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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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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刚亮,灿烂的朝霞铺满了海面,海鸥们伸展着翅膀,迎接新一天的到来。
少年睡不惯海上,海上的床很硬,又晃,经常会醒来,醒来又睡,很难深睡。他在这一处狭窄的空间待得憋屈,又无可奈何。
外面的风景对于他这个不曾在海边生活的小孩来说,充满了吸引力。同样地,他想观察渔民的生活日常,来打发心中的好奇和不快。
但是,为了隐蔽和避免眩晕,他在船屋里不是躺就是坐。好在这几天的适应,他可以在船上安稳地行走,不再像以前呕吐头晕。
光束射入船屋,少年忍不住下了床,扶着木墙走了出去。
暖暖的海风抚摸他的手掌和脸庞,壮观的景象更是让他心旷神怡,一时将心中的伤痛放下,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他挥着手,想去触摸海鸥洁白的羽毛,想去触摸鲜艳的地平线。他闭着眼,感受到了空气的湿润,感受到了世界的宁静,感受到了生命的跃动。
“少爷,别去外面。”一个中年男人说。他叫福伯,是父亲最信任最忠诚的下属,掩护自己一路逃到这里。
“福伯,没事,就一会,我还没有看过这么美的景色呢。”少年说。
“好,你小心点,我看有什么吃的。”福伯说。
陈文几乎每次都是家里第一个起床的,阿叔在与不在,早饭都是她准备,在阿叔不知不觉中就做好了。她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张开臂膀,面朝大海,深深呼吸一口来自深洋又干净又新鲜的空气,为自己注入能量,勇敢面对新一天的生活,这是她能一直坚持下来的秘诀。
她呼吸一口后,整个人清爽无比,满意地收起胳膊,视线从远处收回的时候,经过了那条船,停了下来——有个人站在那条船上,是他吗?身形很像。
想起昨天他的无礼,陈文捡起了一个带着棱角的石头,用第一股深海的力量投了出去。不巧,少年转眼就铺捉到了这个动作,但是没有在意,他不可能想得到它是朝自己来的。
陈文在意,慌得左手握右手,赶紧回头,跑去看缸里的米还够不够。
陈欣心里对各种美食的渴望无药可救,深信陈文和那个人有猫腻,或者是幻想有猫腻,总之就是有猫腻。她经常去那个靠岸点守候,希望找到那个人促成这笔交易。
又一个三天后,那艘船靠岸,走下来三个人,少年在其中,他们还是往没有人的地方走去。
“少爷,下来走走怎么样,好多了吧?”福伯说。
“是的,福伯,在船上待久了,挺闷的。”少年说。
“再忍忍,那边安排好了我们就走。”
“都顺利吧。”
“顺利,你别担心。”
陈欣走在放学的路上,特意留心了岸边,看到了那个少年,高兴极了,赶忙跑过去。
“那个有钱人,别走…有钱人,等一下……”
少年第二声才察觉到是叫自己的,回头望去,是一个小姑娘喘着气跑了过来。
“有钱人,你好。”
“你是干什么的?”强叔拦住了她,问道。
“你什么时候带阿文走啊?”陈欣横着走了一步,看着少年说道。
三人摸不着头脑,强叔继续挡着她,“少爷走吧,这说不定是疯子”
“少爷,咱们回去吧。”福伯说。
看着有钱人要溜,陈欣急得跺脚,“别回,我是说真的,你什么时候把阿文带走?”
“你在说什么,阿文是谁?”无聊加上好奇心,驱使少年站了出来。
“我姐。”
“你姐?”少年更蒙了。
“就是那天偷看你们的女孩,你后来还找过她呢。”
“是她啊,就是天天在外面干活的那个。”少年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几天在船上看到的那个女孩。
“对,你想起来了。”
“她不是你姐吗?你这样对待她。”
“她是我阿伯的女儿,不是亲姐。”
“哦,我们走吧。”少年说。
“等等,我姐可好看了,你们不会吃亏的。虽然说我也好看,可是我有阿爸阿妈,用不着跟你们走。”
“我们不需要,你走吧。”福伯看着少爷脸上沮丧起来,拉着少爷往前走。
陈欣拦在前面,“不要阿文,那我卖给你们东西吧,我姐的,很好看,很便宜。”
少年来了兴趣,问道:“什么东西?”
“你等着,我回家给你拿,别走。”陈欣两只手甩开了跑。
到家后,陈欣直接走向正在收咸鱼的陈文,“你的贝壳链子呢?”
“不是被你弄丢了吗?”
“我是说新的。”
“我没有。”
“还想瞒我,我看到过。”
“没有了,搞丢了。”
“好吧。”陈欣丧气走进屋里。
陈文舒了一口气,自以为庆幸保住了它。
但是陈欣心眼不比阿婶少,她趁着屋里没有人,在陈文屋里到处翻,还是找到了陈文口中搞丢的贝壳链子。
她得意地跑出门,“我出去玩了,阿妈。”
一路上,陈欣都没有舍得喘一口气,生怕晚了一秒,有钱人就走了。
幸好少年的耐心够足,兴趣够浓,执意要等,等来了一个小贼。
“你还在啊,真好,给你。”陈欣松开手掌,递给了少年,“看一看,怎么样?我说的好看吧。”
少年提起来审视一番,整串都是不一样的贝壳,正好补充了自己缺失的大海纪念品。
“你姐想要多少钱?”
“她不知道,我做主,一百怎么样?”
“你卖黄金呢?”强叔呵斥道。
“你姐不知道,你就拿她的东西,我不要了。”少年把东西还给了陈欣。
“没事的,阿文的东西我和阿妈做主就行了,她不敢不听话,阿妈会打她,你要不要?”
“我还是不能要,除非她自己卖给我。”
“她要干活,来不了,这个卖了,她还会自己做新的,你就放心吧。”
少年犹豫了,他很想要,没有想到那个女孩的手工确实好。
陈欣一把塞在少年手里,“买了吧,这个很珍贵的,就这一串。”
“福伯,把钱给她。”少年抓在手心,舍不得松开。
陈欣拿到钱,亲了一口,高兴地蹦起来,“谢谢,你真是有钱人,下次有的话我还卖给你。”
“还要卖给少爷,黄金都没有你东西贵。”强叔一脸不悦。
“少爷,走吧。”福伯说。
他们上了船,慢慢远离了岸。
陈欣哼着乱七八糟的曲子,往家赶去,每一步,每一个调都是抑不住的喜悦。
少年趴在窗口,摸着每一个贝壳,如此精美,她一定花了不少时间吧?想到这,他就自觉地望向那个方向,她正在收拾干鱼。
陈欣喊着“我回来了”,冲进了屋里找妈,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
“你这是怎么了?”阿婶摸了陈欣的头,以为是烧得发疯了。
陈欣推掉阿婶的手,“噌”的一下,从口袋掏出了钞票,“阿妈,看看这是什么?”
阿婶一看,嘴咧得合不住,“哎呀,我的好女儿,哪来的?”
“用贝壳项链换的,那个有钱人可大方了。”
“阿欣真长能耐了,都会做东西赚钱了。”阿婶给了她一个深深的拥抱,“行,想吃什么,妈给你买。”
“好吃的都要。”
这时,陈文走进屋,对眼前的一幕很是不解。
“看什么看,活干完了吗?”阿婶站起来调整了仪容,变了一副嘴脸。
“干完了。”
“行,活干完又有什么用,”阿婶在陈文面前挥舞着钞票,“你看看你妹妹,比你小,都会做链子赚钱了。”
“链子?”陈文失色,马上向自己的房间跑过去,在床上左摸右翻,手里都是空气。她心里空空的,难过地趴在床上。又被陈欣拿走了,陈文确定,霎时心中的新火旧火一块燃起,双手按床,蓄势猛冲到陈欣面前,怒吼道:“是不是你拿了我的贝壳链子?”
“你说什么?你不是说你自己搞丢了吗?干嘛赖我。”陈欣底气十足,为自己的绝佳理由窃喜。
“没有丢,我藏在床上,就是怕你拿,上次就把我的弄没了。”
吵闹声引来了外面的阿婶,匆匆进来,“怎么了?什么事情叫来叫去?”
“她把我贝壳链子拿走了。”陈文眼泪哗哗地下,指着陈欣说道。
“谁拿了,你自己说你搞丢了,你忘了?”
“对啊,你不是说你搞丢了吗?干嘛赖你妹妹身上,我看你是嫉妒她赚钱吧。”
陈文再也忍不住,上去就抓住陈欣的肩膀,“快把链子还给我。”
“你干什么啊,阿妈,你看她。”
“你松开,还是做姐姐的,就知道欺负妹妹,丢东西还赖别人,我看你是越来越胆大了。”阿婶抄起旁边的扫帚,就往陈文身上拍,“我让你撒谎,让你欺负妹妹。”
陈文一边跑一边辩白,“我没撒谎…就是她拿我的,阿婶…好疼…我一次都没有戴…别打了,阿婶。”
“你个白眼狼,还敢嘴硬。”阿婶继续拍打,追赶陈文到了外面沙滩上。
少年无聊地坐在那里,顶着下巴,看着岸边一户户的日常,突然瞳孔迅速放大,跑去船屋外——一个妇女正在教训天天干活的她,旁边还有一个人看戏。他站了好一会,直到那个妇女离开,而她却站在那不敢动一下。看到她擦眼泪的动作,少年的心像是被贝壳链子紧紧拧住,愧疚之中掺杂着一股莫名的难受。
少年看不下去,走进船屋,拿起了床上的贝壳链子,挽了一圈又一圈,陷入了沉思:真的很漂亮,可是,她花了这么多心血,或许它对于她更为重要吧。
“福伯,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后天天一黑就走。”
昏暗的天空下,一个单薄的身影仍在罚站,少年一直盯着那一处弱光,暂时以这种方式陪着她,试图消减一点内疚。等到她进了屋,他才躺下,很难入睡。好像又不适应了海上的节奏,来回摇晃的,心里不是滋味。
到了第二天,陈欣拿着此生以来最多的零花钱去了学校,得到同学们的拥护和羡慕。商店外面,陈欣此时觉得自己就是维多利亚女皇,非常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一群孩子吞下一次又一次的口水,目不转睛地看陈欣的手伸向哪一个幸运儿,而陈文静静待在座位上,还在为昨天的不平难过。
放学的路上,陈文朝着家里走近一步,昨天的伤痛好像又深了一分。陈欣手舞足蹈,拿着零食,无视前方的陈文,快步超过去,故意挑衅。陈文一点脾气都没有,抿着嘴唇哀怨地看着小偷的身影:这些都是陈文偷的,是用我的贝壳项链换来的,为什么她这么过分。
即使很久都没有吃过了,陈文不馋一分。
走到家后,陈文白了一眼坐在门口吸溜嘴的陈欣,然后喝了口水,就默默地在旁边清理阿叔这一次的渔获。
“阿文,你先别干,等会我来就行。”阿叔站在门口说。
“没事,作业写完了。”
“写这么快,那再看看课本,我听阿欣说学习很难,写完了不代表就会。”
“我作业都是对的。”
“好吧。”阿叔找不到理由,看向了陈欣,“你就在这吃,你的作业呢?”
“我吃完就写,阿爸。”
“你怎么不分给阿姐,要学会和家人分享。”
“阿姐的那份吃完了。”
“她吃这么快,我怎么没有看到?”
“因为她偷偷吃,怕我看到问她要。”
“那我问问她,怎么能这样对待妹妹。”
阿婶的顺风耳听得一句不漏,赶忙走了出来,使了个眼色,“你分给阿文的那么少,还不快再给她一点。”
陈欣乖乖地从书包里拿出一袋,先阿叔一步到陈文身边,“阿姐,给你满满的一袋。”
“我不要,你吃吧。”陈文推了出去。
“阿文,尝尝,很好吃的,要不是我这么大,不好意思,我都吃了。”阿叔笑道。
“阿叔,我吃过了,这些都留给阿欣吧。”陈文仍是低着头。
“好吧,你想吃了再吃,阿欣,给放到姐姐书包里”
“嗯嗯。”陈欣乖巧点头,任谁都不会吧此时的她和坏孩子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