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一梦中》细细戏言

13、十二、高考倒计时

　　十二、高考倒计时
　　转眼已是五月，学校要弄什么十二校联考，苏北如临大敌，一再叮嘱我这几天不能去学校骚扰他。
　　这主要还是因为上次十校联考的时候我在一旁不停地指手画脚，告诉他这里做错了，那里和别人的答案不一样。
　　——其实，其实我也是希望他考得好一点，有必要连下“十二道圣旨”命我禁足么。
　　我面上连连点头，嘴上一叠声儿地承诺着不会去，心里却着实不服气，所以还是悄悄跑来了。
　　往日纷杂热闹的校园此时寂静无比，弥漫着一股严肃的气氛。
　　经过苏北所在的考场时，我还是绕了过去——万一那个小气鬼考砸了怪到我身上，那就不太划算了。飘上二楼，转角处又看到那个穿着校服的女鬼，她抬头，透过发隙幽幽地看了我一眼，又抽抽搭搭继续哭去了，眼神哀怨又凄凉。
　　我不自觉打了个哆嗦，真像《哈利•波特》里那个哭泣的桃金娘啊！
　　二楼转角第一个教室的后门开着，我一眼看到了小夏。
　　想了想，既然他是天才，那这些东西对他来说一定是小菜一碟，飘过去一看，果然已经做的差不多了，正在试卷上涂涂画画，把好几个写好的答案给改了。
　　我伸着长了脖子往四周看了看，忍不住附在他耳边，小声说：“小夏，改错了，他们的答案都和你的不一样，原先的才是对的。”
　　小夏一惊，回头看了我一眼，笑了笑，迅速在一张纸上写道：“知道，我故意的。”
　　故意的？还有人不喜欢拿到高分么？不过据说那些传说中的天才都是些怪人，想来这是小夏的个人恶趣味吧。
　　我还在思索这个怪癖，他已经又在纸上写了一行字：“你怎么来了，苏北不是说不让你来吗？”
　　鉴于考场庄严的气氛，我撇了撇嘴情不自禁压低了声音：“家里实在太无聊了，就偷偷跑来了。”
　　我盯着他的试卷看了一会，刚要问他f(x)是什么东西的时候，突然看见小夏斜对面有两个男生趁监考的老师转过身去，迅速眉来眼去了一番。
　　飘过去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们，果然，男生甲正把自己试卷上的答案往一张纸巾上抄。我想了想，趁他抬头看老师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偷偷把几个他已经写好的答案改掉了。
　　男生甲装作擦鼻涕把团成一小团的纸巾往身后一扔，纸巾掉在男生乙脚边。然后男生乙手肘一碰，将笔推下桌面掉在地上，眼睛盯着老师，压低了身体伸手去捡，就在手指要碰到纸巾的时候，蹲在一旁的我伸手轻轻一拨，纸巾往前滚了几滚，男生乙抓了个空。
　　男生甲使劲儿向男生乙使眼色，示意他快捡起来。男生乙疑惑了一下，微微侧身，再次确定了纸巾的方位后，又伸手去捡。我歪着头，就在乙的指尖碰到纸巾即将捡起的那一瞬，再次把纸团往前拨了拨。纸团滚了两下，乙再次抓空，而且因为身体前倾太厉害，差点摔倒，课桌一晃，发出砰的一声。
　　男生甲和男生乙有如惊弓之鸟，飞快地坐好，拿着笔装成伏案疾书的样子，却不断拿眼角的余光去瞄监考的老师。
　　我大笑起来，差点儿满地打滚，却听见身后传来“噗嗤”一声笑。
　　那笑声其实很轻，不过因着考场里太过安静，也就显得很突兀。众人的目光都往这边转过来，小夏无奈地对我笑了笑，把试卷叠好站起来：“老师，我交卷。”
　　他把桌上的东西往书包里一扔，走上讲台，把试卷放下，然后给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一起走。
　　身后传来老师的呼声：“诶，同学！考试开始半个小时之内不可以交卷！”可惜小夏已经走远了。
　　我很是内疚，觉得是自己害人不浅。待到了无人的角落，便急急拉着他道歉：“我又闯祸了吗？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把书包随地一放，一屁股坐在草坪上，挑挑眉看向我：“你把他们的答案改了？”
　　我不知他这么问是何意，但既然敢做就要敢当，于是就点点头，有些忐忑地试探：“我再帮他们改回去？”
　　小夏直勾勾盯着我不说话。
　　许久，他才大笑起来，吓了神经绷紧的我一大跳。
　　我松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抚抚胸口：“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生气了呢。”
　　他不答，只是笑。
　　“有那么好笑吗？”我看他笑得前俯后仰的，脑海里浮现刚才男生甲和男生乙的窘态，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他左手撑住后仰的身体，点点头，笑得面色微微泛红，右手揉了揉我的脑袋，断断续续地说：“很、好笑……”
　　他的笑容灿烂如春日的暖风，眼睛里也有明亮温暖的光，和他平时冷漠镇定的样子完全不同，仿佛连学校里因为考试而变得庄重肃穆的空气，也因着他的笑变得轻快明朗起来。

　　日子过得充实了以后，时间也就过得特别的快，就像装了马达的自行车，呃，也许就是电动自行车一样，“嗖”一声从步行的我们身边开过跑远了。
　　十二校联考结束后是模拟考，模拟考结束离高考就只有一个星期了。
　　六月的天气已经有微微的炎热。我坐在沙发上，和苏北妈一起看狗血煽情的韩剧。
　　漂亮的女主角看着男主角离开的背影，在电视里泪如雨下哭得死去又活来，而苏北则在房间里紧张的活来又死去——在一集电视剧加上广告的时间里，他已经出来喝水十五次，上厕所十三次，平均每次坐下来看书的时间不到10分钟。
　　他一脸恍惚地走出来又走回去，嘴巴不停地张张合合喃喃自语。再看看苏北妈，虽然正襟危坐盯着电视，但目光毫无焦距，明显神游天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来现在这个家里，唯一正常点的，就是我这只千年女鬼了，顿觉自己任重而道远。
　　我本来是很识相地不去打扰苏北，但是照如今这个情况看，他静不下心来，我无聊得紧，不如大家互通一下有无，交流一下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也是好的。
　　我扒在门口，露出两只眼睛往里瞅，苏北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英语书背单词：“abnormal反常的，变态的；absolute绝对的，完全的……abnormal，abnormal，absolute，absolute，a-b-n-o-r-s-l-u-t-e反常的、绝对的……”
　　……这，背到后来，是把两个单词合并了吗？
　　我眼珠子转了转，叫了他一声：“苏北，你知道静心符和事业功名符吗？”
　　苏北懒洋洋的没兴趣：“有什么用？”
　　“静心符么，当然是起到静心宁神的作用，事业功名符顾名思义就是让你事业一帆风顺，功名手到擒来啦！”我摸了摸下巴，打了一个响指。
　　“真的？”苏北不情不自禁坐直了看向我，目光炯炯地向我招手，“快点快点，多画几张。”
　　我一脸惋惜地耸耸肩，对他摊开手：“我不会啊！”
　　“……”苏北瞬间拉下脸，微眯着眼睛盯着我，周身依然有隐隐的杀气。
　　“其实，这些东西都是虚幻，” 我早就想好了退路，“内因才是决定性因素啊，只要你……”“哗”一本书抖动着书页气势汹汹砸过来，将我的长篇大论打断。
　　本来想再扔回去给苏北的，礼尚往来嘛，不过，我耳朵尖，听到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权衡利弊之后，只好先放下和苏北的恩怨情仇，直接从三楼跳了下去。
　　楼下站着个秃顶西装啤酒肚的中年大叔，正眯着绿豆大的小眼睛在地上找东西。
　　身为年轻人，我不负眼疾手快身手矫健之名，在大叔弯腰伸手捡起地上那个亮晶晶的一块钱之前，一把抄起那个硬币，然后如离弦的箭般飘到草丛里藏好，一边挖坑把硬币埋起来，一边警惕地盯他，只要啤酒肚大叔一有要过来找寻失物的趋势，我就迅速撤退躲避敌击。
　　你想的没错，刚才在与苏北混战之时，我就是听到了一块钱掉在地上的声音，才从三楼飞奔直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有钱能使鬼跳楼？
　　啤酒肚大叔看见自己眼皮子底下的硬币不翼而飞，明显愣了好一会儿，揉了揉眼睛，脸都快凑到地上了，然后他又往四周看了看。
　　当他的视线扫过来的时候，吾心甚忧，万一被他发现了怎么办？
　　再细细一想，就安心了。一来，他看不见我；二来，我已经把硬币埋好了，除非他有狗鼻子，否则，理论上来讲是和他的一块钱永别了。
　　啤酒肚大叔寻钱无果后，顶着一张满是疑惑的脸离开了，离开前，还念念有词对着天空双手合十拜了拜。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小女子不是故意吓他的，善哉善哉。
　　终于凑齐了两块钱，我还是很开心的，想起还有一块钱存在小夏那儿，便决定趁天色尚早，去问他要回来。
　　循着小夏的气息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抱着一个瓤红籽黑的大西瓜吃得津津有味。
　　美人儿就是美人儿啊，连穿着背心吃西瓜的样子都这么养眼舒心、赏心悦目。
　　不过，人虽美，但瓜更美啊！
　　就在我垂涎直下三千尺的时候，小夏已经结束了对于我忽然出现这件事的惊讶，还热心地招呼我坐下来一起吃西瓜。
　　真是好人啊好人，我不禁感动的热泪盈眶。
　　这一坐一吃一聊，直到暮色四合，华灯初上，我才恍然想起来找小夏的最终目的。
　　“你又捡到了一块钱？”小夏听完我的叙述，眉一挑——这是他地招牌动作——似笑非笑地睇我一眼，还故意拖长了“捡”字。
　　……居然暗中讽刺我“抢”钱！
　　我深吸一口气，瞪大眼睛和他对视，不一会儿就瘪下来，像漏了气的皮球，好吧，确实是我理亏，不过明里我是死也不会承认有“抢”的成分在的——虽然我已经死了。
　　“你让我想起一首歌，“小夏浅浅一笑，勾引一般对我挑挑眉，“来，我教你，回去好唱给苏北听。”
　　取回存在小夏那的一块钱，再挖出埋在花坛里的一块钱，吹了吹上面的土，我飘回苏北的房间。
　　苏北的灵魂显然不在自己的躯体里了，连我伸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都没有反应。为了将他的三魂七魄唤回来，我举高了握硬币的手，然后一松，俩硬币先后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甚是悦耳动听。
　　钱的魅力果然是无穷无尽的，苏北立即回魂，先看看地上的两块钱，再把不明所以的眼光投向我。
　　我眉眼间尽是得意洋洋的春风，朝地上的两块钱努努嘴：“喏，小爷赏你的！”
　　苏北居然没有翻脸：“什么意思？”
　　“就是上次你帮我付的公交车费啊，收好了，将来别说小爷少了你的！”我盘腿坐在他床上，双手环胸，趾高气昂地晃了晃脑袋。
　　苏北面对我这一副讨打的样子，居然还是没有翻脸，看来真的是被考试折磨得傻掉了：“你哪来的钱？”
　　我自是滔滔不绝添油加醋地向他讲述了我如何历尽千难万险，跋山涉水风餐露宿才攒齐的这两块钱。
　　“你刚才急匆匆冲出去，就是为了捡那一块钱？”苏北捡起两块钱在手里掂了掂。
　　“是啊！”我一脸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那么好心放过你。
　　苏北竟握着那两块钱笑出声儿来。
　　我一愣，转头看到苏北眉梢眼角都沾染了笑意，顿时便觉得自己的心情亦甚是舒畅。于是就把刚刚从小夏那里学来的歌连着唱了两遍——当然，我稍稍做了些改动：“我在马路上捡到两块钱，把钱交到小气鬼苏北手里面，苏北拿着钱，对我把头点，我高兴地说了声苏北再见！”
　　“……宋明月！说了再见你以后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