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人生》罗婴

49、林蜜儿

　　鲁那菲还想着何时去找吴瑜说清楚，吴瑜却在酉时前来鲁那菲家中拜访。
　　吴瑜来时，鲁那菲还未换上常服，依旧是一身黑衣，长发束起的样子，鲁那菲连忙出门相迎，将吴瑜请进内堂。
　　鲁那菲屏退旁人，正想开口询问，吴瑜却率先问道：“鲁那菲，你将我当做你什么人？！”
　　“兄长……那菲可是做错了什么？”
　　吴瑜端坐在太师椅上，对着站在面前的鲁那菲问道：“我问你，你为何什么事都要瞒我，什么事都不肯明说？！若是你何事都不肯对我说，那我如何才能懂你？！”
　　吴瑜越说越觉气愤，他一巴掌拍到八仙桌上：“就在你的府邸！就在这里！你对我说过什么？！你说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说兄弟一心！你说对我之心天地可鉴！我将心中秘密尽数对你诉说！你对我呢？！你到底瞒了我多少？！”
　　鲁那菲第一次见吴瑜如此震怒，吓得连忙跪下：“那菲不敢……不知兄长所说何事？”
　　“我倒想问问你，究竟瞒了我多少！”
　　“那菲身边琐事众多，无法尽述，实在不懂兄长所指何事，还请兄长明言。”
　　“好！我问你，你穿的是什么？！”
　　“是……官服……”鲁那菲说到此，终于明白吴瑜所说何事。
　　“你为何不告诉我，你之前所穿为龙族官服？你当我是道理不明，是非不分之人吗？”
　　“不，那菲正是知道您一定能准许那菲，可是，那菲既然与您结义，便不想累您清名……”
　　鲁那菲的回答令吴瑜倍感心寒，他站起身，哀伤的质问道：“鲁那菲啊鲁那菲，你究竟将我吴瑜当成什么人？在你看来，我是否乃沽名钓誉之辈？为了自己的清名，是否连正确之事都做不得？我待你一片真心，却换来你如此对我？”
　　“兄长莫气，是那菲自作主张，是那菲不好，兄长若是沽名钓誉之辈，又岂会与那菲结义，是那菲无能，想为兄长分忧，却帮不上忙，因此才……总之，一切都是那菲之错，兄长责备，那菲绝无怨言，只求兄长保重身体。”鲁那菲垂首，诚心忏悔道。
　　吴瑜露出疲态，依旧气愤难平，他单手撑桌，放低声音道：“明日换回龙族朝服，还有需保重身体的不是我，而是你！”
　　鲁那菲无言以对，自丁岩过世后，鲁那菲日渐消瘦，时常染病，头疾也一直未愈，确实无语反驳。
　　吴瑜再次坐下，语气冷漠的问道：“说吧，为何不好好吃饭？”
　　“……那菲并非故意如此，只是时常腹内饥饿，却没有食欲，不想进食，也请太医看过，服了些药尚未好转。”
　　“你平时喜欢吃什么？”
　　“蜂蜜豆腐。”鲁那菲答道。
　　“……”吴瑜仔细思索了下：“为何我从未听闻？这种食物偶尔吃些尚可，回复体力，还是应多吃些肉才是。”
　　鲁那菲略作沉默，答道：“……是。”
　　吴瑜见他欲言又止，不悦道：“你可有话要说？还是有事想再瞒我？”
　　“那菲不敢。”鲁那菲顿了顿说道，“我曾听岩说，他喜欢甜食、喜食豆腐，当时那菲提议将蜂蜜淋在豆腐上，岩听了很是喜欢，我们约定待他嫁入红族后，我们便要尝一尝它。”鲁那菲说着，眼眶微红，“如今我每日食来，都恍惚间觉得他或许就在我的身后，恍惚间在与他同食……”
　　吴瑜知他对丁岩用情之深，怜惜的将他扶起：“灵韵幼时就喜欢这些，想不到如今依旧……”
　　吴瑜抬头对视着鲁那菲的眼眸，讲出肺腑之言：“但倘若灵韵还活着，不，即使他不在了，以他的善良，他绝不希望自己所爱之人为他消瘦至此。我是灵韵的二哥，现在我也是你的义兄，我说的话望你三思。人有七情六欲，任谁都不能免俗，但成大事者，要懂得自律其身，即使吃不下、睡不安、心有所思，也要强迫自己面对现实，不可放纵、不可任性。你是灵韵所爱，你是他的夫君，你若是病倒，谁人还会如你般，忆他、思他？但倘若你日后能有所作为，创下不朽之功，你与他的真情，必成千古佳话，令世人传颂，这才是不辜负于他。”
　　鲁那菲愣愣的看着吴瑜，吴瑜的话字字刺入鲁那菲心中，他又一个字一个字将其印在心间，牢记不忘，他再次跪地行礼：“多谢兄长指点，那菲如醍醐灌顶一般，今后必定谨遵兄长教诲，兄长大恩大德，那菲没齿难忘。”
　　“快起来，那菲你好好爱惜自己就是。”吴瑜知道他心病已除，欣慰的将他再次扶起。
　　“说来惭愧，这些道理那菲本应明白，只是不知为何，却放纵自己，果然知易行难，哎……”鲁那菲长叹口气，如获新生般，带上笑脸：“兄长放心，今后那菲不会了。”
　　吴瑜应了一声，命令道：“把你家膳夫叫出来。”
　　“兄长不必了吧。”
　　“叫出来。”吴瑜又重复了一遍，不似方才冷酷，却依旧不容置疑，他笑看着他，看着他微微皱眉，无奈的命人叫来厨娘。
　　官家之中，一般火头师傅均是男子，吴瑜第一次见有人请年轻女子主厨的，心中暗自惊异，但心道鲁那菲一向与众不同，如今相处久了也知他必有自己的原因，便不想深究。
　　吴瑜对厨娘问道：“你叫何名。”
　　“草民林蜜儿。”
　　吴瑜听到林蜜儿的声音微微一颤，她的声音甜如蜜糖、销魂蚀骨、极为动听，吴瑜略沉默了一刻，才点点头道：“你厨艺如何？”
　　林蜜儿看了眼鲁那菲，鲁那菲站在吴瑜身侧，对她报以微笑，她答道：“草民不敢妄自评论，但大人您与老爷结拜当日，是草民主厨，不知您是否满意。”
　　吴瑜想起那天餐食，虽无特别难忘，但记忆中也算美食，他点点头，又问道：“本官记得你当日所做厨艺上佳，那你可知，你家老爷为何日渐消瘦？可是你近日所做有异？”
　　林蜜儿又看了眼鲁那菲，见他态度安然，于是照直答道：“老爷原本并不挑食，但不知为何近来突爱甜食，只吃蜜饯糕点，每次也不肯多吃。纵使草民能做出山珍海味，奈何老爷不吃，草民也无能为力。”
　　吴瑜看向鲁那菲，只见鲁那菲垂首看向地面，眼眸中满含幽思，一想到他是为了丁岩令自己寝食难安，吴瑜不仅心痛，更为他的痴情动容。
　　“那不怪你。”吴瑜觉这女子爽朗耿直，正是适合人选，于是满意命令道：“从今日起，本官命你早晚看管那菲，务必让他按时用餐，你可能做到？”
　　林蜜儿用力摇了摇头：“草民还要靠老爷生计，草民哪敢管老爷？”
　　“你月俸几钱？”
　　“每月三两纹银。”
　　“好，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奉常府之人，我每月给你六两薪俸，你仍在这里任职，但一切听我安排，你可愿意？”
　　林蜜儿立刻点了点头，点完头，又看向鲁那菲，见鲁那菲虽现出无奈之色，却并无怪罪之意，于是欣然同意道：“愿意！当然愿意！”
　　“好，明日午时之前，我会命人将正式文书送来。如若今后那菲不肯乖乖吃饭，你就来告诉我，我定严惩不贷！”吴瑜说最后一句时，警告的眼神看向鲁那菲，鲁那菲也回看他。鲁那菲笑着拱手行礼：“那菲谨遵兄长教诲。”
　　吴瑜站起身想要离去，鲁那菲立刻拦住了他：“时间尚早，兄长不如在此休息片刻。”
　　“不行，我还有些许公文未处理完，我短期内或无暇分身，但你绝不可因此放任，切记定要保重身体。”
　　“也请兄长莫要太过辛劳。”
　　鲁那菲行礼恭送，吴瑜急匆匆走后，鲁那菲思索着，兄长公务繁忙，为何要专程而来，中午如此，晚上又如此？还有我衣着之事，他到底如何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