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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第一八六章 相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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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在想能不能装没看见,胤禩已经拉着我向他走了过去,行过君臣之礼,他冷淡地道:“这一夜,你可有静思己过,可知错了?”
胤禩淡然微笑,“皇上责罚得是,臣弟今后知道该怎么做了。”
“如此甚好。”他面上不带一点觉得好的表情,冷着声音道:“你回去吧,小心身体。”
胤禩向他告退,我正准备扶着胤禩走了,他却向我看来,眼中寒光闪烁,一字一字道:“你留下。”
胤禩一惊,正欲上前,他已哼了一声道:“朕只是有几句话要对她说,你可以到一边去等着。”
胤禩一脸担忧看着我,站着未动,我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示意他不用担心,他才往一边去了。
胤禛冷哼道:“你看到了?他确是做错事,知错心服,并不是朕公报私仇。”
我忍不住笑起来,“皇上真是好笑,谁说了皇上公报私仇了?”
“朕知你心里这么想。”他忽然动怒道:“朕处罚允禵,太后百般庇护,现在朕处罚允禩,你就以死威胁,是不是朕要处罚做错事的臣子也不行了?”
“谁说不行了?”我淡淡道:“他们不就是错在从前和皇上争过天下么?我还害过年羹尧和隆科多,妨碍皇上甚多,皇上现在要清算旧账,也不应漏掉我,我只是请皇上将该罚之人一起罚了,又如何不对了?”
“罢了。”他满脸不甘地一叹,“今日的事就此算了,你再和朕作对,朕绝不饶……”他一句话未说完,忽然打了两个喷嚏。
一旁的焦进慌忙扶着他道:“皇上当心龙体,淋了这半夜雨可千万别感染风寒,还是快些回宫更衣吧。”
他甩开焦进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喝道:“多事。”
焦进吓得不敢再开口,他又向我看来,轻叹道:“你和允禩可以走了。”
我半点也未停留,过去扶着胤禩一起走了。
回到府上,安安迷药刚过,睁开眼一看到胤禩,立刻叫着“阿玛”哭起来,“安安还以为阿玛不要安安了。”
“小傻瓜,阿玛怎会不要安安?”胤禩将她搂进怀里,牢牢抱着,万分怜爱。
安安见着了他,终于听话了,乖乖养病,他也终日陪着我和安安,到月底安安的病终于好了,又活蹦乱跳跟个小精灵似的了。
胤禩这才开始准备良妃大祭的事,我也帮着督促采办的东西。
十月末的一天,我正找了贺总管核对祭品清单,保泰忽然来找胤禩,刚巧胤禩去苏努那了,我便留他坐着。
他看了一眼我们那几卷长长的清单,微微皱眉,有些担忧地道:“怎么你们还如此铺张?小心触怒了皇上。”
我有些吃惊地看着他,奇道:“良妃祭日快到了,我们准备祭拜怎又会触怒皇上?”
他叹了口气,“你还不知道么?前几日皇上还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讥讽廉亲王伪孝,便是暗指你们奢靡铺张。”
我愣了愣,这事倒没听胤禩说过,这时听到,忍不住大笑起来,“这是花我们自己的银子,奢靡铺张碍着他了?文武百官心中怕还暗笑伪孝也比逼母不孝好吧?保泰大哥定不知道还有更讽刺的事,德太妃临终之前对我说最羡慕的人就是良妃了。”
他忍俊不禁,哈哈笑起来,片刻又担忧地道:“不过还是小心些,别让皇上抓着话柄。”
“这事没法理会他。”我淡淡道:“胤禩没对我说过要减些什么,良妃每年祭日他一向最重视的,恐怕就算要被皇上责罚,他也不会让良妃的祭礼草草了事,是真孝还是伪孝我最清楚了,这件事上我不会劝他。”
他见我这么肯定说了,只叹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大祭过后,胤禛也没拿这事找我们什么麻烦,想必他当日也是无事找事,看胤禩不顺眼就随便想了个名目在众人面前数落他。
我们无事,不过就不知胤祹倒了什么霉,从郡王降为固山贝子,年后又降为镇国公。
四月,轮到胤俄,被革了爵,遭拘禁起来。胤禩探望他回来,一副烦闷不堪不愿说话的样子,安安缠着他逗他,他也无半点笑容。
安安撅着嘴生闷气,哼声道:“阿玛坏,不理安安,安安也不理你了。”
我把她从胤禩身边抱开,笑道:“阿玛现在在想事情,你乖乖地去找云诺哥哥玩。”
她一脸不乐意被我打发走了。
我坐进胤禩怀里,伸手轻轻抚着他紧皱的眉头,低声道:“胤禩,别这样。”
他抓着我的手缓缓移下来,放到唇边,眉头皱得更紧。良久长叹了一声,“今日去见十弟,他只说了一句话,说恐怕兄弟们会一个接一个遭殃了,要我保重。本来我一直心中有数,也未觉得怎样,但今日听了他这话,只觉得很是凄凉。”
我抽出手,又抚上他紧皱的眉心,轻声道:“胤禩,没事的,纵然革爵停俸,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就怕你到时候都……”他忽然顿住口,将我紧紧抱在怀里。
我知他是在担心我日后处境,笑了笑,岔开话题道:“子妍再有两月就要出嫁了,嫁妆我都准备好了,你要不要亲自看一看?”
子妍是康熙四十七年的时候毛氏为他生的女儿,现在马上就快满十六岁,已经和孙五福定亲,大婚之期就定在六月。那女孩儿文静端庄,跟毛氏一样无欲无争,我倒是很喜欢她,自我和沭敏合魂以后,她就是我带在身边抚养,虽然后来有了诺儿和安安,但对几个孩子我基本还是一视同仁,不像胤禩专宠那个妖孽安安。
这次她大婚,嫁妆都是我亲自督办的,胤禩嫁女一定要风风光光。
胤禩似在想心事,没听见我说话,我又问了他一遍,他才回过神,笑了笑道:“不用看了,你准备的我当然放心。”
我将头靠在他肩上,轻声问:“子妍要出嫁了,你可是有些舍不得,很伤感么?”
他沉默不语,良久叹了一声,“这个时候,她嫁出去也是好事。”
我知道他的心事,嫁出去的女儿就是别家的人了,就算胤禛要和我们清算旧账,也连累不到她了。
我本是想提这喜事来让他开心些,没想到适得其反,他反而更加沉默了,我也一时无话,只陪他静静坐着。
过了十多日,胤禛开始拿苏努开刀了,革了他的贝勒爵位,将他的佐领也撤了出来,还命他及其家人在十日内迁出京城,往山西右卫去。
再过了几日,九福晋的父亲被革了职,发往外地。
每当胤禛动这些人的时候,都将胤禩召去责骂。虽然还没有对他怎样,但我知道离那一天也不远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而今的我们就像是那风雨飘摇中的小舟,随时都可能被巨浪覆没。
十一月,亦像是一个被诅咒了的月数,良妃、晨风、百里曦的死忌,前后只相差几日,而今,苏努因为流放,重病不治,也已死在山西右卫。想那苏努宗室一门,也是显赫一时的望族,他的曾祖正是努尔哈赤的长子,还在顺治时期,他就被破例封为镇国公,到了康熙朝,先后出任过宗人府左宗人和盛京将军,颇受重用,没想到最后竟是被迫流放,客死异乡,死时不知有多凄凉。同月,裕亲王保泰也因从前和胤禩交往密切而被革了亲王爵。所有不好的事,统统凑在一起,胤禩整日烦心,终是病倒了。
我向大夫详细问过,知他只是忧思郁结身体上没什么大碍才放心了些。
蔻儿照大夫的方子,煎了宁神的药,我端进去伺候他服药,见他坐在床上,仍皱着眉头看折子。我向他走过去,轻叹道:“你都病倒了,还想着朝里的事呢?”
他仍盯着折子出神,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之色。
我凑过去瞧了一眼那折子上的内容,一边喂他服药,一边道:“这不就是你日前建议折银发往当地采买陵寝红土的折子么?怎还没呈上去?”
“是被皇上退给工部了,说我存心阴险。”他喝了一口药,淡淡嘲讽,“如今国库空虚,还要打肿脸充胖子。陵寝所用红土,在哪里买都是一样,从京城买了运过去,还有一大笔运输的费用。”
“对啊,直接发银子到当地采买很好啊,省了运费,也节省人力,有何不妥?”我奇怪地问道。
他合上折子,笑了起来,“没什么不妥,皇上多心,我想着帮他省钱,他还觉得我想陷他于不义,让人觉得他轻陵工、重财物。”
“这有什么可烦的?”我笑道:“他连寝宫都搬到简陋的养心殿去,不就是要带头讲节俭么?他会不知道这是省钱的好法子?他这就是故意刁难你,你若建议从这里买了运去,他又要说你浪费财力,他要给你出难题,你就将难题给他踢回去,让他烦去。”
他看着我轻笑道:“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我继续喂着他服药,笑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初到宁寿宫给十五公主奉茶,她要为难我,不是说茶冷了就说茶烫了,还摔我的茶。”
他哈哈笑起来,“当然记得了,结果你端了八碗茶出来,说那里面要冷的有冷的,要热的有热的,总有一碗合适的,让她自己选,她当时真是气得要命。”
“一样的道理呀。”我淡淡笑道:“省钱的、折中的、奢侈的、要排场的,你统统给他写上去,分析清楚利弊,让他自己定夺,他总赖不着你。这种小事我来帮你写。”
“傻丫头,玩笑归玩笑,你别插手进来。”他拿过我手里的碗,一口将药喝了,把碗放到一边,抱着我道:“这一年你一定担惊受怕很辛苦……”
“没有。”我打断他,急着道:“从前我是有点怕,不过现在真的一点都不怕了,只要还能和你在一起,管那外面狂风暴雨,我都不怕。”
“陌儿……”他轻叹了一声,将我更紧地抱在怀里。
我也满足地靠在他怀里,只要还能抓着他的手,任风雨飘摇,人生无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