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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随你 ...

  •   玄火神法的余温还在经脉中流淌,严珩收功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雪屑。

      朝阳门外的山径寂静无声,只有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他本打算直接去清朽门找宥鲤——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可刚走到山腰,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空气里,有一丝极淡的血腥味。

      严珩眯起眼,凝神感知四周的灵力波动。很快,他捕捉到几缕微弱而阴冷的气息,正潜伏在前方的树林里。

      ——有人埋伏。

      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脚步却没有加快,反而慢悠悠地继续往前走。

      树林深处,几道黑影屏息潜伏。其中一人低声道:“来了。”

      严珩像是毫无察觉,甚至还吹起了口哨。可就在他经过树林边缘的瞬间,他的眼神陡然一冷,掌心悄然凝聚起一缕火灵力。

      然而,还没等他出手,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传来——

      “徒儿,小心!”

      贺兼的身影从树梢掠下,手中折扇“唰”地展开,扇骨上燃起熊熊火焰,将树林里的黑影逼退。

      严珩挑眉:“师尊?”

      贺兼眨了眨眼,笑得像只老狐狸:“路过。”

      可严珩哪会信他?他瞥了一眼四周的埋伏,又看了看贺兼那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心中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根本就是贺兼设的局。

      “师尊,”严珩似笑非笑,“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在这里‘英雄救美’吧?”

      贺兼干咳一声,收起扇子:“胡说什么,我只是正好路过。”

      严珩没拆穿他,只是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既然有人送上门来,那他就顺水推舟。

      “那就多谢师尊‘路过’了。”严珩说着,掌心的火焰骤然暴涨,化作一道烈焰长河,朝树林里席卷而去。

      黑影们惨叫着被火焰逼出,狼狈逃窜。

      贺兼看着严珩的背影,嘴角忍不住上扬。

      ——计划,顺利进行中。

      山径的伏兵刚被驱散,严珩便转身直奔清朽门。

      雪后的山路湿滑,他却走得极快,心中那股不安像火一样烧得他焦躁。

      终于,他来到宥鲤的房门前。

      “宥鲤?”他敲了敲门,“你在吗?”

      屋里一片死寂。

      严珩眉头紧锁,抬手又敲了敲:“宥鲤,开门。”

      依旧没有回应。

      他将手放在门上,灵力轻轻探入——下一刻,他的脸色变了。

      屋内的气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像是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宥鲤!”严珩沉声喊,手猛地推向门板。

      “砰!”

      门纹丝不动。

      ——反锁了。

      严珩的眼神一冷,掌心凝聚灵力,就要强行破门。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了宥鲤的声音——沙哑、破碎,却带着威胁。

      “别进来。”

      严珩的动作顿了顿:“宥鲤,你怎么了?”

      “我说……别进来!”宥鲤的声音拔高,带着一丝颤抖,“你敢破门——我就……我就杀了你!”

      严珩心头一震。他从没听过宥鲤用这种语气说话——那不是冷漠,而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宥鲤,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严珩压下怒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你病了吗?我可以请医师——”

      “闭嘴!”宥鲤猛地打断他,声音像被撕裂,“不准提!不准问!你要是敢进来……我就——”

      他的话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压抑的痛哼。

      严珩的拳头在身侧攥紧:“宥鲤,你疼成这样,我不能不管!”

      “你管了……你就会后悔的!”宥鲤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严珩愣住了。

      哭声——宥鲤在哭。

      那不是放声大哭,而是被死死压抑在喉咙里的哽咽,每一声都像刀一样割在严珩心口。

      “宥鲤,我……”

      “走啊!”宥鲤忽然尖叫,声音破碎,“你走!别管我!”

      严珩的眼睛红了,他猛地抬起手,灵力在掌心炸开——

      “砰!”

      门板应声而碎。

      屋内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宥鲤蜷缩在被子里,脸色苍白如纸,额上全是冷汗,唇瓣被咬得血肉模糊。他的身体在剧烈颤抖,像是在承受某种无法言说的痛苦。

      “宥鲤!”严珩冲过去,一把抱住他。

      “别碰我!”宥鲤拼命挣扎,声音嘶哑,“我警告你……再碰我……我就杀了你!”

      严珩却没有松手,反而抱得更紧:“好,你杀了我。但在那之前,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宥鲤的挣扎渐渐弱了下去,只剩下压抑的哭声。

      “我不能说……”他的声音轻得像风,“我说了……一切都完了……”

      严珩的心像被什么狠狠揪住。他低下头,在宥鲤耳边低声道:“那你至少告诉我,我能做什么。”

      宥鲤沉默了很久,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别走。”

      严珩一怔,随即抱紧了他:“好,我不走。”

      屋外的雪还在下,屋内却只剩下压抑的哭声和两人交叠的呼吸。

      严珩不知道的是,宥鲤的心魔,正在他怀中一点点吞噬着他的理智——而心魔的根源,正与他息息相关。

      宥鲤的哭声在严珩怀里越来越失控。

      那不是普通的哭,而是像心口被生生掏空,连呼吸都变得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要把人撕裂,让他无法控制地颤抖。

      他的手指死死揪住严珩的衣襟,指节泛白,仿佛抓住的是唯一的依靠。

      严珩能感觉到,宥鲤的身体在剧烈颤——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难以言说的痛苦。

      “宥鲤……宥鲤……”他一遍又一遍地唤着他的名字,声音低沉而急切,“看着我,看着我,慢慢呼吸……”

      可宥鲤像没听见一样,哭声断断续续,间或夹杂着压抑的闷哼。额上的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打湿了严珩的衣襟。

      “疼……好疼……”他喃喃着,像是在梦里呓语,“不要……不要……”

      严珩的心口也跟着发疼。他不知道宥鲤在抗拒什么,只能一遍遍地将他抱得更紧,试图用自己的体温驱散那股从宥鲤骨髓里渗出来的寒意。

      突然,宥鲤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什么狠狠攥住了心脏。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惨叫从他喉咙里挤出,短促、破碎,却让严珩整个人都绷紧了。

      “哪里疼?”严珩急切地问,手在他背后轻轻抚着,“告诉我,我帮你——”

      “别碰……”宥鲤哽咽着,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别碰我……会……会害死你……”

      严珩的手指顿住了。

      他想追问,可看着宥鲤那双被泪水模糊、几乎失去焦点的眼睛,他忽然说不出话来。

      屋内很安静,只有宥鲤急促而颤抖的呼吸声。

      严珩低下头,额头抵着他的发顶,声音轻得像风:“那我就不碰……但我不走。”

      宥鲤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可身体的颤抖依旧没有停止。疼意像潮水,一波波涌来,将他淹没。

      严珩能感觉到,宥鲤的心跳急促而紊乱,像是随时会崩断的弦。

      ——他必须想办法,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

      可在那之前,他只能守在这里,任由宥鲤在他怀里哭到声音嘶哑,疼到几乎昏厥。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雪渐渐停了,夜色像一层厚重的幕布,将整个清朽门笼罩在无声的黑暗里。

      宥鲤的哭声慢慢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再到细微的呼吸声。疼意像是退潮的海水,一波一波地远离,可那股疲惫感却像潮水过后的湿沙,沉重地压在他的四肢百骸。

      严珩一直没动,只是用掌心轻轻抵在宥鲤的后心,像在确认他的心跳是否还稳定。

      “……你还疼吗?”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宥鲤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脸埋得更深,呼吸缓慢而沉重。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好多了。”

      严珩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却没有放开他,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宥鲤躺得更舒服些。

      被子里的温度渐渐升高,可宥鲤的身体依旧有些发凉。严珩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将他的手攥进掌心,用自己的体温一点点暖着。

      宥鲤没有抽回手。

      屋内很安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在空气中交织。

      过了很久,宥鲤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你为什么不走?”

      严珩愣了一下,随即低声笑了笑:“你不是让我别走吗?”

      宥鲤沉默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像是困得不行,声音含糊地说:“……我没说。”

      “嗯,你没说。”严珩顺着他的话,语气极轻,“可我听到了。”

      宥鲤没再反驳,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疲惫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他的手指在严珩掌心里微微动了动,像是无意识的回应。

      严珩低头看他,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辨——担忧、心疼,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害怕。

      他不知道宥鲤经历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可他很清楚,从这一刻起,他不可能再把这个人从自己的世界里推开。

      窗外的风停了,雪后的夜空格外清澈,月光透过窗棂,静静地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天刚蒙蒙亮,清朽门的走廊里还残留着雪夜的寒气。

      宥风打着哈欠走回内院,手里还提着从厨房带回来的热包子——他值了一夜的班,困得眼皮直打架。

      可当他走到哥哥的房门前时,整个人瞬间僵住。

      门……碎了。

      门板像被什么巨大的力量劈开,木屑散落一地,锁扣歪在一边,还挂着几根断裂的铁钉。

      “我靠!”宥风瞬间清醒,睡意全飞,猛地冲了进去,“哥!你没事吧?!是不是严——”

      话没说完,他就看见床上的景象——

      宥鲤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却睡得很沉。

      而严珩……正半躺在他身边,一只手搭在宥鲤的腰上,另一只手还握着宥鲤的手,脑袋靠得极近,像是在守护什么稀世珍宝。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画面……意外地和谐。

      宥风的大脑“嗡”地一声炸开。

      下一秒——

      “啊——!!!!!!”

      尖叫声冲破屋顶,震得窗外的麻雀扑棱棱飞走一片。

      “严——励——程!!!”宥风炸毛到声音都劈叉了,“你这个臭不要脸的——!!!”

      床上的两人被惊醒。

      宥鲤睁开眼,看见宥风那张扭曲的脸,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色一沉:“……你喊什么。”

      严珩则慢悠悠坐起身,打了个哈欠,一脸无辜:“早啊,小舅子。”

      “谁是你小舅子!”宥风气得直跳脚,“你居然——居然趁我哥病着——”

      “我只是守了他一夜。”严珩懒懒地补了一句,“不然,你以为他能活到天亮?”

      宥风一噎,可看到两人还握在一起的手,瞬间又炸了:“守夜需要拉手吗?!!”

      宥鲤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还被严珩攥着,耳尖一红,猛地抽回手,冷声呵斥:“出去。”

      “我偏不!”宥风像炸毛的猫,“我今天非要——”

      “出去。”宥鲤的声音更冷了。

      宥风被他哥哥的眼神吓得一个激灵,可还是不甘心地指着严珩,威胁道:“你给我离我哥远点!不然我——”

      “你什么?”严珩挑眉,笑得欠揍,“再尖叫一次?”

      宥风气得头顶冒烟,转身“砰”地一声摔门而去——可惜,门早就碎了,他只能对着空气怒吼:“我跟你没完!!!”

      屋内恢复安静。

      宥鲤转过头,冷冷地看了严珩一眼:“你也出去。”

      严珩却没动,反而低声道:“我不走。你昨晚……还没好透。”

      宥鲤的手指微微一颤,最终只是别过脸:“……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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