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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又一夕:只应离合是悲欢 ...


  •   胡豆心中奇怪。司马珠缦不是昨日被百里神行困在闻香十里亭之中,怎么才过一日便又要寻她的下落?

      她想了很多原因,最后都被一一推翻。凭一个女子想当着众多武林人士之面逃出,着实有些不可能。

      几人进了潮天阁,阁中仍是原来那副破破烂烂的样子,不同的是厅中不但有深老候着,连那个面具人阁主也在。

      双无双道:“先前委托之事,听说已有了下落。”

      面具人道:“有人已先行出卖代价,将消息收买走。”

      在他身旁的深老闻言揭开手中托盘上的巾布,只见盘上托的是一条男人的手臂,应是刚砍下没多久,切口却只见淡淡血痕,可见下手极快。

      胡豆看了不知怎么心一跳,她觉得那手臂上灰蒙蒙的布料有些熟悉之感。双无双问:“是谁。”

      面具人道:“这已是另一场交易。你还能出卖什么。”

      双无双道:“你想收买什么,我便能出卖什么。”

      面具人呵呵一笑,毫无感情,只发出两个怪音,听着十分寒掺,他侧身道:“你到底还是走到这一步,这样做可是值得。”

      双无双道:“既然已走到这一步,便已不能再问值不值得。”

      面具人道:“你不怕一切不过为他人做嫁衣,到头来一场空欢。”

      双无双身形一顿,半晌,他缓道:“那就在那之前,除掉他人。”

      面具人又是一声怪笑。

      一个死气沉沉,一个飘渺空旷,一个隐匿兜帽之中,一个藏于面具之后。两人一来一往,说一些让在场之人完全不知所云的话,场面顿时变得十分怪异。

      似时久显然有些不耐烦,他道:“说了这么多,司马珠缦到底在哪里?”

      面具人背过身道:“听闻金盗手百里妙人,搜刮天下奇珍,聚在幽谷之中建金屋藏之。”

      他半个面具转过肩膀,没有五官的白面直刺胡豆眼中。

      胡豆浑身一个激灵,她想起自己睁开眼的确见得满目金碧辉煌,便道:“不错。”

      面具人道:“不知姑娘可曾遇到一人,专门收集人心。”

      胡豆想想,脑中果然有段朦胧记忆,这具身体躲在一岩壁之后,见眼前身着红袍、文弱俊儒的中年男子将手伸进一个正在挣扎的少女胸口,而后抓出一颗血淋淋的心。

      她不由一股恶心,因那男子就此将血淋淋的心脏放到唇边一吻,像是在亲吻世上最心爱之物,连原本淡淡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道:“有。”

      面具人道:“昔有药谷洞仙,爱极少年、少女之心,终日网罗天地之间阴阳时刻所生之少年少女之心,炼化后使其永不枯腐。”

      他端起桌上茶盏,轻酌道:“传闻这第八十一颗人心,本该姓做百里,名为妙人。”

      在场之人除去双无双,眼神皆是一变。胡豆隐约觉得头疼,原本在百里神行坟前那股焦躁之感又从心底猛升。

      “洞仙对这第八十一颗人心下足了功夫,他在潮天阁收买过完整的消息,原本势在必得,不知为何在得手的最后一刻,叫人掉了包,换成个八字不符,血字相同的娃儿。”

      面具人声音越发飘渺,听他越说越多,似时久登时脸色大变道:“司马珠缦的下落又与妙人何干!话最好不要乱说!”

      胡豆冷汗浸湿后背,她脑中画面跟着如流水滑过,她看到笑眯眯的百里神行与神色柔缓的似春来抱着个正大哭的小娃娃,她看到他们轻轻拍着娃娃的背脊,像是世上最幸福的夫妇。

      而小小的妙人在旁边歪头坐着,只一动不动仰望着他们手上不安分的娃娃,眼中充满了尖锐。

      胡豆也开始不安分起来,她心越跳越快,打乱了节奏,加快速度,越发像是要跳出胸口。她呼吸急促,头晕目眩。

      面具人道:“昨日之因,今日之果,当年与洞仙没有完成的买卖,我潮天阁总要负起责任。如百里姑娘同意死后将心奉出,我便告知此人的身份。”

      她胡乱点头,听似时久在一边怒喝她的名字,又恍惚间见面具人将一幅画像交与双无双,他道:“歧峰剑·淮隐。此人用一条手臂,换走了司马珠缦最后的下落。”

      她心口一滞,再难想其它,只觉得头马上要炸开。

      午千秋道:“不如分头行动,我带着百里姑娘先休息一番,四哥与老六一道,二哥喜独行,自己一路便是,如此找人也快些。”

      似时久犹豫片刻,终于同意,轻顺胡豆背脊道:“她若实在忍不住,便给她服些易致昏厥的药草,睡梦……总能延缓些痛苦。”

      午千秋应声,从似时久手中接过她有些摇摇欲坠的身子。她手心冰冰冷冷,捏着胡豆不知不觉有些重了。

      ·

      胡豆醒来的时候依然趴在熟悉而温暖的后背。也不知如何甩去竹林七杀,淮隐已带她离开碧波湖。

      她小腹一阵疼痛,应是毒针在她体内游走所致,忍不住动了动,淮隐忽然停下:“醒了?”

      “嗯。”她挪动手臂,发现淮隐左侧空空,断臂处粗糙缠着些碎布条,此刻已有血渗出。

      心头一酸,她有些呆楞。

      几天来逐渐鲜活的东西瞬间跳跃而起,她忍不住伸手按在他肩头问:“很疼吗?”

      淮隐脸上是淡淡的笑:“已经不会了。”

      胡豆想,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虽然现在还好,曾经一定很疼。普天之下哪有人失去一条手臂还能不动声色呢?如果不是她留下司马珠缦的讯息,淮隐现在一定活得很好。

      他为何会为了一个只认识一天的丑姑娘牺牲至此?胡豆想不通。

      淮隐道:“药谷就在不远处,我有个朋友精通医术,很快便能医好你。”

      正当胡豆想着会不会是冷淬之时,已见锦书在草庐外收草药,锦书见到淮隐有丝惊讶:“淮隐公子?”

      他惊讶过后是大惊:“你的手……”

      淮隐轻轻摇头:“无妨。冷淬在哪?这位姑娘受了些伤。”

      锦书看看淮隐背后背着的姑娘,脸色惨白,眼带血丝,口唇也都被咬青了,咽咽口水道:“先生、先生他不在,去了丘山竹林找竹林七杀。”

      胡豆看看昨日还熟悉的锦书,不知他手臂上的伤上有没有好。抬头却见锦书挽起的袖子露出的半截胳膊上根本没有什么流血的伤口,只剩一个浅浅的印记。

      她一愣,不由开口问:“你的伤怎么好的这样快?”

      她刚问完便已后悔,锦书疑惑道:“姑娘怎知我受过伤?那……已是一个月前的事了。”

      她竟在地府待了一个月?胡豆险些从淮隐背后翻下来,淮隐手臂一紧,道:“先找间房将她安顿吧。”

      锦书仍有疑惑,却不再多问,将二人带到一间卧房。胡豆撇过印象中冷淬的房间时,见到香案上立着枚牌位,牌面上却没有半个字,只是在前面供了一方小小的笔墨。

      她低下眼,却见锦书正回头看她,见她回神连忙转开眼睛。

      ·

      把脉之时锦书神色严肃,少年一张小脸眉头皱的紧,他似乎想了许久,才不忍道:“这……姑娘,冒昧一问,你……你是不是自己在服食什么药?”

      胡豆正觉腹中毒针弄得她气血翻涌,听锦书问她,脑子一乱,什么都想不起:“没有。”

      淮隐道:“她有可能是中了毒,一样暗器打入她身体。”

      锦书道:“她身体里游走的银针并无很大毒素,只是能逆人气血造成疼痛罢了。她脉象时而微弱时而急速,是长时间服用慢性毒药的结果。”

      淮隐眉毛轻微一紧,他道:“何毒?”

      锦书道:“此毒植株花朵呈大红色,叫做罂粟,又被称之为忘忧草,风干后做成烟叶,卷入烟杆中吸其烟气,由列国传入中原。它本算不得什么致命毒药,只是服食之时会让人暂忘周遭一切,只有快乐留下。但却会上瘾,久而久之毒便越积越多了。”

      锦书又道:“除了彻底戒掉忘忧,此后再好生调理身体外,别无解法。”

      胡豆想起这具身体曾极度渴望腰间香囊中的味道,想那香囊中装的应是这被称之为忘忧的烟草了。百里妙人人称金盗手,自有黄金屋,集藏销金窟,她又能有什么忧愁需要忘忧草来忘却?

      锦书为她取出体内银针后,便起身去熬药。屋中只留淮隐便坐在她床边,他虽看不见,却仍是用仅有的一只手摸索着替她掖了掖被角。

      百里妙人并不识得淮隐,明明是素不相识,他却也不问缘由,只是静静的坐着,好似一切早已了然于心。

      胡豆动动嗓子,终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便一坐一躺,沉默许久。期间有两只鸟儿落在窗沿而后飞走,一只迷途的小狗闯进来汪了一声。可这淡然的寂静始终没有打破。

      她有许多话要说,却不知从何开口。

      她看看他的脸,仍如初见时的模样,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温然的面容总要让人不知不觉融进去。

      他曾让她成为他的眼……

      胡豆眼睛一热,觉得心尖尖上有什么在迅速生长。

      她道:“其实我……”

      门口倏然出现个隐藏在大袍中的人影,淮隐面无表情的站起,眉眼间带着一丝不耐,他又掖了掖胡豆那已经被掖的很紧的被角:“好好休息,我一会回来。”

      她向外看,见双无双黯淡的眼睛透过兜帽直看她的脸,他是来杀她的?还是来向淮隐讨司马珠缦的?无论是哪个理由,都让胡豆一阵心惊。

      两人消失在门口后,一个瘦长的人影跟着走入。

      胡豆看着午千秋越走越近,最后站在床前,冰冷的眼神让人发寒。她厌恶道:“你怎么还没死?”

      胡豆一怔,午千秋白皙的手指放在她脖颈间:“命可真大。”她嗤笑一声,又将手收了回来,惶然间胡豆之感觉一阵冰凉滑过,寒意逼人。

      她想着这具身体平时并不怎么与竹林七杀接触,自然与午千秋不熟,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特地来说这样一番话。

      午千秋美丽的眼中恨恨:“你若不死,便又要来祸害别人。”见胡豆并无反应,她又道:“怎么,还嫌祸害的不够么?”

      胡豆一连迷茫,午千秋尖利的眼睛像要将她刺穿:“你设计弄死自己侄女,间接害死自己的哥哥,连带逼疯自己的嫂子也便罢了,为何连他也不放过?”她顿顿,有些咬牙切齿:“为了理解你对忘忧草的痴迷,他也跟着吸食忘忧,每日用烈酒压下对忘忧草的渴望,还要抽出时间来安抚你……你!凭什么是你!”

      胡豆一阵心口抽搐,她感觉喉间那股被压下的焦躁一股脑冲了出来,前所未有的吞噬着她。

      见她抽搐模样,午千秋冷眼一笑:“这就对了,早早死了,好过苟延残喘,不停祸害别人。”

      胡豆呼吸有些紧蹙,她看着午千秋带着毒辣的欢颜,感觉自己脸正不受控制的抽搐。

      她甚至觉得这句话其实是在说她自己。

      ·

      胡豆始终记得自己从崖边坠落而下的时候,君东流的脸。那张淡淡的,没有表情的脸。

      他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是,你只不要忘了我,怨恨我一人罢。

      明明可以忘却一切好好轮回,却偏偏选择什么都记得,什么都不放下,将心锁起来,在高塔中怨恨他生生世世。

      胡豆也不知自己现在究竟在执着些什么,在经过这些看似短暂实则漫长的人生里,她觉得自己已慢慢将他放下。她甚至决定重新走出高塔,只为……再见淮隐一面。

      只是从未曾想自己的任性在不知不觉间已间接祸害了他人。

      胡豆看着午千秋,后者被看得一脸厌恶:“怎么?真的想死了?”出乎意料的,胡豆点头。

      午千秋嘴角勾起一抹笑,她道:“算你还有些良心。”她指尖拈着颗剔透的药丸:“这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风细细,只会在病弱的人身上起效,服下后依个人状况,六个时辰内一定会悄无声息的死亡。死时没有声音,没有痛苦。”

      胡豆咽下药丸,融在嘴里像水,果然无味,午千秋撇她一眼:“毫无痛苦的死,实在是便宜了你。”

      她走到门口时忽然顿住:“你死了,他不知又要怎么伤心。”

      细瘦的肩膀一颤,她随即挺直背脊:“无论如何,你终于要死了,不论多久,伤心总会变成安心……我陪着他安心。哈。”

      ·

      锦书将药熬好时淮隐正脸色苍白的回来。胡豆已从床上坐起,她三两口咽下那些不知甜苦的药水后,锦书又重新为她把脉。

      锦书的脸色更加不好,他道:“怎么忽然又乱了许多?”

      胡豆想起应该是风细细毒素的原因,怕他看出个二三,连忙一把手按在淮隐额上:“你看他脸色苍白……”她本想说是不是生了什么病,触手却是滚烫。

      “你……”她惊诧,见淮隐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便顺势将他按坐在床上:“病了都不会说一声?”

      靠近了看,淮隐的嘴唇已经有些干裂,却仍带着半分笑意在里面:“有吗?”

      胡豆手仍扒在他额上,见他这么一问,脸色顿时发红:“没有吗?哪有人好好一只手没了,还整日带着笑的,真不知你在想些什么。”

      淮隐带着些许温暖的手覆上她的:“活在当下,快乐就好。”

      这句话听着几分耳熟,胡豆没多想,将他安置在床上。锦书把脉后说只是伤口有些发炎引起的发热,服些药便好了。

      她打来冷水覆在他额上,不一会他便睡熟。

      胡豆坐在他床前说了许多话,仿佛憋了许久,她将自己如何怨恨君东流,如何大闹地府,如何朝生夕死的事通通说出了口。

      ·

      鬼差来的时候胡豆正将淮隐身上的被子揶好,对他道:“我们以后不会再见了。”

      熟睡的淮隐面色苍白,长长的眼睫翕动一下,胡豆走出屋子道:“离开药谷,你再取我性命。”

      鬼差手握引魂灯,轻轻点头。他身旁的小鬼们本战战兢兢的看着她,听她这么说,连忙蹦跳起来。

      胡豆一路路过药草田,农田,最终找了个隐秘的林子,看起来像是人烟稀少野兽繁多,即便是死了,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人发现尸体。就算后来找到,也早被野兽啃咬的面目全非,认不出是谁。

      她看了一眼头顶,是没有天空的密林,几道光透下来,林中仍是黑漆漆的。整个森林阴森冷漠,没有什么风,充满着死气。于是她闭上双眼不再动。

      小鬼们见她安稳,便慢慢走上前拽她魂魄出体,鬼差亦拿出彼岸花汁液。

      胡豆道:“我若安分与你回地府,可否不洒彼岸花汁?我不喜欢那味道。”

      鬼差顿顿,终于还是将手中的瓶子收了回去,他点亮引魂灯道:“姑娘,你可别食言,我一个小小鬼差,不过是奉命办事。”

      胡豆点头,随即跟着引魂灯的光带走。

      未走多远,忽听身后有一人大喊:“喂!!你怎么就这么死了??我可是千辛万苦才找到你阿……”

      她惊讶回头,只见一个水杉男子正抱着百里妙人的尸体摇晃着,像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忽然抬起头。

      眼波流转,明眸璀璨,风流表象,实在是好看。胡豆一愣,那人竟露出一抹笑意向她眨眨眼睛,后又大喊道:“天地良心阿!!!”

      语气滑稽,表情幽怨。

      胡豆失笑。心想他大约是心仪百里妙人,也不知是怎么寻到这里的,天下之大当真是无奇不有。

      于是她低下头不再多想,自己便随引魂灯光带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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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风波恶

      第十殿无地火照耀,阴光阵阵,幽兰色的魂火在空中漂浮着。

      鬼差心不在焉用赶魂鞭赶着魂魄,心中满满想的却是方才见到仙人眉心一闪而逝的印记。

      ……那绯红印记分明是入魔之像。

      据他上一次见到那仙人已有二十几年,以至于第一日时他没有认出——毕竟从前都是远远看着背影的。

      他不记得第一次见到仙人在那彼岸花从里站着是什么时候,只知道自己刚当差时便已看见了。

      若用人间时辰计算,他已当了近千年的差,而仙人除了偶尔消失几十年以外,几乎都是在三途河畔孤零零站着的。

      他是在等什么人?

      鬼差曾这样想过。只是几百年过去却从未见仙人与任何魂魄抑或神明有所交集,渐渐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也许……也许仙人只是很欣赏三途河,只是很喜欢那片彼岸花从罢了。

      后来鬼差送往迎来各道魂魄,人间地府始终没有什么变化,渐渐也就将那原本突兀立在三途河畔的仙人背影当成了一种习惯。

      ·

      直到如今仙人出现在他面前,鬼差才觉得有一丝讶异。似乎,似乎自他负责了这大闹地府的魂魄之后,仙人便开始频繁出现在他面前。

      仙人果然是在等人?

      这个想法在他问过其它阴差时逐渐确定,阴差的回答只有一个:莫要多问,小心惹祸上身。

      有位上仙的过往被称之为绝对的秘密,天界不允许任何人提起关于他的所有。他看看手中牵着的呆懵魂魄——会是这个人吗?

      大闹地府,妄言不尊,惹怒阎君,朝生夕死。

      这个人……

      这个奇怪人……

      鬼差摇摇头,不敢多想。将她寄放在还算干净的鬼牢中,便入了第十殿。

      第十殿没有阴差,只有几个零散的小鬼在窃窃私语,鬼差上前还没问话,它们便被吓得一哄而散,再也找不到踪影。

      鬼差自行敲了敲门,无人答应,只好硬着头皮进去。

      转轮王的奇怪他早有耳闻,传闻中转轮王不用阴差,时常不在第十殿,很少有人见到他的面目,也不用他人帮着打理。有人说他胡子早已长的可渡三途河……当然,这都只是些传闻。

      当鬼差七拐八拐仍不见人的时候,终于瞟见后院有些异于幽兰魂火的红色光芒。

      他不由靠近,却听一飘渺威严声音道:“该是你出场的时候了。”

      他一个激灵不敢再走动,心跳得厉害,以为是自己冒犯了转轮王,连忙跪在地上。

      半晌,无人理会他,反而听到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回答:“一切听君指示。”

      转轮王道:“你手中捏着那么多的记忆,感觉如何。”

      轻飘飘声音答道:“奇怪,混乱,不知所措。我……是什么?”

      转轮王道:“红尘过往,为欢浮生,你既是你,又是他人。”

      鬼差听不懂转轮王的话,心中倒是对那个回答问题的人有了兴趣。他是即将转世的魂魄?转轮王亲自点拨……些许是个历劫的仙君不定。

      正这么想着,那轻飘飘的声音一下子有了笑意,他道:“不错,我既是我,又是他人。浮生一梦,何以为欢。哈哈!”

      转轮王似乎有些满意:“不枉我将你炼化。你下界后自行找到她,推波助澜,必要之时将部分记忆还她也可。”

      那人道:“她啊……真是好久不见她了……”

      忽然红光大闪,刺得鬼差眼睛发疼,紧接着面前已被黑袍覆盖,他吓得两腿哆嗦,颤抖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转轮王看他一眼,不以为意道:“怎么,是来请示六道轮回,还是有了什么棘手的魂魄。”

      鬼差道:“是……是上次大闹地府的魂魄,她,她有些异常,上仙让她暂且在地府修养一阵再下界历劫。”

      转轮王顿了半晌,背过身道:“……也好。”

      鬼差再抬起头,转轮王已不见,他想起尽管自己见到传闻中古怪的转轮王,却仍是没看清他的模样,不由一阵懊悔。

      出了殿门,将呆懵魂魄用鞭子一赶,发现她已有些回神,竟然定定看着三途河不动。

      鬼差叹口气,从腰间取出彼岸花汁,心不在焉掸到她身上,不料一个不留神,将半瓶洒了上去。

      魂魄立即变得迟钝无比。

      他无奈想,这回这难缠的魂魄得在地府多留上一阵才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又一夕:只应离合是悲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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