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敌同行（清穿)》字落成灰

9、第八章 风云将起（合并章节）

　　康熙帝今日下了朝本是打算去逗逗十三子胤祥的，到了章佳氏那，却得知这孩子又不知道上哪皮去了，章佳氏遣了宫人去找，自己陪着康熙帝下棋打趣，章佳氏是个聪颖的，有她作伴总不会无聊，两人正下得兴头上就听皇贵妃身边的人来报，说慈仁宫出事了，太后要处罚卫氏和八阿哥。
　　康熙帝刚踏出门要往慈仁宫那边赶，就看到胤祥虎头虎脑的闯了进来。一副惊吓过度的表情，见到自己连请安都忘了，康熙抱起他，就见小脸上全是泪珠子的，抽抽噎噎的磕巴：“阿...阿玛...儿臣闯祸了。”
　　这小子三天两头的闯祸，康熙早就见怪不怪，这会也没在意，想着平时皇太后挺疼惜这小子，这回老太太据说气得不轻，带这混小子过去给老太太顺顺气也是好的，便也没把胤祥往章佳氏那送，直接抱着就往慈仁宫走了。
　　一路上宫人把御花园里的那一出给康熙大致说了下，看着怀里听着宫人的话脑袋越埋越低的小豆丁，康熙帝再不在意,也悟出个所以然来了。
　　“那金毛小畜生是你放的？”
　　胤祥把头埋得更低了，点了点头。
　　康熙一寻思，招来魏珠吩咐了几句，魏珠领了圣意走了，康熙帝又转头看了看怀里的豆丁，叹息一声。朝着怀里的小屁股墩就是一掌，也没留力，小孩子怕疼，哇就哭了起来。康熙没办法，又是一阵哄，刚哄好，想训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慈仁宫就到了。

　　其时，慈仁宫里已风停雨歇，众人正候着圣驾，就见皇帝牵着十三阿哥胤祥进来了，十三阿哥怀里还抱着只小金毛。
　　众人请安谢恩落座，石伶珈刚想退下去，太后却不肯放手，让她站在自己身边就是。这一小插曲便招来了康熙帝的目光，康熙帝之前只在杭州见过石伶珈一次，之后他来慈仁宫请安的时候，因为知道石伶珈心智未开，未免礼数上的尴尬，太后总支了石伶珈去外面逛逛，杭州那会还痴痴傻傻的姑娘，现而今已经能行礼请安，又目光清明，想来这太医确实还是挺管用的，康熙在心中暗自琢磨，那边太后已经迫不及待的把今下午一场“因祸得福”绘声绘色的说上了，康熙招来在一旁的张太医又大致问了一遍，再看向石伶珈的目光就又多了些深意。正想问问那姑娘，却听到阶下一声犬吠，康熙帝看了眼抱着金毛坐在佟佳氏腿上的胤祥，又看了眼陪着卫氏立在座尾的胤禩，心中默叹一声，还是先处理现下自家这一团乱麻吧。

　　“今儿下午，御花园的事，朕也听说，八阿哥也是关心则乱，错会了石姑娘一番好意，行事鲁莽，不过也领了教训了，而且......”康熙换下温和的表情，换上严父的面孔唤道：“胤祥。”

　　小团子十三阿哥抱着小金毛怯怯的从佟佳氏腿上爬下来，走到了厅中间，又撩衣服又按狗，小胳膊小腿折腾了半天，总算跪出了个正型来，糯糯的开口说道：
　　“今天，小金毛是被胤祥从小林子那抢了来放石洞里的，没...没想到..”说着就又要哭上了，抬头看了眼自家阿玛严厉的目光，只能把眼泪憋了回去，朝右边的德妃磕了个头.“胤祥给娘娘赔不是。”说着又一阵左歪右倒的爬起来，抱着小金毛走到德妃面前，递了过去：“胤祥把小卷儿送给娘娘，娘娘不要生胤祥的气。”
　　德妃多聪慧一个人，这宫里就两条金毛，一条是自己的，另一条在皇帝身边，这皇帝的顺水人情怎么可能不收。
　　“哎呀十三阿哥这话说的，那小金毛不就一玩物么，哪值得十三阿哥这么上心啊，十三阿哥心意我心领了，这小卷儿十三阿哥若喜欢，就自己拿着去玩，算是我送给十三阿哥的。”德妃边笑吟吟地捏了捏胤祥的肉呼呼的小脸，边用余光打量着上座，很明显，座上的两位对她的表现都很满意。
　　胤祥揉了揉小鼻子谢了德妃，又抬头看了眼自家阿玛，见阿玛朝自己点了点头，便抱着小狗准备回佟佳氏身边去，刚走了两步，目光扫到了太后身边的抱着纱布的石伶珈，想到之前以前自己摔跤的时候，破了皮上一点点要都疼得要命，看着石伶珈的模样，那一下撞得肯定很疼，虽然这个狐狸精姐姐有时候会吓唬吓唬他，但多数时候自己调皮捣蛋都是纵着的，而且四哥没在这段日子，也是她一直陪着自己，再者额娘还说这个姐姐得了病，不能说话，挺可怜的，这么一条条列出来后，胤祥就觉得自己确实是个坏孩子做了坏事，欺负了人，心里挺过意不去。
　　小孩子嘛，虽然爱胡闹，但是心地总归是好的，可要低头认错，小混世魔王一会还下不了这个脸。
　　于是就见十三阿哥在厅中间踌躇了会，待皇帝正想开口问他又怎么的时候，小豆丁一头冲到石伶珈身边，把小狗塞石伶珈手里，嚷了一声：”我送小卷儿陪你玩，不要生气了！”说完也不管这一屋子看老老少少，一咕隆就跑了。
　　这一系列憨厚举动，把在座的逗笑了大半，皇太后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哎哟！我们家小魔王还知道害臊了啊！”
　　康熙帝也没想到最后胤祥会来这么出，笑着应道：“这个小祸害啊，也算没白教。”
　　说完又看了看抱着狗一脸茫然左顾右盼不知道如何是好的石伶珈，以及身后被这一出闹剧逗笑的胤礽，心里叹道：心思深沉的也好，瞻前顾后的也好，说到底都还是孩子啊。
　　十三阿哥自打上次闹出了祸，便收敛了很多，虽然仍是时常往慈仁宫跑，不过也多是陪陪皇太后，顺带着在石伶珈跟前逗逗小卷儿，小卷儿很伶俐，会作揖会打滚，平时也不常闹，养在石伶珈身边，很是得慈仁宫里的人喜欢。十三阿哥一玩大半天，老太太体力不济下午便在宫里歇息，会有几个娘娘过来陪老太太聊天，石伶珈便带着十三阿哥上花园里玩，不扰着太后。
　　其实小孩子很容易带亲，想起最开始的两人针尖对麦芒，现而今小小的十三阿哥都会顾忌着自己受伤走不快，又口不能言，便时不时在身边打着转，边逗着小卷儿边说些小笑话给她解闷，小小年纪便如此体贴，也难怪日后与妻子举案齐眉，羡煞旁人，虽然不太记得怡亲王嫡福晋的名讳，但石伶珈却不得不对那个此时也许还未降生的小姑娘有些羡慕了。
　　“那姐姐长得可好看了，比你好看。”当然，十三阿哥虽然坏事是不干了，但说些话膈应下石伶珈还是少不了的，大概就是所谓的跟随效应吧，膈应太久了，一时收不住。
　　石伶珈也知道胤祥说的谁——上月底太子收的侧福晋，轻车都尉舒尔德库之女，李佳氏，这月初下雪前，被太子胤礽带来给太后请安时，石伶珈曾见过，芙蓉如面柳如眉，正如胤祥说的——极美。
　　历史上胤礽应该跟这位侧福晋关系不错，至少比跟太子妃要好，那么她有机会为让自己错开那段人生的关键么？
　　这一点石伶珈不大敢肯定，毕竟太子妃与普通福晋不同，比太子的喜爱更重要的，是其代表的势力，镶红旗达珠湖李佳氏，至少现在还够不上太子妃的分量。
　　石伶珈想着自己的心事也就忘了一旁的胤祥，十三阿哥以为是自己说她不漂亮把狐狸精姐姐惹生气了，于是很大人大量的补了句“等你长大了也会变好看的的。”
　　这话是从他四哥那学来的，原话是“等你长到了也会变高的”当时这句话在很大程度上给了目前还是豆丁的十三阿哥极大的安慰，于是原封不动的搬了来。
　　石伶珈被这话逗乐了，好心情的捏了捏十三阿哥软呼呼的小脸，没想到小家伙还会讨人欢心。

　　太子胤礽与四阿哥胤禛行完孝庄文皇后周年致祭礼回宫复完命，准备去给皇太后请安时，在御花园里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锦衣的少女笑靥如花的看着在雪地中咋咋呼呼与小狗玩耍的幼弟，顽童弟弟趁少女不备雪球偷袭，结果自然就演化成了宫女太监阿哥小姐之间你来我往的雪仗，虽是冬日，确是一派生机勃勃。

　　“太子殿下，那石家姑娘似是好了？”四阿哥胤禛看着远处玩闹的人们问道，胤礽并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看着那边，不知在想些什么，待胤禛以为他压根就不会回答之后，却又闲闲说了句。
　　“还不能说话，至少太医是这么说话。”话留了半句，两兄弟对视一眼，心里都似明镜一般。
　　“不过确也与在杭州有所不同了啊”这句话，四阿哥说的很由衷，。
　　“慧极必伤，对女子而言，心拙口夯也未尝不是好事，只是....”言止于此，一个雪球飞来，直砸到了胤禛头上。
　　“太子哥哥！四哥！你们总算回来了！”藏起来的哥哥们，总归是被火眼金睛的幼弟发现了。

　　众人给太子和四阿哥请了安，十三阿哥许是玩累了说要回慈仁宫，硬要胤禛抱，胤禛平时冷面冷心，却从未拂过这位幼弟的意，谁知刚抱起胤祥，胤祥怀里的小卷儿，一撒腿就跑掉了，胤祥叫着小卷儿就要去追，却被一旁石伶珈拦住，石伶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小卷儿跑走得方向，表示自己去找，向三位阿哥告了礼，便快步走开了。

　　跟着这三位大爷回宫？一个四阿哥让她如坐针毡，一个太子爷更是她重点防范目标，再加上这时时刻刻不是在出状况，就是准备出状况的十三阿哥，她还不想年纪轻轻就得心脏病。

　　小卷儿是条乖巧的狗，爱去的就那么几个地方，自然不难找。石伶珈抱着小卷儿原路返回，想着再在园子里呆会，这看着要天黑，等那三位爷走了，她再回慈仁宫也落得安生，不曾想，待走到方才的地方，只见一杏黄衣裳的青年正站那，看自己过来微微的笑了笑——太子殿下已然恭候多时了。

　　遣退了石伶珈身边的仆役，胤礽仍是微笑着打量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
　　“你好像很怕我？”
　　石伶珈稍稍退了步，福了福，摇摇头，表示并无此意。胤礽也不在意，继续说道
　　“虽然我并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我并无意与你为难，你不用担心。”
　　这位伶珈家妹妹是聪明人，很多人不需要点明，这一点胤礽很自信。
　　“不过，我倒没看出，伶珈妹妹你是好心肠啊，这宫里，能怜顾老八那对母子的，除了你，怕就没其他人了。”
　　那日慈仁宫一幕，说起来倒确实有些让他意外，看到太后责罚时，他知道自己若说话，老八应是不用受那冬寒之苦，但一来他本就看不大上那对母子，二来眼底也见着佟佳氏的婢女暗地里撤了出去，定是去搬救兵，只要皇阿玛能来，就出不了什么大事，要不来，就证明这八阿哥母子是好是歹根本无足轻重，何必为此触了老太太霉头。
　　没想到最后，皇帝来是来的，解围的却是眼前这位“心拙口夯”的石伶珈。
　　“只是这样一来，你可就只剩下最后一道防护了，又会为了什么破掉呢？我忽然很好奇啊。”
　　还是那样微笑的眉眼，石伶珈也确定那样的言语里其实并无恶意，但仍免不了在这严冬里，感到了更深的寒意。

　　祭祀皇子们的归来，意味着新年将至，皇太后终有万般不舍，也还是遣石伶珈回石华善府上过年，慈仁宫最后一日，石伶珈牵着十三阿哥的小手，一路把他送到了慈仁宫门外，今天十三阿哥一直很乖，乖得有点低落，石伶珈知道这一别，自己最早也要年后才进宫，而十三阿哥年后就得去兆祥所了，再见已不知何时，小家伙舍不得了，看着小家伙似乎要哭了出来，石伶珈笑笑从袖中拿出了个小玩意塞到了十三阿哥手中——一个狐面偶人。一边是玩伴的离别在即，一边是宝物的失而复得，小小的十三阿哥还在那悲喜交加找不着北，就被宫女们带着朝母亲的居所去了，一路一步三回头，每每回头都能看到那个站在宫门外微笑着朝自己摆手的狐狸精姐姐，于是终是在拐过第一个路口再也看不到慈仁宫的时候，哭了出来。

　　石伶珈看着渐行渐远的小小身影，忽想起自家额娘曾经说过的话
　　“听你玛嬷说，你最后一次离开毓秀宫的时候啊，太子在宫门外站到日落，知道你是真回去了，才肯回宫呢。”
　　当时的那番离别是否也与今日相似？
　　宫门前不愿归去的太子，一步三回头的“自己”，终是被这巍峨宫墙阻了视线，然后一别经年，再见已是物是人非。

　　康熙二十八年就在这样一场似是昨日再现的离别中走到最后，那时，踏出宫门的石伶珈并未意识到，身后紫禁城中的一切，已暗暗脱离了原有的轨道，也没有看到身前风云际会的康熙二十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