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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哥 ...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医堂的地面上,照亮了昨夜溅落的血迹。

      宥鲤缓缓睁开眼,胸口的疼痛已经消退,只剩下锁骨处传来的钝痛提醒着他昨夜的失控。

      他坐起身,目光扫过房间——严珩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

      “你醒了。”严珩的声音低沉,像是压着什么情绪。

      “嗯。”宥鲤淡淡应了一声,语气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严珩的眼神却紧紧锁在他身上,像是要从他的表情里挖出什么秘密。

      “昨天……你为什么会全身疼?”他开门见山。

      宥鲤垂了垂眼,伸手将被褥拉到胸口,遮住锁骨的伤。

      “练功岔了气。”

      “我不信。”严珩的语气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宥鲤没看他,只淡淡道:“信不信由你。”

      房间里陷入一阵压抑的沉默。

      严珩的手指在杯壁上轻轻摩挲,像是在克制什么。

      “宥鲤,你可以不说,但我会查。”

      宥鲤终于抬眼,目光与他相撞。那双眼里没有一丝波澜,就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水。

      “你查不到的。”

      “那你告诉我。”严珩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我不想再看到你那样倒下。”

      宥鲤看着他,很久,才缓缓移开视线。

      “严珩。”

      “嗯?”

      “有些事,不知道,对你更好。”

      严珩的手指骤然收紧,杯壁发出一声轻响。

      “你是在保护我?”

      宥鲤没回答,只是闭上眼,靠在床头。

      ——不是保护。

      ——是不想让你看到我最不堪的一面。

      可这些话,他一个字也不会说。

      沉默再次笼罩了整个房间。

      阳光慢慢爬上床沿,照在宥鲤苍白的侧脸上,却照不进他眼底的阴影。

      严珩看着他,忽然觉得,昨夜那几句失控的话,也许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能听到宥鲤真心的机会。

      而现在,那扇门,又被他亲手关上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云清君当先走进来,一袭青衫,神色凝重。他的目光在宥鲤身上停了片刻,才转向严珩,微微颔首示意。

      “宥鲤,你可好些了?”云清君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劳烦掌门挂心,已无大碍。”宥鲤淡淡答道。

      云清君在床前坐下,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他锁骨的纱布上,“晨练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宥鲤沉默了一瞬,语气平静:“练功时岔了气,一时失手,惊扰了诸位。”

      云清君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岔气会震碎长剑,还会让你痛到晕厥?”

      宥鲤抬眼,神色如常:“弟子修为不足,才会出此纰漏。”

      房间里安静下来,连窗外的风声都仿佛停了。

      云清君盯着他看了很久,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你若不愿说,我也不再逼你。但记住,山门之内,不是你一个人的战场。”

      说完,他站起身,向严珩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在他身后,宥风静静走进来。少年身形修长,眉眼清澈,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平时大大咧咧的,但仔细看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哥。”宥风轻声唤道,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

      宥鲤嗯了一声,神色柔和了几分。

      严珩看着这一幕,微微眯起眼。宥风对宥鲤的关心,不像是普通弟弟对哥哥的……而是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守护。

      宥风走到床边,替宥鲤掖了掖被角,动作细致入微。他的手指在纱布边缘停了一瞬,像是能透过布料感受到伤口的位置。

      “还疼吗?”宥风低声问。

      “不疼了。”宥鲤答。

      宥风没说话,只是微微垂眸,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那不是对宥鲤的,而是对昨夜让哥哥受伤的一切。

      ——他很清楚,那不是岔气。
      ——也不是普通的走火入魔。

      他从小就知道宥鲤体内的秘密,知道那股力量会在最脆弱的时候反噬主人。

      而昨夜,宥鲤差点没撑过去。

      严珩忽然开口:“宥风,你昨夜在哪?”

      宥风抬眼,神色坦然:“在演武场,听到动静才赶来。”

      严珩的目光与他短暂交锋,像是在衡量什么。最终,他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宥风转身替宥鲤倒了杯水,递到他手边,手指不经意地触到他的手背——冰凉。

      他低声道:“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一个人扛。”

      宥鲤看着他,神色微动,却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好。”

      严珩站在一旁,看着两人之间那种无需言语的默契,忽然觉得,宥风知道的,远比他想象的多。

      而这个看似温顺的少年,或许才是宥鲤最坚实的屏障。

      夜色沉沉,万归宗的大殿灯火通明。

      墨北坐在主位,面色冷沉,目光如刀,扫过殿中众人。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每一下都像敲在众人心头。
      人人皆知万归宗,宗主墨北仙尊,有五位爱徒,但这五位徒弟因为是墨北仙尊的弟子就飞扬跋扈,骄横放肆,目中无人,由其讨厌宥鲤这种天才。

      而墨北仙尊也是因为这件事才闭关了50年就出关了。

      “五具尸体,全都死于同一毒——‘断魂香’。”墨北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毒发极快,无药可解。下手之人,就在你们中间。”

      殿中一片死寂,只有烛火摇曳的“噼啪”声。

      有人垂首不语,有人低声议论,有人面色苍白,有人眼底闪过一抹慌乱。

      云清君站在左侧,神色凝重,眉头紧锁,像是在思索什么。

      严珩站在他身后,目光沉冷,手指微扣,似乎在回忆昨夜的每一个细节。

      而在人群的末尾,宥风安静地站着,身形笔直,像一株尚未长成的青松。

      少年眉眼清澈,神色与平时无异,仿佛只是在听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可若是仔细看,会发现他的指尖正微微收紧,袖口下的掌心已经被指甲掐出几道月牙痕。

      ——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
      ——却是第一次,里为宥鲤的狗被那五个徒弟毒死而杀人。

      墨北的视线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宥鲤身上。

      “宥鲤,你可有线索?”

      宥鲤抬眼,神色平静:“昨夜我在医堂,未曾外出。”

      “有人可为你作证?”墨北问。

      “严珩。”宥鲤淡淡道。

      严珩上前一步,沉声道:“他确实一直在我视线之内。”

      墨北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似乎并不完全相信,却也没有再追问。

      “继续查。”他缓缓站起身,“此事若不查个水落石出,我万归宗颜面扫地!”

      众人齐声应是。

      殿门缓缓打开,冷风灌入,吹得烛火一阵摇晃。

      宥风随着人流向外走,脚步不快不慢。他经过宥鲤身边时,低声唤了一句:“哥。”

      宥鲤侧头看他,目光平静无波。

      宥风微微一笑,像是在说“没事”,可那笑意只停留在表面,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的决绝。

      ——谁敢动他的人,他就灭谁满门。

      而此刻,大殿的阴影中,墨北的目光正落在宥风的背影上,神色晦暗不明。

      夜色如墨,万归宗后山的风带着几分寒意。

      墨北独自站在宥风的房前,指尖轻触那扇木门。屋内一片漆黑,安静得连烛火的余温都没有。

      他推门而入,动作轻得像怕惊动什么。

      屋内陈设极为简单:一张木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角落里放着一柄未出鞘的长剑。

      窗台上有几株盆栽,叶片上凝着露。

      墨北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角落。他的眼神像刀,一寸一寸地剥开这看似平静的表象。

      书桌上,整齐地放着几本旧书,封皮磨得有些发白。书页间夹着一片干枯的梅花瓣,像是随手夹进去的。

      床头,放着一只破旧的布偶,是个早已褪色的小狐狸。看起来是小时候的玩物,却被小心地摆在枕边。

      剑架上,长剑入鞘,剑鞘是普通的黑漆木,没有任何花纹。

      墨北走过去,抽出长剑。剑身在月光下闪过一抹冷光,刃口锋利无比,却没有一丝血迹。

      他又蹲下,检查床底。床底空空如也,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尘。

      墨北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太干净了。干净得像是在告诉他:你什么都找不到。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落在窗台的那几株盆栽上。指尖轻轻拨开泥土,泥土湿润,没有任何异物。

      墨北的眼神沉了下去。

      他知道,宥风不简单。可无论他怎么查,这个少年都像水面上的影子——你看得见,却抓不住。

      他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的一切都安静地躺在黑暗中,仿佛从未有人动过。

      墨北低声道:“宥风……你究竟藏了什么?”

      没有人回答。

      只有窗外的风吹过,带来一阵淡淡的梅花香。

      夜色沉沉,万归宗的回廊空无一人,风声像细针一样钻进衣领。

      宥鲤推开房门,冷冷道:“进来。”

      宥风抬脚跨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屋内只点了一盏小灯,昏黄的光映在宥鲤的脸上,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更冷。

      “你做的,是不是?”宥鲤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

      宥风垂眸,没有立刻回答。

      下一秒——“啪!”

      清脆的一声,在安静的屋内格外刺耳。宥鲤的手狠狠甩在宥风的脸上,五指的红痕立刻浮了出来。

      可宥风没有躲。

      他只是缓缓抬起手,握住了宥鲤的手腕,将那只手按在自己被打的半边脸上。

      他的手指冰凉,动作却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温柔。宥风微微侧头,将脸在那只手上反复摩擦,鼻尖轻触着对方的掌心,像在细细闻着什么。

      “……有你的味道。”他低声道,声音轻得像风,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执着。

      宥鲤的手指僵住了。

      宥风抬眼看他,目光平静而赤裸,不再有往日的掩饰与装傻。那眼神像在说——
      我知道你在怀疑我。
      我也知道你在害怕什么。
      可我不在乎。

      “哥。”宥风轻轻唤了一声,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笑,“你该比谁都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

      宥鲤的胸口剧烈起伏,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愤怒、失望、恐惧……还有那一点他不愿承认的慌乱。

      “宥风,你……”

      “我不会再装了。”宥风的声音很轻,却像在宣布什么,“我做的,都是为了你。”

      他说完,微微低头,将额头抵在宥鲤的掌心,像是在寻求安慰,又像是在宣告占有。

      屋内的灯光摇曳,影子交叠,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说不清的暧昧与危险。

      宥鲤的手微微颤抖。

      他想推开宥风——可那只按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放开我。”宥鲤的声音低哑,带着压抑的怒意。

      宥风没有回答,只是一步一步逼近。直到宥鲤的后背抵在冰冷的桌沿,退无可退。

      “哥,”宥风的声音很轻,却像带着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你总是护着所有人……那谁来护你?”

      他的另一只手抬起,指尖在空中一勾——一层透明的屏障无声无息地笼罩了整个房间,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宥鲤瞳孔骤缩。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里的一切,都不会传出去。

      宥风低下头,与他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那双眼睛,不再是少年该有的清澈,而是像深潭一般,藏着千年的黑暗与冷意。

      “你……”宥鲤的喉结滚动,“你到底是谁?”

      宥风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我?”他低声道,“煞玄护法,宥风。一千九百岁,修行了一千九百年。”

      宥鲤的手指骤然收紧。

      “你在骗我。”

      “骗你?”宥风的眼神冷了几分,“你以为,一个八岁的孩子,能在你身边活到现在,护你周全?那是因为我,一直在你身后。”

      他俯下身,气息擦过宥鲤的耳廓,带着若有若无的梅花香。宥鲤的身体微微一僵,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慌乱——那不是单纯的恐惧,还有一种他不愿承认的熟悉感。

      宥风缓缓抬手,指尖轻轻划过宥鲤的下颌,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宣告。

      “哥,我不会做你不愿意的事。”他的声音低沉而克制,“我只是想让你知道——”

      他顿了顿,目光灼热得几乎要穿透对方的灵魂。

      “——你是我的。”

      宥鲤的胸口剧烈起伏,理智与情感在脑海中撕扯。他想怒斥,想推开,想逃——可宥风的气息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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