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之梦》薄西山

5、第五章

　　第五章

　　他大兴土木，穷凶极奢，将能搜刮出来的珍宝全部堆砌在莱森庄园，他将舞会办得盛大而喧闹，让整个城市的贵族们沉浸在一种放肆的享乐中，他左右逢源，与许多贵族淑女们逢场作戏，向外传出许多桃色流言。

　　他甚至将整个国家玫瑰园里的玫瑰据为己有，又因为几天前的一时兴起，让弗莱德搜罗了市面上所有的晚香玉，他甚至动用了军队。

　　可世人对此却视而不见，他们只谈论他的权势，他的风流，他的肆无忌惮。

　　他们还把舞会的邀请函炒到了天价。

　　太可笑了，也是时候该结束这场愚蠢的舞会了。

　　他走下塔楼，弗莱德原本跟在他身后，但前厅发生了一点意外，他不得不暂时离开。

　　艾德沃公爵来到正厅前方的宽阔花园中，偌大的莱森庄园此刻如一座墓场，除了舞会厅那里像刚死过人一样吵闹，其他地方都是静悄悄的。

　　不得不说弗莱德将整个庄园布置的很好，花墙月影，层层浮动，他绕过花园中心的圣母玛利亚雕像，往一旁用塔白和侧伯隔开的西花园走去，他记得那里有一座方尖塔。

　　那里确实有一座两米多高的方尖塔，是前任国王为了纪念自己第一次东征建造的，上面刻了整个战争的过程和自己伟大的胜利，只是现在字迹斑驳，早已无人修缮，塔旁边新建了一面观景墙，上面爬满了整面的蔷薇，这几天天气还算好，花苞半开半就，挤挤挨挨，看起来密密麻麻一大片，连着底下的丝兰、鼠尾草和萱草，像一块儿从墙面曳到地上的溜光水滑的皮草，倒是比刻着华丽赞颂的方尖塔有看头。

　　墙脚边波光粼粼，挨着一块水池，估计是引了活水进来，依稀还能听到潺潺的水流声，有些花草长势旺一些，根茎早就探到了水池中，而在这漫天花影里，他看到垂条花草下靠着的一个长条形的木制座椅上，静静的坐着一位身穿白色衣裙的女人。

　　真是奇怪，这个时候所有的人估计都在舞会厅跳舞，怎么会有人到这里来？

　　然而更奇怪的还是这女人穿着的衣服，那是他从没见过的一种奇异服装，上面用丝线绣着他看不懂的神秘花纹，它有着两个宽大的袖子，上衣的长度几乎要到脚踝，底下虽然是裙子，但不像他们这边的女人一般喜欢用裙撑撑起来，这女人的裙子有一层一层的锋利的褶子，上面暗文交织，在月光下如鱼鳞一般闪闪发光。

　　她真的好像一条人鱼，仿佛刚从旁边的水池中破水而出，又怕被人发现，于是慌忙穿上了怪异的服装，用宽大的衣服来盖住那双还没有变成双腿的脚。

　　连她的头发都是直接披在身后的，像会流淌的墨汁一样，他以往见过的所有女人，都喜欢将头发整个盘在头顶，做成夸张的样式，然后再带上华丽的帽子来引人注意，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这种发型样子，墨色的长发一半披散在肩头，一半扎在脑后，盘旋着挽成了花苞的形状，整个头上没有多余的饰品，只有花苞上插了一根银白色的像销钉一样的东西，尾端如一只灵巧的蝴蝶，动颤着振翅欲飞。

　　他被忽明忽暗的蝴蝶闪了一下眼，那个女人就发现了他，也不知道是因为不懂还是因为大胆，她没有站起来跟他行礼，他想，也许她是为了掩饰自己还不会走路的事实。

　　她的脸隐在月影里，看着他用有些生涩的，发音还不熟练的语言跟他打着招呼，“你好，你……也是……来……参加……舞会的吗？”

　　她的嗓音糯而轻柔，像含着清甜的泉水，如刚学会说话的孩子一般，慢吞吞问他，“你……是谁？”

　　他觉得她一定不是人类，没有谁的眼睛能亮成这样，仿佛浸在水里的珍珠，让人移不开目光。

　　或许她是邪恶魅惑的女巫，或许她是撒旦派来的魔鬼，或许是别的什么，总之不是人，他见过太多的女人，没有谁能让他像现在这样，如同被蛊惑了一般，一瞬间只会傻乎乎的站在这里，还问了一句傻话。

　　“那么你呢？你是刚从水里跑出来的人鱼，还是刚刚变成人类的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