……
“娘娘……”苏嬷嬷唤她。
“恩……”蒹葭不说话,只从鼻子里哼了哼。就听见苏嬷嬷在她耳边轻声说:“清淑带着公子他们来了,就在殿外候着呢。”
“是吗……”蒹葭喃喃,“刚刚做梦还梦见他们坐着软轿来了呢……这么快啊……”
苏嬷嬷看她茫然的神情,有些心疼地问:“是现在见吗?”
蒹葭愣愣的愣在原处,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苏嬷嬷从来就只见她自信满满运筹帷幄,何曾见到过她这样茫茫然的样子,有些欢喜又有些心疼。
半晌,蒹葭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气来:“让他们都一起进来吧,我见见……”
“是。”苏嬷嬷退下。蒹葭整了整衣领,抚了抚头发,勾起唇角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亲切一些。
没一会儿,殿门便开了,只见苏嬷嬷带了四个人进来。只是开门那一刹那背着光,蒹葭看不见他们的神情。
待到几人都进来之后,苏嬷嬷便关了门,领着几人到蒹葭的面前去。
那对老夫妻急急地行到蒹葭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叩着头,含着泪,嘴里只反复地唤着“太后娘娘”,显然是激动至极。
那对年轻夫妇抱着个奶娃娃站在边上不知所措,蒹葭忙让苏嬷嬷把那两人扶起来。
蒹葭让众人一一坐下,一个一个地看过去。
“清淑?”蒹葭对着那中年夫人。老妇含着热泪点点头,唤声:“皇……太后娘娘……”
蒹葭点点头,看向那个中年男人:“程武。”
程武也是含着泪对着蒹葭抱一抱拳:“太后娘娘,程武不负所托。”
蒹葭点点头,虚弱的笑着:“我看到了,你们做的很好……很好……”
坐在一边的年轻夫妇有些拘谨。
蒹葭对着那女子笑了笑,示意她放松下来,这才有勇气去看那个年轻男子。
“桓安……”两个字在嘴里滚了一圈,还是吐了出来,当说出来的时候,蒹葭才觉得眼前一片晶莹。
低头摸了摸眼角,摇摇头自嘲般的说:“这都是……”
捏了捏衣角,对着桓安,可是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要不要抱抱阿笑?”桓安对着蒹葭说。
蒹葭一愣,有些慌乱地说:“我……我可以吗?”
“自然是可以的,你可是孩子的奶奶啊……”桓安说的理所当然。
“你……你都知道了?”蒹葭更加手忙脚乱了,“我……我……不是的……”
桓安好笑地把手里的孩子递给蒹葭,蒹葭熟练地抱着孩子。才出生没多久的孩子缩在包裹里,小小的,白白嫩嫩的脸庞呈现出酣睡中的憨态,显得异常可爱。
蒹葭看着孩子的睡脸,也就慢慢地平静下来,白白嫩嫩的样子可爱至极。
“真是和桓安桓玉小时候一个样……”蒹葭不禁感叹出声。想了想,还是抬起头来问桓安,“你怎么知道我是……”
桓安温柔地对着蒹葭笑笑:“淑姨和武叔从来不许我叫他们爹娘,他们从小就告诉我说,他们不是我的亲身父母,我的父母都是很厉害的人……家里的书房里挂了一幅画,画着的是一对年轻夫妇……”桓安看着减价的脸说,“淑姨和武叔告诉我说,那是才我的父母……我刚刚进来一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和画像上的人和你很像。”桓安微微一笑,宛若春风拂过般温暖,“淑姨武叔今早就告诉我说,要带我来看我爹娘……只是有些惊讶呢……”
蒹葭松了口气,看桓安的样子像是并不介意,可是:“桓安……你可怪我?”蒹葭掐着手心,紧张地问。
“小的时候会怨会不满……可是淑姨武叔有过两个孩子都打掉了……一心一意地抚育我……我也就渐渐明白了……是我的爹娘为我找了这么好个爹娘照顾我……我不怪你……真的……”桓安笑得温柔,只是眼底有些一闪而过的黯然。
“好……好……好……”蒹葭含着泪笑着连说三个好,“我这一生昧着心不知道做了多少事,但是我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陪着我的两个儿子长大,一个被我早早送走,一个被我困在着宫墙之中让他早早地成熟……我没能对他们两个好……每回夜里惊醒的时候,想的就是你们两……可是我不后悔……我不后悔……咳咳咳咳……”说着说着,便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一派手忙脚乱之后,蒹葭服了药,又渐渐平息下来。
桓安的妻子抱着孩子,桓安扶着蒹葭,一脸心疼地看着她:“怎么不传太医?”
蒹葭抚着他的脸,笑着摇摇头说:“这张脸啊……更你爹一样……传太医有什么用……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怕也是……”拿着手帕擦了擦嘴角,“你不怪我也就好了……我也就没什么太大大遗憾了……”
又是咳嗽一阵之后,蒹葭对着清淑程武说:“我不是让你们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的吗?”
“娘娘,”清淑程武跪下来磕了一个头,流着泪说,“我们不能,不说桓安的身份高贵,他可是你亲生的啊,当时是迫不得已才把桓安送走的,当时作为你最信任的人,您把我们派去照顾桓安,我们就知道,你把这孩子看得有多么重要。
“所以,我不能……您不能陪在他身边看着他成长,清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让他健康平安长大。可是您才是他的娘亲,我知道您的不舍,我也是女人,我知道骨肉分离的痛苦,我仅仅能做的就是帮着您照顾桓安长大,我要让他知道,他的母亲是多么了不起的人,他的母亲是爱着他的……我想,有一天,你们一定会见一面的……我不能让他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认识……所以我早就告诉他了,这么多年,他心里也就存着这么个念想想要见见自己的亲娘……娘娘……你看……现在不就见到了吗……”
蒹葭含着泪点点头,长叹一口气:“我被多少人背叛过……当时在我身边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亡的亡……现在还始终如一的……就是你们三个了……清荷……清淑……程武……还有桓安……和他的媳妇孩子……甚好……甚好……”
说着,又是一阵心悸传来……
蒹葭抓着胸口的衣领的手指已经泛白了……
“传太医传太医!快传太医!”
“来人来人!”
“……”
意识渐渐模糊,但是桓安那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始终印在蒹葭的脑海里不曾散去。
“皇上驾到……”宦官拖着长长的调子在殿外唱着。
殿外的宫女太监齐齐跪下,高呼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内的几人不为所动,站着的依旧站着,跪着的依旧跪着,睡着的依旧睡着,躺在床上的依旧躺着,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
苏嬷嬷揉了揉因为跪得太久而有些僵硬的双膝说:“我去请皇上进来。”
清淑皱着眉:“可是……娘娘……”
苏嬷嬷揉揉眼角:“娘娘这个样子……娘娘为了皇上一直和皇上不和……我不能让皇上还不能了解娘娘的良苦用心……即使是死……我也要让娘娘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在娘娘身边……我不想再让娘娘甚至在……都有遗憾……”
清淑红着眼眶点点头。
“皇上万岁。”苏嬷嬷对着皇上行了一礼。
“苏嬷嬷。”桓玉对着苏嬷嬷轻轻一颔首,对着这位从小就对自己爱护有加,就像慈母一样的嬷嬷,桓玉还是一直很敬重的。
特别是在这个人心冷漠的皇宫之中,苏嬷嬷的那一颗真心就越加显得珍贵了。
“听说母后今天接见了几个宫外的人?”桓玉转着大拇指上的扳指。
“是的。”苏嬷嬷摸了摸眼角,这对母子变成这种关系……虽然是娘娘自己造成的,可是娘娘心里……该是多苦啊……
“皇上,奴婢有些话想要对皇上说。”苏嬷嬷绞着帕子,“请皇上跟我到殿内吧。”
桓玉眯着眼睛盯着苏嬷嬷,苏嬷嬷直直的对视着桓玉的眼睛。
似乎是过了很久,又似乎是没过多久。
“好。”桓玉轻轻点头,对着身后做了一个手势,对着等在身边的人说,“你们就在外面等着,没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说完便进了殿,苏嬷嬷跟在桓玉身后,关上殿门,引着桓玉到蒹葭的床前。
榻前围着一圈人齐齐向着桓玉行了一礼,桓玉叫过平身之后,一一打量着他们。
一对中年男女,似乎是夫妻;那个女人跟苏嬷嬷有些相似,那个男人虽然稍稍上了年纪,但是双目清明,四肢健壮,一看便是个会武的,武艺说不定还不错;那对年轻的男女似乎也是夫妻,那个年轻女子甚至还抱着一个奶娃娃那个年轻男子……
桓玉眯了眯眼,那个年轻男子可是跟自己有几分相似……
但是,这些人都是自己不认识的……
这种事情不在自己掌握之中的感觉,可让人很不舒服。
苏嬷嬷搬过来一张凳子挨着床榻,诚恳地对着桓玉说:“皇上,请看看娘娘吧。”
暂时压下心中烦闷的感觉,桓玉从善如流的坐下来,余光瞥过那年轻男子看自己的目光。
好奇……想念……期待……感叹……可是没有害怕,没有唯唯诺诺……
桓玉心里稍稍舒服了一些。
就见蒹葭躺在悄无声息地床上,没了在朝堂上咄咄逼人的气势,没了对自己针锋相对的言语,就那么躺在那儿……悄无声息的,苍白的脸色,藏在发丝里的白发,凸出来的血脉,凹陷着的眼眶,还有爬着皱纹的脸和手……
桓玉强忍着心里的震惊,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她苍白的脸色,从没见过她这么脆弱样子,是什么时候她已经变成这样的……
原来她也是会苍老的……可是她明明才四十来岁……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样子……
和自己斗了那么多年的人,从来没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过一丁点脆弱样子的女人……自己的母亲……自己从小立志要打败的女人……
已经把她打败了吧……已经从她手里把皇位抢过来了……自己已经亲政了……君先生也说自己是帝王之像九五至尊
可是现在……躺在床上那个似乎马上就会香消玉殒的女人……自己的母亲……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皇上。”苏嬷嬷轻声唤他。
桓玉猛地回过神来,对着苏嬷嬷不知所措:“嬷嬷……怎么……”
苏嬷嬷含泪点头:“皇上,奴婢要向你们讲一个故事,还请你见谅,原谅……”
桓玉愣愣地点头,看着床上一点醒来迹象都没有的蒹葭,看着苏嬷嬷:“你说,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